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禁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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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禁行式-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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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拍干净而黑了一块。把双层床和地毯踩脏的运动鞋现在也已经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玄关。棉被虽然已经用洗衣机洗好了,但因为下雨的关系没有办法晒。要是明天放晴的话再拿出来吧?我心中浮现这个想法,但又犹豫起来,搞不好明天就算放晴也没办法晒衣服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我伸手拿起最后一张皱巴巴的游戏纸币,总算是全部收进了箱子里。廉价的游戏外箱因为盖子尺寸不合,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才阖上。现在,这个房间总算看起来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没事的,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当我一边对自己这么说,一边把游戏盒收进橱柜里的时候,天花板的某个角落突然进入我的视野;「根本不可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绝望之情,顿时吞没了我的身体。

天花板的洞口并没有被堵起来,还是和哥哥走出来的那个时候一样。哥哥藏匿于其中的黑暗,哥哥的马拉松路径。我虽然被小梓及番上先生吓了一跳,但至今仍然可以清楚回想起当时突然现身的哥哥的身影。

那是小梓朝我扑来,而我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的一瞬间。虽然菜刀的刀尖的确因为天花板夹层当中传出了「住手!」的吼声而不再朝我刺过来,可是在我心怀感激之前,我只能用我不成调的声音迫切哀求着:为什么要出来、不可以出来、你一定要待在里面才行啊,哥哥!

「……欸?山根先生?」

过了一阵子,在番上先生重新掌握住他自以为再也取不回来的时间流逝感并开口询问之前,我觉得自己甚至没了呼吸。番上先生指着哥哥的食指关节一直无法顺利伸直,同时他脸上完全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正在尴尬地苦笑。

现在的状况的确只能苦笑。为番上先生解答疑惑的人,并不是用僵硬的表情从天花板上看着我们的哥哥,也不是我。而是把手中的菜刀丢在地上,仿佛嘲笑一般嗤之以鼻的小梓。

「……所以我就说了,这两个家伙恶心透顶。」

「欸?欸?」番上先生的下巴分别指向小梓、我、哥哥,画出一个三角形。

「你现在还躲在那里看东西啊,抱歉抱歉。要是我没有过来打扰的话,你就可以尽情鉴赏他们两人的表演了嘛。」

「鉴赏……等等、咦?奈奈濑美眉?」

我一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便别过头去。看到这一幕的番上先生似乎就此察觉了一切;他原本就很高亢的嘶哑之声更提高了一个音阶,几乎可以清楚看见他内心的动摇。

「……骗人的吧?连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也全都被……?」

番上先生弯曲的食指有点不太可靠地指向脚边,点出平常取代床铺用的座垫。

「结果你只不过是被拉进了这两个家伙的关系里而已啊,番上。」

听到小梓的低语,番上先生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浮上水面一样,瞪大了眼睛望向斜上方,不断左右游移。

半开不阖的天花板木板抖落着灰尘,发出阵阵低沉的声音。最后,一双白色的袜子破出黑暗,暗红色的运动服随之出现,紧接着就是胸前绣着「山根」二字的长袖运动服外套……哥哥灵活地落在床铺上,其动作实在不得不让人联想起「熟极而流」四个字。

在全体人员的注视之下,哥哥一阶一阶地踩下梯子。当他靠着左脚,稳稳站上地面后,又缓缓地转身看向依然蹲坐在地的我。

「……奈奈濑。」

「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打断了他未竟的话语。原本试图对我说些什么的哥哥,眼镜后方的眼睛微妙地动摇了一下,但那也只是一瞬之间罢了。

「……你完全不知情,对吧。」

哥哥随即接口说了下去。

「我完全不知情喔,真的。」

如此回答的我,脸上的表情大概非常假吧。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梓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陷入一片死寂。此时我才第一次发现,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我能感觉到,哥哥也已经发现我的目光离不开天花板上的洞穴,于是我一边把人生游戏收进橱柜,一边轻声询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才刚问出口,我便背对着哥哥,轻阖上眼。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可能的话,真想让雨水冲掉自己的贸然。不过,哥哥就像是要狠狠拒绝我过于天真的愿望一样,完全没有假装听不见,直接回答:「大概是一年以前。」

「跑马拉松什么的都是假的,我一直都在骗你。」

「欸、欸?我完全没发现呢。哇啊——我真是笨蛋,好难为情喔!」

「你也不可能会知道有人在那种地方偷窥吧。」

「没错没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明明小梓和番上先生都已经回去了,但我们仍然大声交谈,像是要说给别人听一样:我不知情;真的真的完全没有发现喔。我和哥哥不断互相确认自己骗了人、被人骗。尽管这段对话虚假的程度比头顶上发光的日光灯还要更加明显,然而,我们连那股气氛都将之抹杀。

全部说完之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我假装自己费了一番工夫,才把那扇被我撞得不太好拉的橱柜纸门关上。我用膝盖顶着纸门,喀答喀答地制造出一些仿佛偏离轨道的声响。不过我还能像这样争取时间的机会也所剩无几了。

平常,为了度过每次每次的突发状况就已让我费尽心力。和番上先生的关系也一样,尽管心里非常清楚这件事情总有一天会被小梓发现,但我还是拒绝不了。

我的自我满足永无止境。

曾几何时,我开始担心哥哥会不会对继续偷看我这件事情感到厌倦,所以才会为了勾起他的兴趣,故意让哥哥偷看我和番上先生的行为。在所有可行的方法之中,我选了最糟糕的一个。

不过就算我做到这个地步,我还是希望哥哥能够多看我一点,希望他能更憎恨我一点。我想确定当哥哥没有看我的时候,自己究竟还存不存在。我希望他能永远在意我究竟有没有变得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做偷窥这种事呢?」

为了遵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设定,我继续说着不合时宜的台词。

「……是为了思考复仇的方法。」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和我一起笑着蒙混过去,但哥哥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太难看了,我这个女人真的当得太难看了。我就像在翻着自己不想翻阅的剧本似地,只能继续开口说话。

「啊啊,可是这样该怎么办呢……一般来说,要是发生这种事情,应该就没办法继读住在一起了吧?」停下来,不准说!不要再说话了啊我!

「……应该吧。」

「那复仇呢?不打算复仇了吗?」

至今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我发出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走投无路的声音。

「全都是我的错,不是吗?」

「可是我忘了复仇的原因,完全想不起来啊。」

哥哥像是烦躁起来似地说出这句话。

「你不也很讨厌现在这种生活吗?」

「……才没有。」

「那你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继续过下去吗?」

始终面向窗外的哥哥第一次转过头来看我。大腿上紧紧握住的拳头,还有他眨也不眨的眼神深处,都在对我说:「那是不可能的吧?」尽管雨声已经停了,不过那一定是因为我的耳朵热到无法听见雨声的关系。

我必须说些什么。我并不讨厌;现在的生活很棒;哥哥只是误会了;这只是因为想法有点分歧而已。只要我好好说明事实的经过,哥哥一定会马上了解的。可是真的吗?他真的会了解吗?虽然我以为我们一直都是互相依偎着生活到现在,但是我仍然无法打从心底否定哥哥真的对我感到厌烦的可能性。

因为——

换成是我,也不想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要完全像以前一样可能有点难。但,那个,要说是我讨厌也没错,不过如果你觉得很烦的话,我也不能一直待下去。要是哥哥坚持让我离开的话……可那也……」

「我知道了。」

耳朵上的热度瞬间退去,我又开始听见雨声了。

「你可以离开了。」

「……欸?」

「我放弃复仇了。」

「……为什么?」

「……」

「为什么要放弃啊!?」

「……」

我抓着哥哥无法动弹的右脚拼命摇晃。好几年都没有碰触过的哥哥,身体热得就像是感冒尚未痊愈一样。当我发现他的视线正放在我的手上时,我马上回过神,收回原本深深陷入运动服里的手指。呵呵,一阵轻微的笑声传来。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从我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你累了吗?」

「……」

「说得也是啊,当然会累的嘛。因为一直和我这种人在一起呀。原来是这样,我都没发现。真是对不起!」

哥哥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但我只能不断用手梳着浏海,把现场的气氛操作得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那么,你没有异议是吧,」

「……如果哥哥希望这样的话。」

「……」

「你很希望这样吧!嗯,那个,我知道!」

「……这也算是时机正好吧。」

听见再次转头看向窗外的哥哥如此低语,我才想起,明天就是伯伯和阿姨的第十三回忌日。墙壁上的月历,斜线已经画到五月三日了。事到如今,我真心感到后悔,当初要是没有想出这个习惯就好了。可是,在哥哥把我带来这个家里的那天晚上,我们一定得把那个让我们两人在一起的坚定理由化为实体才行,一定要把它变成肉眼可见的东西才行。

然而我们却因为一条条逐渐增加的线感到安心,同时也一直被一张张撕去的月历逼入绝境。

哥哥站起身来,走到流理台旁开始漱口。因为厨房传来的刷牙声实在太像以前的生活了,无法相信现在已经出现了某种决定性变化的我,为了遮盖那个声音,开始不断说话。

「啊啊,真的耶。明天刚好就是哥哥的生日呢!那个,呃,我只要在明天之内离开就没有问题了吧?嗯。」

「……如果你想要尽早离开的话,就这么做吧。」

「如果哥哥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

「……」

「喔喔。总觉得事情发生得很仓促呢。不过反正我完全没有行李之类的东西,所以应该不要紧。啊,怎么办,我得打电话给妈妈才行……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打好了。」

漱完口回到起居室的哥哥,看也不看刻意假装兴奋的我一眼,直接走向床铺。

「要睡了吗?」

被踩踏的梯子发出叽——叽——的声音,取代回答。这个声音简直就像是在嘲笑着上演独角戏的我。我勉为其难地抬高脸颊,欸嘿嘿地笑了出来;如此一来,我也总算能够骗过自己了。关上窗户后,雨声便和厨房里旋转不停的换气扇声音交杂在一起。我在洗脸台梳妆打理之后,也钻进了被窝。

「明天……」

我下意识地说到这里,然后惊觉:「现在已经可以不必再想了呢。也对也对。」我拉了一下电灯下方的绳子,昏暗一片的室内充满着我和哥哥的浓密气息。

我用手摸索着台灯的开关。

枕头附近亮起了黄色的光线。像这样躺在被窝里仰望上铺的底侧,已经不晓得做过多少次了。和普通的木制床铺不同,支撑上铺床垫的支架只有几根横向的铁管而已。从铁管的间隔之间垂下来的床垫,由于哥哥体重的关系,压出一个隐约可分辨的人形。现在哥哥的视线当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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