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泉源也明白,父亲此时同大伯的互相打趣也不过是苦中作乐故作轻松而已,实际上陈氏的状况实在不好。
因为更大的风暴还未来袭。
高架事故的赔偿对于陈氏来说只是损伤一点元气,毕竟这样大的工程在当时有按照规定上过保险。倒是那位当时负责的项目经理没有被判重刑,竟然另有人自首入狱……
泉源从父亲那里了解到,高架部分的工程并不是陈氏做的。而是由陈氏在中标之后,交手给当时的发标方硬塞过来的公司负责。自首的就是当时那公司里过来的工程师。那段高架桥彼时验收不合格,还是陈氏帮忙收拾收尾……
按理说发标一方是没有权利插手中标方工程分配的,这种做法明显违反规定。不过十年前各种规矩还没有这样齐全严格,想必是陈氏同那头达成什么协议。因此陈氏也并不是什么过错都没有……
总而言之,陈氏是做了替罪羊,可也不是全然冤枉。
上车后陈毓清突然感叹:“想来因果循环还是有道理。”
伯父应道:“可不是喽。当时他做的工程,如今将他家人折在里面。”
泉源听父亲同大伯说了一会儿,才明白当年那个偷工减料的工程负责人正是因为家人死在这场灾祸里所以才幡然悔悟去自首。
陈毓清冷哼一声:“只是这样一来就将当年的事情又拎出来,那些人想要光光靠扔出陈氏渡过难关是不行了。”
泉源道:“爸……”
陈毓清说:“你一直不肯回陈氏来,现在我倒觉得是你聪明,我也看清,多少年来我自欺欺人以为陈氏是座坚固大城,实际上根基早就烂透……我年轻时学了建筑,也有想要造出一座地标来的野心,但想想这么多年,这样的心情早就忘记了。”
泉源说:“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大伯道:“不过是我们觉得吃力,不想再做了。你知道当时拍板投标高速工程的是谁?你大堂伯……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
泉源愕然,因为大堂伯早已过世,还是备受煎熬的癌症。
大伯道:“我们也老了……所以对这样那样报应的说法,心里总是不安。”
泉源想到父亲的几次婚姻,大伯至今没有子嗣……她不明白父亲跟大伯究竟做过什么……要说他们像新闻中那些无良企业家一样害死过工人或者真的像那个自首入狱的工程师般造成过这样的事故又并不可能……但擦边球一定打过不少吧。
泉源觉得,应该是父亲同大伯真的老了,觉得从前的在商业场上的争夺与竞争、意气风发同咄咄逼人都太令人疲惫。
陈毓清看着女儿,神情又柔和下来,道:“我们那个年代,女人要创业出头实在艰难,如今看你已经有自己的公司,实在了不起。”
大伯道也感慨:“环境实在好了不少。”
陈毓清道:“不是夸张,那时候蛋糕就只有那么大,想要吃一口就要杀进杀出……哪像现在,生意那样多,谁都可以做老板。像是你这样,虽然入了社会,比起陈瑜来成熟不少,可到了我们那时候也是要给吃得渣都不剩的。”
泉源点头。
陈毓清说:“总是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无。”
泉源看了旁边的伯父一眼,然后再看看父亲,明白父亲说的就是自己被跟踪然后拍了照片暴露性向的事情了。做这些事的主谋是堂表兄弟中的一个,在从前泉源怎么能够想到呢?
她并不想要陈氏,他们却还对她紧追不放。
泉源道:“我懂。”
陈毓清笑着摇头:“你还是太嫩。当时我找猎头将你公司挖个遍,你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泉源赧然。
这倒是……只是开元毕竟根底浅,就算反应也反应不出什么来。她的这个行业就是吃资历,老实说跳槽率确实很高……只是突然间全公司都被挖一遍,显然是大事情了。
那时候泉源以为这是父亲为了逼她回陈氏使的手段,现在想想却可能是因为收到那些照片所以对自己的公司清查。
父亲是在保护自己。
泉源想到那之后不久是有个技术组长辞职不干,但父亲也没有说起他挖走人家的事。
陈毓清看她神情,欣慰点头:“反应是慢一点,还能想到也好。那个人偷偷把你公司里的信息卖到外面去。”
泉源有点愕然,那有什么好卖的呢?
他们做的程序大多数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是时间与人力的叠加。
陈毓清笑:“你不知道你们公司里加上你,还有那个叫宋城的男生,葛芸芸的女生都很抢手,你们带出来的徒弟也很好,你都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公司里好不容易带出几个人来去这么快?”
宋城是老刀,葛芸芸就是小妖。
泉源还真没有想过……她只觉得这行业都是这样的,老刀不也是被她挖过来?来去快只说明开元还不够好。
陈毓清道:“这些都是小事,每个地方都有。陈氏也不是风平浪静。这种小事有的要掐在苗头里,有的不用管它过段时间自己就平了,但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注意到。开元根基还浅,管起来也容易。好比你种花时,它还小,你也不用怎么管它它就抽芽长起来了。但你这时候不管它,它长是长起来了,以后却要歪歪蛐蛐病病殃殃。你既然要创业,自己就要明白。方圆规矩一开始就搞好。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公司里得你重用的都是你亲近信任的人,你们现在关系好,一起努力奋斗还没有什么,等到以后还是要出问题。别的不说,你看陈氏,大家都是叔伯兄弟,最后还不是搞成这样?”
泉源认真把父亲的话停在耳里。她知道这是父亲几十年的心得……然而这些道理实在简单,她自己以往也明白,可道理仍旧只是道理罢了。
陈毓清看她的样子,笑:“你经点事情自己就知道了,也不着急。你自己在外打拼,我也没有多管你指点你,最早还是抱着你碰了钉子总要回来的想法。我也想过,你那个公司要是散了,再回家来到我身边磨练几年,你才明白父母心是什么样子。你这样已经超出我对你的预期,总之比你弟弟是好多了。”
大伯在旁说:“你倒是搞得自己多用心良苦,还想梦梦公司不好,就是小心眼喽。你好好地当别人阿爸,像我这样从小带她到大,她难道会跟你不亲?你现在要讲父母心是晚喽,怎么讲都抢不过我重要了。”
泉源明白大伯是听父亲讲到曾经希望开元倒下自己回来,怕自己心里不高兴,所以来打圆场。
泉源觉得自己太不孝顺,否则父亲跟大伯在自己面前讲话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
可数年的空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填补的,只待以后慢慢修缮同家里的关系吧。
也不会很难。
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听父亲教导,对于从来的泉源来说就是一件不会去想也想象不到的事情了。 第一次结婚的华夏出门才记起来百度一下民政局周末上不上班。
华蓉觉得自己刚才在众目睽睽下哭出来实在太丢脸,现在就在就在闹别扭。
她横眉竖目瞪着华夏:“拉我来结婚也不先查好,到底有没有诚意?!”
华夏说:“冤枉啊女王大人,我是太激动,没有经验嘛,下次就好了。”
华蓉掐他:“你还跟谁下次?!”
华夏投降:“跟女王大人!每天都跟女王大人结婚!每天都新婚!每天都听女王大人的!”
华夏虽然平常也不至于笨嘴拙舌,但总的来说是个笑起来脸上带酒窝的羞涩青年,没想到一娶媳妇甜言蜜语就没羞没躁地停不下来了。
泉源开着车:“再秀把你们扔下去了啊。”
刘云也跟医生报备玩出来围观,在副驾上摁手机,马上泉源就收到短信。她瞪了刘云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翻开看。
刘云写:“我要跟老总结婚!每天晚上都拜堂!每天晚上都洞房花烛!每天晚上都啪啪啪啪!”
这根本不是甜言蜜语,这是性骚扰!
泉源手一抖把手机糊到了刘云脸上。
后座贺晨曦看过来。
刘云呲着大牙扭头冲她笑:“秀恩爱太讨厌啦,我借老总手机打游戏。”
贺晨曦说:“阿源手机里有什么游戏啊?计算器?”
刘云大笑:“美少女换装游戏啊,就是那种做任务换钱买很多衣服,然后就可以一件一件试,穿起来脱下去看效果,可好玩儿了。”
刘云语气太自然了,贺晨曦没听出来她言语中那些猥琐的调调。加上她自己也喜欢玩这种少女风十足的游戏,竟然跟刘云讨论换装讨论得不亦乐乎。
刘云:“……”
泉源在旁笑。
好在这片区的民政局并不远,下车时刘云蹭到泉源旁边假装要她扶,泉源问:“还胡扯吹牛吗?”
刘云说:“晨曦妹子好可爱,老总你是被她掰弯的吧?”
泉源瞪她。
刘云投降,小声说:“我发誓我一定不染指老总你的女神,老总你让我染指就行啦。”
泉源敲她一个爆栗。
这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排队领证的新人有好多。华夏在一边窥探学习经验,才发现原来□□是有给工作人员发喜糖的习惯的。贺晨曦忙跑出去给他们买了一大盒德芙回来,华夏华蓉已经在拍结婚证件照了……工作人员就笑:“这么匆忙哦,不行喽,没有红纸包我们不收喽。”
华夏只好扔下媳妇儿跑出去买红纸,再回来对方又要他必须亲手包不许别人帮忙。
华夏把丑丑的德芙喜糖包分出去的时候□□阿姨就笑。
华夏忙道:“放过啦,放过啦!”
阿姨道:“结婚嘛,好事多磨的喽,我们这边帮你磨掉,你们之后就顺当当喽。”
华夏感激得不行,领了证牵着华蓉的手出来:“还有这种习俗哦?”
华蓉瞪他:“是你两个酒窝太可爱,阿姨都要把你当做小孩子玩。”
华夏过去亲她一口:“只给女王大人玩。”
实在受不了这一对,泉源牵着刘云跟贺晨曦先走了。
晚上本来说是要请谢媒酒的。
实在算起来媒人就应该是泉源跟赫哲了。只是赫哲在国外还没回来。华夏打了个越洋电话过去报喜讯,跟赫哲那边对了对时间,就决定谢媒酒安排在年后。
泉源知道华夏华蓉两个人实际上应该是想好好谈谈。
日子不是靠一时感动就能过下去的。虽然领了证,成了夫妻,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早解决才好。这几天里两个人的心结和误会最好趁着这个时候都说通解开。
几个人就在这里分开了。
泉源送刘云回医院去,贺晨曦自己坐车回家。
泉源道:“我送完刘云再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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