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没见过雪？”耶律青彦诧异道。
“嗯。”慕容妍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作为小语本人，她确是没见过雪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南方人。
耶律青彦不禁疑惑，天凌城的天气虽不似这边寒冷，但入冬以后总会下几场雪，她怎么会从没见过雪？
“我们金都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在下雪，你若是喜欢，便在那儿住下好了。”
小语眨巴起双眼，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当年姚老先生骗她进落凤山庄时说的话？
“这倒不必了。”小语拒绝道。
“先别急着拒绝，说不定到时候你自己都不舍得离开了呢？”耶律青彦总算恢复了惯常的神色，小语看着顺眼了许多。
这不是要拉她去受审呢吗？怎么说得跟去那儿旅游似的？这人高马大的，莫不是装温柔装糊涂了吧？
第六十八章 请安
天凌城，几日来一直下着小雨，天气亦是一日冷于一日。
宣帝凌烨现有九子六女，九个皇子当中，除了执意驻守西域的四子凌天跃不在身边，其他的皇子皇女都在天凌城中。
按年纪，皇女中已出嫁的已有四人，而众多皇子当中，如今只有三位皇子已立妃。
进宫请安可是件大事，先不说别的，就那些个规矩就足以叫人虚脱，若不是经过悉心调教的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一般人可没那么容易过关。
幸好宣帝的这三个儿媳均非普通人家出来的，对宫中的诸多规矩本就有所耳闻，再加上虚心向教养嬷嬷学习，一来二去的，很快便适应了宫中的规矩，遵守起来亦无甚难度。
每月十五，是各王子妃进宫向皇后请安的日子。
天尚未亮，三位皇子妃的马车便同时停在了宫门口，马车上依次下来的是：大皇子妃韩文惜，二皇子妃沈欣忆，和三皇子妃慕容娴。相较慕容娴而言，前两位皇子妃可算资历久的了，她们为皇子妃已有三四年，而她，慕容娴，这还是当上皇子妃后首次以这新身份入宫请安。
其实，凌天湛只比凌天彻小一岁，但立妃时间却比他这二皇兄迟了这么多，究竟原因为何，外人无法知晓。
三位皇子妃见了面，相互一打量，随后互相问起好来。
穿的都是正式宫装，款式上没什么可比的，就是颜色上稍有差异，倒是这发式和首饰才是比较的重点。
大皇子妃乃韩乾韩太傅独女，生得端庄秀丽，性格恬静，一向素淡妆扮，因出身书香门第，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优雅气韵。
二皇子妃乃丞相沈庭坤长女，沈渊嫡亲姐姐，长相不俗，性格张扬，神情傲慢，仗着皇后乃自家婆婆，再加上宣帝对这储君人选态度的不明朗，她更是不将那位大嫂放在眼里。
三皇子妃慕容娴，虽出身高贵，但性格内敛，行事沉稳，向来不做出格之事，今日妆扮亦只要求合规矩即好，未刻意打扮。
客套过后，一行人便往宫中去，沈欣忆照例走在了最前头，韩文惜从容走在中间，慕容娴则在后头小心跟着。
从宫门口走到皇后寝殿玉瑶殿，整整需要一个时辰，幸好已不是夏天，不然穿着厚重的衣服徒步行走一个时辰，脸上的妆都得花了不可，当然，不化妆的人就不用担心这点了。
几人来到玉瑶殿门口，天边才刚开始泛出些许白色，宫女将几位小主子迎进殿内。
三人就在正殿内按制坐下，安静等候皇后娘娘的到来。
半个时辰过去，不见皇后娘娘动静，一个时辰过去，甚至连倒茶的宫女都没了踪影。
韩文惜初次给皇后请安时，也是这般情况，心下明白，这又是皇后娘娘对新媳妇的试探，她的心腹桂嬷嬷定正躲在帘后观察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虽不喜这般待遇，但面上仍是从容镇静。
慕容娴头次遇到这般情况，心中隐有不安，不知这皇后是何意，但见大皇子妃面无异色，提着的心亦悄悄放下，只暗暗警惕着。
最沉不住气的，当属沈欣忆了，身为皇后娘娘的亲儿媳，可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再说，自家婆婆要在外人面前立威，也不必将她拖下水啊！
如此想着，心气儿便不顺，心气儿不顺，嘴里便开始嘀咕起来：“母后今日是怎么了，别是身体不适吧？”说着，故意朝韩文惜和慕容娴使了使眼色，希望她们也说上几句。
可惜，她一个嫂子一个弟媳都没有配合的意思，对她的这个猜测只以淡淡一笑来做回答。
韩欣忆暗暗嘲笑这两人过于谨小慎微，接着道：“若是生病了可不得了，我这做儿媳的也该前去探探才好。”说罢，便欲起身往皇后睡房去。
一句话说的自己跟皇后娘娘多亲近似的，仿佛在皇后眼中，除了她，别的都是外人了。
慕容娴心中不忿，但也不敢表露，谁让她沈欣忆的夫君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呢？这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可惜，沈欣忆的孝心注定没机会表达了，她还没走几步，便听宫人高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闻言，忙整理好仪容，跪地迎驾。
身着凤袍，头戴凤冠，妆容精致，神态雍容，高高坐于凤椅之上，自有一派母仪天下的威严。
大兴皇后徐氏，出自商贾富家徐姓氏族，乃徐逸之的亲姑姑，她是宣帝众多嫔妃中，娘家经济实力最强的一个，这也是她能成为一国皇后的重要原因。
徐皇后抬手拢了拢发，蹙眉道：“都怪宫女手笨，梳个发髻竟用了一个时辰。”
别说是晚辈了，就算是同为**妃子，甭管是何原因，皇后要谁等着，谁还敢有异议？
这分明是句搪塞的话，韩文惜与慕容娴垂首立于凤椅下首，静等沈欣忆出声。
沈欣忆果然不负众望，抢着答道：“母后的凤仪代表的是一国尊严，自是重要，不可草率！”
徐皇后无视沈欣忆的献媚，只望着坐下安静的另外两人：“听说娴儿手巧的很，以后每日过来替母后梳髻可好？”
手巧？这又是从何说起？
“能伺候母后是娴儿的荣幸，娴儿乐意之至！”慕容娴没料到皇后竟有此要求，但不管怎样，拒绝是万万不行的。
“如此，以后便要辛苦娴儿了。”慕容娴服贴的模样，徐皇后很是满意。
“回母后，娴儿不觉得辛苦。”就算辛苦也只能捱着了。
沈欣忆见状，忙上前邀宠：“母后若是不嫌弃，忆儿也来伺候您可好？”
徐皇后笑道：“你就不必了，还是尽心伺候彻儿吧！”
沈欣忆闻言，立时红了脸，满面娇羞地绞起帕子来。
韩文惜平时是听惯了皇后打趣沈欣忆的，所以此时听了这话无甚反应。
但这话叫慕容娴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她的生活似乎不如设想中的美好。
她的这点子心事，徐皇后早已了然于心：“娴儿，你与湛儿相处的如何？”
“还……还好。”慕容娴轻声回道。
徐皇后语重心长道：“湛儿自小没了生母教养，本宫又多忙于宫中杂事，无暇顾及，以至于他如今性格孤僻，行为怪异，他若有何不足之处，你可要多担待着些。”
“母后言重了。”徐皇后话中之意，慕容娴倒是听出了几分，嫁入皇室，心就该学着大一些。
“至于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到头来没几个有好下场的，等湛儿玩腻了，自然就会丢在一边。”
“谢母后教诲！”
话虽未说明，众人倒是心知肚明，徐皇后所指，定是那个柳如烟了。
三皇子与慕容娴的婚礼可谓是轰动全城，但在皇室内部更具轰动性的便是凌天湛的特立独行——他前脚将慕容娴娶进门，后脚便替柳如烟赎了身，纳入了府中，日日与她**，将正妃冷落在一边。
此时的慕容娴心中苦闷非常，当初自己一意孤行，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如此下场！
只是，若是让她再选一次，慕容娴的决定还是一样，她坚信，凌天湛，迟早会是她的！因为她才是皇帝钦定的三皇子妃！
第六十九章 回忆
普渡寺的钟声在山中回荡，仿佛在警示着世人的七情六欲。
下了几日的小雨此时终于有了停下的迹象，但上山的路依旧难行。
当装饰豪华的马车再次陷入泥沼，无法前行时，身着青衣的凌天湛终于钻出马车，徒步上山。
细雨在他发间身上织出一张细密的网，柔柔罩住他坚毅的心。
道路两旁的树林，已少了绿色，多了许多枯黄。
时光悄悄溜走，人们只能偶尔捕捉到它的痕迹，却始终无法抓住它。
从普渡寺后门出去，可不仅仅只有大片杏林，穿过落尽树叶只剩枝干的树林，仿佛又听到当年杏林中银铃般的笑声，那时，凌天湛便疑惑，什么人才可以如此尽情的欢笑？
踩着尚留恋尘世，不愿腐朽成泥的落叶，凌天湛仿佛又看到了那翩翩起舞的曼妙身姿。
徐逸之的那句“长大了嫁给我可好？”其实也正是他想说的。
徐逸之被拒绝了，那么，如果换成是他来问这个问题，她是否也会拒绝？也许，当时的他也会被拒绝吧！
但是，从那以后，他便记住了一个名字——慕容妍。想想便觉不可思议，小小年纪怎会说出那般惊天之语？
可是，没过多久，慕容妍消失了！凌天湛拼了命地去找，却找不到她的任何踪迹。她，似乎雨水般蒸发了，就像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一样，也从来没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清心潭畔，不期而遇，密林中又出手相助，他，竟然没认出她来，甚至还怀疑她是对手派来的奸细。
后来，他终于知道，她就是慕容妍，就是那个在这杏林翩舞时，便被刻在了心上的人。
可是，他们之间已经多了许多误会与阻碍，而且接下来的事情全由不得他了……
再长的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所有的回忆在路的尽头又被重新装进了心底。
凌天湛的发梢已凝起水滴，衣袍也已湿了边缘。
穿过杏林，有片广阔的灌木丛，平日里无人行走，故而在杂草丛中找不到被踩过的痕迹，因此也找不到进去的路。
但这对于凌天湛来讲，算不上什么障碍。他施展起轻功，几个纵身便跃过灌木丛，找到了通往山顶的路。
凌天湛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上爬，离山顶越近，心情就越沉重。
儿时的回忆一幕幕闪过脑际。
“皇兄，母后在哪里？我要母后……”年仅三岁的妹妹，总是哭着跟他要母亲，清秀的小脸被眼泪鼻涕弄得脏兮兮，水汪汪的双眼里，满是无助。
身为哥哥的凌天湛，只比她大两岁，眼中除了无助，还有不解和恐惧。他亲眼看着母后被丢进一辆马车，然后带离了皇宫，他想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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