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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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人-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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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之这条断层深谷既狭且长,多得是怪石林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躲藏修养之地,更不可能指望有路过的猎户来救命,思量半天,唯有顺着谷底暗河而下,水流湍急,涉水出山应该不是问题,只要出了玉桃郡就有机会找到郎中替君承欢医伤了。
  打定主意之后,笑笑就地取材,动手扎好了简易筏子,说来也算不幸中的大幸,玉桃郡山多水长,这谷底的暗河更是支流广布去向甚多,若能谨慎些,入了水后即便有人找来,一时也无从找起。
  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先约法三章。“事先说好,这次咱们若是命大,我救了你,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君承欢脸白如纸,更衬得眼色黑如墨染。看来,这女人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得寸进尺,难道真以为他受这点伤就会像个废物一样死要活的,未免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
  他按着腰腹间抽痛的伤口冷笑,“什么条件?”
  笑笑忽略了他阴沉扭曲的表情,心想,落毛凤凰不如鸡,等下真有个什么变故,就一脚踹他水里去,量他一时也倒腾不起来。
  “其一,不得动怒杀人。”
  “好。”
  “其二,不得平白生事。”
  “好。”
  “其三,不得碰我分毫。”
  见君承欢面露犹豫,她眉头一跳不悦道:“怎么?”
  君承欢想了想,点头应下:“可以。”
  笑笑心头一喜,悬着的心暂时放下,虽然觉得他不可能就此乖乖听话,但自己有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走吧。”她伸出手来去搀他起身,岂料还没碰上他臂膀,照面就是一阵掌风甩过来!她“哎呦”一声往后摔了个仰八叉,揉着屁股对君承欢怒目而视,“干什么?这就好心没好报了!”
  君承欢眼皮都懒得抬。“不是不让我碰你分毫吗?”
  “你、你……”笑笑指着他连说了几个“你”,却也骂不出其他来,最后狼狈地怂了一句:“那补充一下,除非我主动碰你,否则你不得碰我分毫……”
  君承欢恶意大笑,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嘲讽表情,手腕一抬,腕上镇魂铃响,将手掌递到她面前。“这可是你说的。”言罢,竟有了一丝阴谋得逞的戏谑,似孩童一般。
  笑笑唉声叹气地伸出手去搭他,明明触碰到的是一片冰肌玉骨,她却满脸嫌恶,恰像抓到了一只世间最最恶心的大蛤蟆。
  之后,两人果真顺利脱困,几番辗转,找了一家偏远农户收留休养。那家农户敲破脑袋都想不到这谎称落难的小两口是怎样的大麻烦,还热心地跑了几里路找来个江湖老郎中替君承欢治伤。
  郎中没见过受这样重伤还能活命的人,吃惊万分地询问起原因,笑笑只说是遭到打劫,相公他被人从山上推下来,山匪头子嫌她太瘦就将她放了。
  郎中啧啧称奇,原来这世上还有不好女色的山匪。
  事后,又气急败坏地痛斥了她一顿,说你这小娘子怎么这般胡来,将你男人的那条断腿裹得像发面馒头,再晚些就医恐怕要救此残废了!
  笑笑听了慌忙摆出一脸担忧状,实则心中大叹可惜:可惜没有真的残废了,否则再闹起纷争来,就凭他一个瘸子哪里还能追上她?
  恰逢君承欢一副绝色公子横卧病榻的虚弱模样,听了郎中这话竟情深款款接口道:“夫人她是关心则乱,若是夫人的手令我残了,我也甘心情愿的。”
  就冲他这番缠绵悱恻,笑笑几乎是半跪在病榻边听了老郎中足足两个时辰的训斥,事后她索性多跪了一会儿,为的是求姓君的收起他这铺头盖脸的虚情假意。
  君承欢体格异于常人,休养半月后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两人轻装离开,一路意外得太平无事。奇怪的是君承欢居然当真守信,应下的三个条件一个也没见违背,只是遵守归遵守了,性情却愈发乖张。
  那阴晴不定的魔头就像凭空消失了,换做了一个惯要冷嘲热讽的倨傲美公子现身世间——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境地了!
  如此这般,笑笑与之处着,相看相厌,个中苦楚不可言说……
  “姑娘,这头纱你还想不想要了?
  摆摊小贩冲她扬了扬手,将她唤回神来。笑笑一怔,撇开君承欢便嘻嘻一笑,说:“你给我算便宜些,我便好好挑挑!”
  “哎呦,我的好姑娘,你这不是难为我这做生意的嘛,我也就糊口饭吃……要不这样,我给你便宜这个数,你再好好挑?”小贩竖起了三根手指。
  笑笑顿时眉开眼笑,连赞着摊主好人,喜滋滋地将各色头纱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看了许久,忽然一敲手心,愁眉苦脸地抬起头来:
  “话虽如此……我们根本没有钱啊。”
  别说那小贩一愣,就连跟在两人身后的老于蔡都是一愣,这么衣冠楚楚的两个年轻人出门来逛集市,居然会没带钱?
  该说他们是粗心大意的好,还是落魄的好……
  “没钱你还跟我讨价还价做什么!”小贩恼羞成怒翻了个大白眼连连挥手,去去去,别碍着小爷做生意。
  手中的头纱被他一把抽回,笑笑踌躇了一阵,见君承欢闲闲地站在那儿,也不出言阻止,当真毫不生事,只是薄唇边果不其然挂上了一抹嘲意,乐得抱臂旁观。
  笑笑气得跳脚,果真就算不动手杀人,他也有把人生生气死的本事!
  这时,她恍惚想到了某个人,曾被她拖着走街串巷地玩遍长安,每次回头,总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掏钱……如果是他在就好了。
  “替她都包上。”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将一锭银放在了小贩面前。
  小贩眼睛骤亮,点头哈腰地急忙应是。笑笑回过头,有人从一匹马上探下了身子,迎着光正落入她眼底,端端风流俊雅的锦衣郎。
  世界仿似霎那间安静了一下,她扑眨两下睫毛,微微眯起眼。“韶……华?”
  君承欢施施然走上来,“韶华公子来得好快,司城家的实力可见一斑啊。”
  “我是自己找来的。”韶华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利落地翻下马背,他与君承欢身高相差无几,此时平视着对方,不知何故语气中带了些陌生的冷硬。
  这种冷硬在转脸面向笑笑时又飞快消失了,他忽然凑近到她面前,眉眼一弯:“你是不是正想起本少爷了?”
  即便很久很久以后,笑笑也能清晰记得这一刻,他明眸善睐的,安心欢愉的神情染上眼梢,却又像极了某种小动物,看得她心神一摇。
  不可思议……
  为何,他总能在最好的时间出现?就好似……约定好的,守在身边的某种神明一般。
  他说,你给我下药也好、跑也好,等药性散了我还是会去缠着你。如今果然找来,千金一诺,君子当如是。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绽出一枚甜笑,朝他摊出了手。
  “韶华,给我钱。”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公,给我钱~~”
  【喂,你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同行

  三人牵马同行,有了韶华这个散金户在,自然满载而归。
  笑笑悠哉地走在前头,一路招致不少艳羡的目光。她拖着新买的小车,将能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了,心满意足地晃到落足的客栈,将碎银拍在了掌柜面前,十分扬眉吐气。
  韶华感觉好笑:“本少爷若是不来,你们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去睡大街了?”
  “我的大少爷,咱们这是落难,又不是远足。”笑笑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遭逢此变难道是她愿意的嘛,谁会在落崖前还揣好了钱啊?君承欢纵然有金山银山,也不可能再回去拿,故而这些时日下来,她已经将全身上下的家当都典当得差不多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差想法子说服姓君的将他那支宝贝金钗当了,换口饭吃。
  韶华以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这两人,落魄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落魄得如此体面又理直气壮也算得上是才能了。
  带着两人重新整顿之后,韶华自说自话择了笑笑隔壁住下。他原先一直在担心这么落魄的两人该不会为了省钱住在一屋,幸而笑笑总体而言还是个怕死的,非但开了两间房,还是挑的一北一南相隔最远的两间。这也不能全怪她,试想五丈之内有个君承欢存在,谁还能高枕无忧?
  午后日头正好,客栈小楼中茶客满座。
  三人寻一处临窗好位置坐下,就听楼下传来胡琴声,三两名浓妆的波斯女子开始在蔽帘之后咿呀弹唱,别有风情。
  韶华点了一盘油不拉叽的特产手工小饼,杵着筷子尝了起来,边吃边嫌:“这油汪子未免刷得太多了些,全不如前两日我在沧洲吃到的好。”
  笑笑托腮发呆,“你去了沧洲?”
  “我还不是去找你!”说到这个他就来气。听说她跟着君承欢双双跳崖的消息时,韶华真可谓惊得魂飞魄散,幸而缓过神来想,既然是自己跳下去的,肯定是有了什么逃脱的妙计。即便如此,在谷底搜到大滩血迹的时候,他的小心肝还是漏跳了一拍。
  他没好气地点着筷头,说:“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正在四处找你们?”
  “找我们?”她睁大了无辜的眼,鹦鹉学舌。
  “死要见尸。”君承欢幽幽插进来一句,“既然没找到我们的尸体,他们当然不会死心。”
  临云一役,虽然君承欢本人并没有大开杀戒,但临云宫三教九流的高手不在少数,各门各派的人悉数遇伏吃了大亏,怎甘心就此忍气吞声?有人或许相信他们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但更多的人却不信事情如此善了。
  “不错,不只是武林中人,还有……”还有官兵,他想了想把话咽了下去,“本少爷虽然多少猜到你们去向,但你们自玉桃郡脱出之后多行水路,行踪飘忽不定的害我险些跟丢!我猜你们去过蒹山一带,蒹山东南两面皆通盘琼海,总不可能回长安,蒹山以北又是仓苗人的领地,我赌了一把猜你们会出塞,嘿,果然没猜错!”
  “韶华。”笑笑忽然打断了他的长篇言说,抬睫平静地说:“韶华,我们要往西走。”
  韶华停下来眨了眨眼,神情闪烁。“你们……要去蓝州?”
  “对。”她的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我不会再回来了。”她不远千里来到中原,为的就是寻找蓝州地图,现在地图已经全数到手,相信只要回到蓝州就离她想要的谜底不远了,届时,青和他一定也会出现吧……
  韶华出神地将筷子在指尖转了一圈,慢慢放下。他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君承欢短促地呵呵两声,却见笑笑默不作声凝视了这位大少爷一阵,难得没有反对,她倦倦地移开了目光,“随你。”
  三人半晌无话,楼下胡琴声又起,茶担一番添水换盏,气氛微凝。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对了,那时候……你干什么要打晕我?”
  韶华一口茶“噗哧”全喷了出来,这记仇的丫头还在为桃林里打晕她的事耿耿于怀啊!他尴尬地哈哈两声,脸皮一热,“我、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吗?”
  “帮我犯得着把我打晕?”她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瞪着面前这两个男人,这两人神神叨叨的,若说不是故交她根本不会信,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君承欢半笑不笑,指尖轻敲着杯盏道:“君子所托,不可言说。”韶华急忙左右而言他,笑笑心一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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