《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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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人- 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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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多听,他说的不尽然是真的。”背后的人给出一个暖笑将这份惶恐无措压下,重新熨贴,烫平。
  她的心奇特地平静了下来,听他慢慢说道:“这人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剑客‘一尺裁风’,也是司天台安插在厉王身边的眼线,现在还多了一则身份,就是小蝴蝶的同门师弟,好精彩的多重身份。”
  喻旸谷静默一阵,“韶华公子不在家好好做自己的大少爷,几次三番插手闲事,不怕丢了自己小命吗?”
  他这话明明很具讽刺意味,语气却一本正经,反倒有些规劝的意思,听起来有几分古怪。也就用这种稀疏平常的语气讽刺着:“韶华少爷上次私闯厉王妃府邸,受的伤恐怕还没好吧?”
  “可不是吗,你再下手没个轻重,把我打坏了可赔不起。”韶华眨巴两下眼,半真半假的态度让笑笑纵然想问都没机会开口,但联系起来仔细回想,她马上明白了一些细节:其一、早在当初被厉王铁八骑的金甲阵所困,韶华及时来救,此人就已经盯上他们了;其二、金踝夫人一事后,韶华受伤是真的,难怪至今不是其对手。
  念到此,不禁对这位锦衣玉食的金贵少爷有些愧疚,他落得这么狼狈,跟自己不无关系。
  没等笑笑开口说些什么,喻旸谷半冷的声音飘过来:“看来多说下去也是无益,听说令尊司城大人一心以辅助齐王殿下为己任……风云际会,世态无常,还望司城家不要走错了路才好。”
  “劳烦挂心。”
  “长安第一公子,果真伶牙俐齿。”喻旸谷没了耐心,手下一挥,整个人锋芒毕露。
  狼牙军见令即动,缩小了包围圈从四面逼了上来,薛翔翎与陆随对视一眼同时出剑,衣袂挥舞如同惊鹤,顷刻间与十几人斗在了一处。
  双方动起手来,情况变得十分危急,笑笑一众形势急转直下,被狼牙军冲散成了三拨。更多的狼牙军士却是朝了君承欢围去,他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面对百万雄狮亦不改色,所以见君承欢恼羞成怒一掌解决一个也不胆怯,反而不要命地聚拢,直迫得君承欢陷入了持久相拼的合围。
  喻旸谷眼色一深,看出空隙,忽然飞身而起反扑笑笑。好在笑笑虽然无力动手,反应却不慢,她蹬地急退,“小心!”韶华更是瞅准机会反守为攻横出一掌,将笑笑一把拎在身后护住,两人身影一错,令他扑了个空。
  鱼雏大吃一惊,奔上来一把抱住喻旸谷的胳膊,怒斥道:“你干什么!”
  “大人吩咐过,无论如何要把姑娘带回他身边,属下不敢不从。”喻旸谷看也不看她,一把推开纠缠就要再次出手。“您靠边,仔细别被属下误伤了才好。”
  “你……放肆!姐姐是我的!”鱼雏恨恨地瞪大了眼,奈何她颐指气使惯了,自己却根本没有武功在身,碰上这种不听话的“下人”,气焰一下子跌了三分。
  喻旸谷行动可谓利落,捏一个剑诀,十式剑羽就铺头盖面罩了下来。他持的剑薄而软,青刃之上游龙舞凤,看似繁复的招式被他一气呵成地使出来,几乎叫人招架不及。
  韶华且战且退,将笑笑引到一边,而后一卷金纹袖袍气急败坏道:“这臭丫头哪里好,你们个个都跑来跟我抢!”说罢也不顾话里打自己的脸,握紧银枪落雁横丘地回敬了过去。
  喻旸谷的剑如同水中游鱼,一尾一晃消失复出现,原来所谓“一尺裁风”,便是他出剑一尺即回,快如疾风裁柳,招招致命令人防不胜防。
  韶华原本与他打得难分伯仲,但目光所见处一个晃神,对面的剑刃突如狐鼠入洞,虚撩过一道凌厉银影就往后缩去,反之推上前的是一掌“散水”!他身形一滞,此时要回转枪头早已来不及,“散水”飘然落下避无可避,他提气硬着头皮出掌,两掌相接,一股霸道至极的内力涌来,几乎要将血管都撑破。
  韶华连退两步,“咔”地一声,拄枪入地瞬间抵住了退势,肺腑之间疼痛欲裂。
  他揉了揉胸口,竟也被激起了几分怒气,一张俊俏脸气得圆鼓鼓的。“真是没完没了……害本少爷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好缠人!”想喻旸谷其人,能将剑法与掌法合用至如此境界,行云流水,令人不可或信。韶华再不敢轻敌,枪杆在掌心转过两圈,正要再起攻势,忽觉旁侧一物袭来,他急忙将头一偏,一支细羽银针飞快擦耳过去。
  再摸颈侧,虽然避过了,但已经触到一丝血痕。不远处的鱼雏见计得逞,再度露出了细密甜腻的笑。
  他呆了呆,“死丫头……”竟然暗算本少爷!
  手脚开始迅速麻痹起来,沉得像是根本没长在自己身上,渐渐地,就感觉四肢的感知消失了,唯独胸口的疼痛剧烈放大,心脏被人攥紧似的跳乱了节奏,整个人就这样越沉越深、越沉越深。
  这种感觉居然有些熟悉,有些像之前他被下软筋散时的感觉……
  那时,他记得某个人哭了。
  喻旸谷见状一点也不含糊,他意在抓人,也就不屑在此时做什么正人君子,手腕“唰”地一扬,一剑刺下,笑笑的眼神略微晃了一下,呼吸一窒,她的脑中似乎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但又旋即空白一片。
  这一刻,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叹一声、或者笑一场,恰如名将挑灯叹白头、红颜化白骨,千思万念只在一瞬,却生生湮了诸多言语。
  剑锋在离她下肋一寸处停了下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握住了剑刃,由于用力,手背上泛起了青白的经络。
  “韶华……”笑笑轻轻喊了一声,却浑身发僵把话咽了下去。
  韶华的动作没有停顿,似乎不会痛一样,手腕一翻,生生把薄软的剑锋拗过去对准了剑的主人,他的目光里陡然生出一股冷冽,沉声道:“滚,不准伤她。”
  仅一句,竟有种让人心折的魄力。
  笑笑一颤,见剑刃上迅速淌下一道暗红的血,似乎有切开皮肉的痛感从她身上划过。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抓的是把什么剑?他究竟知不知道面前的是个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彻骨

  
  从未见过他这般凌厉摄人的模样,以往总笑眯眯翘起的唇角如被霜雪冻住,眸若冷星,连带着整个人威势逼人。
  手上越握越紧,喻旸谷一惊之下想收招,竟没能把剑抽回。笑笑急忙去拉韶华的袖子,“快松手!”若这么下去,他的手可就废了啊!
  却不想韶华此时是动了真怒,运功提气将力尽贯五指,软刃遭此力强送回去,“嗡!”地如被压弯的竹子反弹,震得喻旸谷手腕疼痛,眼色便也深了几分。
  韶华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脚踢起长枪居高临下就攻下盘,突突落下的枪头如紫电惊雷,燎原之势击穿砂石轰然爆开。喻旸谷连连退却,却见他反手旋过枪柄,连环的枪影一时间竟如白色雀翎般纷繁莫测,然其间含着至纯刚狠的落力却又叫人应接不暇。
  喻旸谷心头澈亮,用剑隔住层层密网,道:“好一手广氏银枪!再来——”
  韶华俊面含霜,扫枪提膝横绞,喻旸谷则顺势翻挑,却根本离不开缠绕,只见那枪头如有银蛇伏地而起,下一瞬就突入了他腰口,刺出即回,干净利落。
  眨眼吃了这么一个亏,喻旸谷捂腰后退,一旁狼牙军一众见状围上却被他横手制止,显然也是被激发了血性。
  然则一旁的君承欢在这样的困境中,仍凭一己之力杀开一条血路,笑笑小心翼翼地跟紧他,眼看两人就要扬长而去。喻旸谷怒气攻心,撇下韶华奋起直追,韶华哪里会让他就这样跑掉?当下也就跟了上去。
  几人渐渐脱离出了军队包围,终于追到一处,喻旸谷大喝一声:“君承欢,你站住!”君承欢果真停下,有些好笑地看着身后。
  “一群人都困不住我,就你一个还想拼命?”
  “哼,你无非仗着自己一身武艺,一人之力终有力竭之时,这里有狼牙军层层包围,我就不信你还能插翅而飞!”
  话音未落,他急急掠起出手,“一尺裁风”的绝学悉数祭了出来,君承欢看也不看就接三招,讽一句:“蠢材。”喻旸谷脸色铁青,剑诀变幻更甚,奈何还是被君承欢节节击退,两人起落如两只鸦雀,快到极致几乎看不清招数来。
  眼看此人也算不得坏人,如此交手却是在勉强硬撑,笑笑忍不住大声对他说:“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你若只因仇恨,在此送了性命却不值得。”
  “值得?你知道什么值不值得!你可有看清面前这个人就帮他说话?”喻旸谷咬牙切齿道:“君承欢年方弱冠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资,比起常人需七八年才能参透的心法,他仅需一年可成,如今修炼了魔功,身手更是深不可测。此人桀骜不驯,当年我师祖就是怕日后难以管教,才令他在静思坛参悟……谁料想,这个丧尽天良的魔头,竟将我门众满门杀害!然后拂袖而去!”
  君承欢笑眯眯地听着,好像对方说得根本不是他的事。喻旸谷攥拳更怒,回想起当年的惨烈情形不禁浑身颤抖,眼梢赤红一片,恨不能撕裂了他这副虚假的笑面。
  笑笑回望君承欢,“这都是真的?”
  “他怎么会承认!”喻旸谷止不住冷嘲。
  “人都死光了,难不成还能在棺木中喊冤,时隔这么多年早就化成了灰……像这种冷心冷血之人,恐怕化成了厉鬼都不能入他梦中索命!”
  “说得不错,我从不怕索命的。”没等喻旸谷再骂,君承欢早已不耐烦地甩出一巴掌,这一掌出得毫不留情,即便喻旸谷堪堪架住,还是跌出丈远连咳出好几口血,面色灰败如土。
  如果他所言不假,那么他的确有理由愤恨如斯。
  君承欢是上碧落下黄泉都再难有其二的大坏蛋,人人得而诛之……她明知道是这样,可仍旧听一遍,冷一遍。
  其实自己又好到哪去,揭开层层虚假、抛却层层虚妄,终有一天,她也会被人这样厌恶而已。重新面对一双双质疑的、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眼睛——怎么会不怕呢?她怕得要死。
  一呼一吸似有千钧重,压得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不怕呢……
  就连那个说过以后会护着她、不会食言的人,已经被她推开了……
  “喂,丫头?”
  发觉到笑笑的异常,韶华急忙抓住她摇了一下,感觉手中肩膀有些发抖,单薄的简直一捏就碎。他心肝一疼,慢慢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华丽的大袖子里圈起来,叹了口气:“傻妞儿,我一早就知会你了,谁叫你不听我的话?”
  他说过她会后悔的,她记得。只是想不到真的到了这种境地,自己会这么不知所措。
  “韶华,你究竟……为什么要来?”她神色默默,原本魅人的大眼睛如今只有黯然。
  韶华一拧眉,俊脸写满了委屈:“你惦记的,要不就是个个称道的好亲王,要不就是人人谩骂的恶魔头。我好也没他们好,坏又不及他们坏——总之是怎么样都没入你眼里,要是没有自讨苦吃跑来跑去的找你,你马上就将我忘了。真是难办啊。”
  她愣怔着,有些心疼要去看他的手,他却一抽藏回袖里,另一手托上她后脑勺,忽然露出一笑。这个笑容来得太温柔,融了所有的暖在里面,令人恍惚间被其所惑,直到感觉唇瓣上一软,顿惊:
  “韶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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