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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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雾江南-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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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雨深走到宿舍门前,停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谢五妹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也就是几个月以前的事。现在如再想在此地见到那个让他深深上了心的身影,就难如上青天了。

    朱雨深倒在床上,头疼得厉害,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太阳光已经弱了下去。他拿了盆和毛巾,到外面的水龙头边,把自己的衣服扒得只剩内裤。然后一桶桶地接自来水,狠命地从头上往下不断地倒。

    这样一连倒了三天。第三天下午,他刚洗完澡,外面就已狂风大作,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就大雨倾盆了。

    在窗前,他看到田里嫩绿的禾苗被狂风吹成波浪般地涌动着。水雾在风的作用下从玻璃缝里吹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毛孔收缩了一下,感到丝丝凉意

    他久久地站在窗前,听着哗哗的雨声,看着空朦的大自然。他的心潮也在剧烈地涌动着:不知道,同在风雨之中的谢五妹现在怎么样了?
正文 第88章
    八十八

    朱雨深想:几天过去了,她是否还在挨父母的骂呢?那天在她家里时,听到她一直缩在墙角低声哭泣,却没有去看她的表情但毋庸置疑,那一定是惨不忍睹的。她的性格很软弱,听说她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走,她将怎么办?是不是沉重打击了她呢?

    朱雨深想到这里,拿起了手机,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拨通了谢五妹的号码。接通后,谢五妹在那头并不说话。朱雨深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但都没有挂断。听筒里除了雨声,他们还能听到对方彼此粗重的呼吸声。朱雨深还是先开口说:“你还好吗?想不到你父母真的不能接纳我。”

    谢五妹说:“我知道我父母伤害了你。我也没想到事情的结局竟然这么糟糕,对不起。看来我们已经没有缘份了。”

    朱雨深忍不住一阵心酸,但他还是平静地说:“你准备放弃了吗?”

    电话那头已经有了哭声,谢五妹接着说:“我该怎么做呢?长这么大了,我才谈恋爱,家里就这样反对我,我怎么这么倒霉?我觉得很累,我已经承受不住了……”

    朱雨深静静地听她哭诉着。半晌,她终于又开口说:“我以前的想法是如果家里不同意,我也不管。但是后来很多人告诉我,爸爸妈妈是不会害自己女儿的。他们的社会经验比较足,认识的比较清。如果硬是不听劝告,将来是要吃苦头的。所以我……”

    朱雨深无言以对。此时因为通话时间较长。他的手机已响起了亏电的报警声。很快电话就自动断了。朱雨深给手机充电。此时他却不想再打过去了。

    雨停时分,天空一片昏黄。一会儿天就黑了,远处人家的灯已陆续亮了起来。但对面宿舍及其周边,因为学校已经放假了,都是漆黑一片。朱雨深矗立在黑暗中,见证着天一点一点地变得越来越黑,孤寂和恐慌同时向他袭来。他强作镇定扶着写字台靠到了床上。

    黑暗之中,朱雨深记起年初看的复播的春晚。有一档相亲的节目。男孩和女孩的感情很好,但男方没有房子,他们准备裸婚。但他们要骗过女孩的妈妈。于是他借了别人的房子请准丈母娘来看。骗局因为准丈母娘发微博晒房子的图片而揭穿。

    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接着该挑剔的妇女竟然主动要求准女婿改口管她叫妈。也就是说原本势利的她,莫名其妙地在顷刻之间就同意了合伙起来骗她的男孩、女孩的婚事,也不在乎准女婿的物质条件了。他当时看了后,就觉得这个小品编导得太突兀,只是在骗幼稚的人的眼球。

    这次谢五妹家之行,印证了他的认知。让他没想到的是,谢五妹父母竟然要以那种恶语伤人的方式来拆散他和谢五妹。他们难道不能做的委婉一点吗?去之前,他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确实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不堪。

    在半路上接他时,谢五妹说怕家里人会伤着自尊心强的他,他还蛮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对自己有信心等话。现在谢五妹都已离去,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现实生活中可谓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得头破血流。特别是处于低级食物链上的人,本来的处境就已经很可悲,整天忙碌着,苦一辈子有可能还老无善终。他们还会频繁地相互倾轧着,经常狠狠地刺痛了对方。

    朱雨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环视着自己充满书香的宿舍。可叹自己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早上起来时,窗外很多人已经在田地里忙着,远处的土路上不时有挑着担子或背着农具的人来来往往。单季稻的长势正旺。近处,一个背负药水桶的身形佝偻的老人走到田中间后,几乎已被绿叶埋没。

    此番情景,让朱雨深想起了今人发明的一个新词:蚁民。他们或与土地打拼,在土里饱食;或疲于奔命地到处乱窜才得以糊口。这种可怜的生活方式是高高在上的富人及官老爷所看不起的。

    他们在外时,自尊被人肆意践踏。以牺牲健康为代价换得一点钱财,有时还要冒生命危险挣生计。比如许晓娟以及追求她的老光棍吴宝,以及谢五妹的家人,还有黄镇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像爬虫一样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命贱得不能再贱了,稍不留神还将越活越差。

    这些人中,丁跛子的情况要好些,尽管他在外辛苦,但毕竟攒着了钱,家里又能助一臂之力;他家在世俗的压力下造了大房子,可以迎娶妻子过门了。想到下个月谢五妹就将跟他定亲,也许随后就结婚,朱雨深不禁一阵心痛。

    他想起了时下流行的一首歌。歌里的意思是女孩要嫁人时,放不下原先的男友,有难以释怀的情梦,因为他们曾经爱得不可自拔。歌里叫先男友给她送去玫瑰花以求挽回局面,从而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朱雨深觉得这真是瞎扯,它会误导人们把婚姻、恋爱、家庭看得过于单纯。就如他和谢五妹已陷于这种处境,是送玫瑰花能挽回的吗?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比丁伟更适合谢五妹。自己房子还没装修好,手上都没钱了,又没借钱的去处,结婚的花销从何谈起?

    丁跛子的境况却要好的多,他家境殷实。关于人本身,他除了腿有点跛,其他方面自己也不见得比他有优势。关键是他们家把谢五妹哥哥房子装修的事包了下来,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这样一来,谁能胜出就不用多说了。

    朱雨深想,如果当初自己放纵一次和谢五妹行了男女之事,那么她会不会要反抗家里而倒向自己呢?这不好说。但能肯定的是,结局也许更难堪。因为以她妈的脾性,一定得毁掉他们之间的爱恋,再按她的意志嫁给所谓的有钱人。

    这个老妇女的心态已经坏了。她可能是劳累了一辈子,老了还要操心不止,心里极度不平衡。
正文 第89章
    八十九

    以前朱雨深听女人们在一起讨论过,说一个女人到了三十五岁以上,如果家里还没有起色,她就会反思谈恋爱时男方许下的豪言壮语、将来让她过好日子的承诺;看到别的年龄相仿女人吃好的、穿漂亮的、戴金子等,她就受不了。

    于是回家争吵、发泄,夫妻间的矛盾升级。守着日子过的人,吵完了,老公会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真是不可理喻,不想也不能轻易满足她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其老公像谢五妹父亲一样凶狠,女人只能把怨气转移成别的方式发泄。就如她母亲横加干涉她们三姐妹的婚姻一样。

    谢母嫁了个青梅竹马的老公,后来认为一辈子被毁了,又不方便颠覆,只能叫女儿嫁不成青梅竹马的男友或初恋的情人。结果有可能是害人害己。这是坚守的悲剧,另一种情况是被叛的悲剧。

    朱雨深认为就如他自己的母亲一样,过不下去了就跑,就离,自认为能找到更好的。跨出这一步后,才发现还不如不跨出去。她们一方面抛弃了原先的孩子。另一方面由于经历不光彩,后面的男人不可能对她们多用心。有的还要再次生育拖累自己。生活多不如意时,反过来,又会被前面的事牵挂着。她们便时刻要拷问自己的良心,一辈子如履薄冰似地生活着,身心都很劳累、痛苦。

    人生本来就是一团乱麻,如果不小心去解,偶尔打个死结。就能把人勒死。朱雨深站在窗前。做了个双手合十、身子前倾抵住额头的动作。再次睁开眼后。他的心释然了,他内心祝福着谢五妹。

    随后的一个清晨,朱雨深去菜场买菜,在街上碰到了许晓娟也在买菜。此刻看着她,朱雨深觉得特别亲切。他快步上前走到她身边,叫了她一声。许晓娟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朱雨深说:“听说你不是去孙村开店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许晓娟说:“五妹不来了,我暂时走不掉。因为大华姐一个人忙不过来。强行留我把这一批衣服做完再走。可能到时她也不开店了,现在已挣不到什么钱。”

    朱雨深听了有点沮丧。看样子一段时间后,曾经如软香窝里的大华服饰将不复存在了;对面店里也只剩下了老板娘胡玉琴一个人。

    许晓娟没有在意朱雨深的表情,她显得心情不错,可能是新生的爱情滋润了她。

    此时,朱雨深看着面若桃花的她,内心涌起了一些遗憾。他想到了正月里的那个雨天,他去她家的事。他冒雨走出门后,许晓娟追了出来,等等伤心的经历。如果不是那个吴宝突然造访、如果不是自己偏要舍弃她而跟谢五妹处对象。如果……自己和许晓娟也许真能成为一对,那应该是件美事吧。

    然而。她背后的那个哭泣的灵魂——吴宝将何去何从呢?

    朱雨深想到,自己从谢五妹家气着出门时,谢五妹只是在哭,并没有追出来。于是他推测,如果许晓娟和谢五妹都喜欢过他,那么许晓娟应该更在乎他。

    许晓娟打断了他的思绪,说:“五妹不来店里了,听说是到她哥哥的房子那里帮忙搞装潢去了。那活一个姑娘家怎么干得下来?”

    朱雨深小声自语道:“她难道真去了吗?”许晓娟纳闷地说“你还不知道吗,你也太不关心她了吧!听说她都晒黑了。噢,对了,前段时间你不是去过她家了吗,她父母答应你们了吧?”朱雨深没有回答她。

    与许晓娟道别后,朱雨深骑上车,一溜烟就赶到岔路口谢五妹哥哥的房子边上。远远地,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挑着担子,从沙堆子往房子里边走。等朱雨深走到沙堆边时,她已从屋里出来,屋里边有人的说话声。

    谢五妹一抬头,看见朱雨深站在那里。她没有吱声,走到沙堆边放下了空担子。她低下头说:“大华姐马上不开店了,我也不知道再去哪里做事。我妈怪我耽误了装潢的日期,叫我来挑沙,给瓦匠帮忙。”

    朱雨深没有说话。他看到谢五妹的脸确实黑了些,右肩膀被脏扁担把衣服压得粘在身上,可能她的肩膀也压红了。朱雨深伸出左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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