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我不能,太恐怖了。
“能。你要我用匕首割破你的所有毒血疙瘩?”我问。
“不错。”
“要吃麻沸散吗?会放掉你五分之一的血,而且很疼。不怕?”
“不必吃麻沸散。我受过妄心的惩罚,这点不算什么。”
我弹出一个火咒把匕首烤净,然后一刀刀割了下去。
中间因为失血较多的缘故,慕容芷晕了几次。我为她敷了止血药,静等她元气恢复再继续手术。总共经历三个时辰,我完成手术,慕容芷没有吭过一声。
——我偶尔会纳闷:为什么我能无惊无险地渡过丹渣的发作呢?过风暴环的时候其实我也偷偷多吃了不少筑基丹。
但我忍住不去和慕容芷讨论,生恐她多心生疑,影响恢复。
第七天还在卧铺的慕容芷又对我提起了抓人套情报的事情。
“我的丹渣基本排清,全身也搽了生肌药,以后不会留下伤疤。你不用守护我,继续我们的行动吧。”
“不用这么急吧,等你能恢复往rì的状态,我们再一道行动吧。”
“我知道你的心事,一定是又想偷懒了。”
——她说的没错。
“我做好事没有酬劳。想多轻松几天嘛。”
慕容芷从纳戒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塞到我手里,
“我们来这里快十天了。镇上的居民不是耳聋眼瞎之辈。我们在这里呆的越长,被他们发现的几率也越大。情报和先机不能失去。听话,原剑空。”
“哦——”
——你当我小狗啊。
我好奇地戴上人皮面具,看清水潭中自己的模样——我的倒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相貌平庸,让人过目即忘的男子。他的名字我已经久仰:正是传说中的路人甲。
我轻轻地撕脸上的人皮,一时竟揭不下来。人皮面具仿佛和我原来的脸完美贴合。不,应该说它就生长在我的肉上,人皮的每一个毛孔也和我真正的毛孔一样呼吸着。我需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把它扯下来,那感觉真好像把自己的脸剥了下来那样。
慕容家果然有这种易容术玩意。
“这张人皮被附了术,还能屏蔽修真者的神识扫描,因为它就是直接长在你的脸上,他们无法看透你。如果你学会小无相功,可以模拟出另外一个人的气场,那样读气的高手也猜不出你的身份。可惜我没时间教你了。你就戴上这张人皮面具去套情报。”
——这张人皮确实是神器。我戴上了面具,就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另一个好处是,作为路人甲来探听情报,对方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会想起和我接触的事情。
不得不说,路人甲君的脸皮和美人之颜是天下最管用的两种脸。美人脸是抓人眼球,路人脸是躲人眼球。刺客组织和情报组织最器重路人脸:路人乙级面具在黑市上可以拍到千两黄金(十分之一的接触者能想起见过路人乙),路人甲级面具是万两黄金(百分之一的接触者能想起见过路人甲)。这张脸是修了十世得来的福气,功参造化,巧夺天工,再棒的画师也画不出来。
我抚摸得爱不释手,就像抚摸宝剑名马一般。
“还有一件事,我们要串一下身世来历的口供。”
“什么意思?”
“我们以后总要和镇上的人正面接触。看起来这个镇子儒学兴盛,难道以后要对他们说我们是海盗,你不怕被他们绞死?”
我想我们海盗也未必是丢人的事情,不过入乡随俗,为了情势还是要低下头的,
“那我们就说是避中原战乱来到白云乡的坞堡流民。父母和他人死于风暴环,我们侥幸逃生。”
慕容芷低头沉思了下,
“你的儒学经典没有忘记吧。经书还能背诵吗?”
“我娘打我板子多,还记得牢。要我弹古琴什么的,我也能来几段《高山流水》、《阳关三叠》。”
我并不缺乏儒门的教养,这是我娘多年的教育功劳。现在派上了冒充身份的用处。
“你的武功从哪里来。怎么解释你的盔甲、兵器?”
“我父亲是坞堡堡主,自然是金丹武者,传授我们武功在乱世自保,这完全说的通。”
“可以了,出去吧。以后我就是你的表姐。你的母亲姓慕容,是我母亲的妹妹就是了。”
——你这怎么可以霸道呢!我从来没有明确承认你是我姐姐!你当了我十年的婢女!
“切记不要改口。我在别人面前绝对坚称以上身份,如果你有任何与我不一致的地方,我们都会死的很难看。”
慕容芷补充说。
我发现她也学会了要挟耍赖。
………【第二十四章 身份(四)】………
现在是五月中旬,白云乡的时序和我们中原仿佛,但风物还是有所区别。
在靠近镇子的地方华夏人已经把地貌改造成中原北方的样子,还有一条大路通向远方的白云圣山。
越远离镇子和大路的地方则越来越原始荒蛮。
古树遮天蔽rì,而藤蔓像大蛇一样攀附在树上,几乎把树干都绕起来。地被一层层树叶覆盖,下面有蛇游动,我走了一里,就用靴子踩死几十条。
目前我行走在大路和林子边缘之间。我戴了路人甲的人皮面具,把结髻的头发披散开来,扮成逍遥世外的修真者模样:原来的武者装束换成宽袍大袖,狻猊甲我给慕容芷防身,我的袍子里面换上她的天蚕衣。背上(而不是腰间)悬挂了一柄下品宝剑——这是我从纳戒里找出来的兵器,远比不上我的上品神兵银蛇剑,也只能将就着用用。
约莫一个时辰不到,我看到大路上面升起了烟尘。一头大马那样大小的无翅鸟领着几百只无翅鸟健走如飞,往北方的白云圣山方向奔去,无翅鸟群的后面是两个骑在非牛非马的坐骑上的健丁,肌肉健实,目shè…jīng光,jǐng惕地环视大路周围。但我听他们的呼吸重浊,该是外功练到了上层,但没有学过内功的境界。
两个健丁身上穿的是藤甲,肩上扛的是骨矛,没有一件金属器。
他们身后还跟着七八十头驮着粮草的活动机械,也是非牛非马的样子。
我知道,在中原这种机械叫“木牛流马”,是文明时代末的巧匠发明,可以代替人力运输和耕作。在乱世人烟稀少的情况下,它们是不可或缺的生产工具。机械腹内有驱动木牛流马的机芯。和我们的大楼船一样,机芯都是由内里的灵石核心提供的动力。
我犹豫了一下,从林子里蹦出来,拦上他们两人。
路人甲的人皮面具有一个小缺点——如果不闹出特别大的动静,别人一定会自动无视你。
枉费这两个健丁一直密切关注周围动向,我跳到他们眼前还视而不见。
我拔出剑一面往他们的坐骑上乱砍,一面高声大叫:
“我是修真者,你们这些凡人还不来见过我!”
两个健丁听到自己的坐骑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看到木牛流马被刮出一道道剑痕,惊得叫起来:
“出鬼了,出鬼了。怎么无缘无故木牛流马会叫起来?而且上面多出那么多擦痕。要死,我们就二百台不到的木牛流马,弄坏了这么向长老交代!”
——喂,你们就没看到我在眼前砍木牛流马吗!这张路人甲的脸效果也太好点了吧!
“本小仙长就在你们眼前。”
我朝两人鼻子上各揍两拳,把他们打翻下坐骑。
“什么人!”
四个睁得圆圆的眼睛终于对上了我的人皮面具。
第一个胡子健丁正要和我动手,另一个红脸健丁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哪里来的人,鬼鬼祟祟的。是不是白云土著派来刺探我们情报的jiān细啊。从实招来,不然少不了一番拷打。”
红脸健丁摩拳擦掌,骨骼响动。
“大哥,和他费什么话!一顿打这小子就什么都招了。”
胡子大汉跟着大嚷。
我心里暗笑这是吓唬小孩子的混混伎俩。
“休得胡言,本仙长是到世俗来历练的。你们触怒修真者,罪过不小啊!”
“证据!给证据!披头散发,背口破剑,谁都知道是修真者的装束,谁都可以冒充。”这个红脸健丁有点头脑,他问到了要点。但我早有准备。
我冷笑一下,一个弹指,火球烧到胡子大汉的须和藤甲上,立刻向全身燃去。他哇的大叫,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滚了三四趟,才把火扑灭,狼狈不堪地爬起来。
我对自己的这一手火咒十分得意——虽然我的内力浅薄,维持一个咒语的元气有限,只能生起如此小的一团,但控制之熟练,我觉得真修真者也不过如此。
秀这一手来冒充修真者是再妙不过——剑和雷火咒语是任何修真者的典型特征。
“是火咒,真的是修真者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二弟,快给小仙长磕头。”
红脸健丁慌忙去按胡子大汉的脖子。
那被我烧焦胡子的大汉很不情愿,嘟哝道:
“长老教导:人只能拜天、地、君、亲、师。我拜这来路不明的小子干嘛!”
“本仙长活了三百岁,受你这晚辈一拜有何不可?”
——反正是吹牛,我也要摆摆修真者的架子。
红脸大汉强把胡子大汉的脑袋按在地上,他也跟着跪下,向我这个冒牌货磕了三个响头。
——我想这样我的冒充就没问题了,接下来我开始套情报。
“本仙长向来在仙岛闭关清修,近来心血来cháo,出岛来红尘游玩,你们这叫什么岛,你们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我看此岛杀气腾腾,一年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你们两人还是趋避为好。”
听真是肤浅说土著和华夏人有过节,我就预言下他们之间要在一年开战了,反正似是而非,颠仆不倒,死无对证。
“大哥,他真能未卜先知啊,我们今年是要偷袭坠星山北坡,打开进攻白云土著的通道!”
先中招的倒是那个脑子不灵的胡子,他大概是被我烧得印象深刻,红脸男还在踌躇不言,他就主动开始向我倒豆子。红脸男脸现不豫,今年进攻土著看来是他们的军事机密。
“仙长爷爷恕罪,我叫王莽,刚才眼睛瞎了,冒犯了你。你肚子里能装天,不要和我们凡人计较。这位是我大哥,叫王荆。我们都是舜水镇上的健丁,镇上之人大半姓王,太上长老叫王祥符,是携我们坞堡来此避难的大儒。现在管文的长老叫王启泰,管武的长老叫王启年。我兄弟两现在做巡山队的运粮官,向坠星山王启年长老的巡山队大寨输粮。”
——真是太乖了。
这个王莽的交代让我心花怒发。
原来在华夏人的口中白云乡的圣山叫坠星山。他们和土著交恶,大量的武装力量果然集中在坠星山附近。那个管武的王启年大概就是真是肤浅口中的金丹武者,他驻扎在坠星山,显然要防备土著的那个高端战力。其余两个大儒该是组织型的人才,打是不行的。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用心应付华夏人中的那个叫王启年的金丹武者,就能在镇上获得一席之地。
“敢问仙长的宝号。我这个弟弟真是莽撞,连仙长的山门哪里都没有请教,就自顾自用着世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