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机关大师- 第314节

疾风冲到常鸣面前，突然消失了。灰尘与骨片纷纷而落，在地面上铺下，就像月夜的落雪一样平静。

常鸣盯着地面上的尘骨，脑海中映出一轮明月。那种亘古般的清冷，也会被时间所摧折吗？

是的，是这样的。

无论再怎么强大的生命，就算是亿万年不变的星辰，也总有一天会死亡、会毁灭。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只有时间！

他周围的气息突然一变，变得无比平静，无比悲悯。

异兽的眼睛猛地一眨，这种气息好像感染到了它身上，它猛地瘫软了下去，目光从常鸣身上移开，怔怔地望向天空。它目光中的愤怒与不甘如烟云般渐渐淡去，一个声音幽幽传到常鸣的脑海里，苍老而疲倦。

“……我，要死了。”

常鸣知道这是异兽的声音。八级以上异兽就能口吐人言，这头古老的异兽明显已经超过了八级。他沉默了片刻，静静回答：“所有一切都会死亡的。”

他的声音有点异样，后面带着一层嗡嗡的共鸣，好像是由两个声音共同混合起来的。但他只是看着地上的异兽，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

沉重的叹息席卷了常鸣的脑海，好像海面上的一阵风，掀起层层叠叠的巨浪之后，接着平息了下去。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死的……”

异兽沉沉叹息。它望着天空，种种复杂的情绪重新翻腾而去，汹涌而上，但接着又逐渐淡去，最终归于一片虚无。

它的眼睛里倒映着明净的天空，显得无比纯净澄澈。

声音再次在常鸣脑海里响起：“是的，所有的一切。”

这声音已经变得非常平静，像是接受了什么一样，带着坦然与明悟。

刹那间，它的身体突然绽放出剧烈的白色光芒！白光笼罩了异兽的整个身体，模糊了它的身形，很快，常鸣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常鸣突然被这白光惊醒，他猛地向后退去，但白光还是迅速把他卷了进去。

这是一种充满了生命力的光芒，一瞬间，常鸣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好像每一个细胞都跃动了起来。

一路走过来，总会遇到一些危险，他的身体上也添了一些细微的伤口。此时，这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过一会儿，就一点痕迹也不留了。

光芒里一点危险的感觉也没有，常鸣站定了脚步，睁大眼睛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他下意识地脑海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他这样问了，小智要么就会回答，就算不回答也会给一些回应。但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却一片安静，一点声息也没有。

常鸣又叫了两声，小智还没有回答。常鸣顿时紧张起来，小智怎么了？

他正有些着急，白光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之前，被白光笼罩的异兽虽然濒死，但体型极其庞大，倒下来仍然像一座小山一样。但现在出现在白光里的影子却清瘦修长，看上去一人多高——不，不是一人多高，它的确是人类的形态！

白光原本正像洪水一样向四周汹涌奔腾，这个人影刚一出现，它就迅速往回收去，一瞬间就彻底收回消失了。

常鸣瞪大了眼睛，白光中的庞大异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相貌苍老清矍，一身青衣，双手负在背后，凝望着天空。

白光消失，他转头向常鸣看来，淡淡笑道：“所有的一切都会死的，但我好像还有一段时间。”

这声音……这眼神……

常鸣突然指着他大叫：“你就是刚才那头异兽！”

老人点了点头，唇畔挂着微微的笑意：“按你们人类的分法，八阶异兽可以口吐人言，九阶异兽可以变化人形……我原本正是八阶巅峰，一辈子没突破，没想到死到临头被你一言惊醒，突破到了九阶。嘿，托你的福，我不仅能变化人形，还能再多活上千年。”

上千年！常鸣忍不住问道：“你之前活了多久？”

老人伸出三根手指，常鸣呆了一呆：“三百年……不对，是三千年！”

老人点头，常鸣咋舌想道，异兽的生命果然跟人类不同啊……

386　消失的小智

常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老人，心里满是惊奇。

眼前站的这个人，其实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一头异兽化成的人形！

他刚才以兽形躺在地面上时，气势威猛惊人。但现在站在常鸣面前，却渊停岳峙，没有一丝气势外放，却更加深不可测。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常鸣已经见识过种种不可思议的人事，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感到不可思议。

八阶异兽能够口吐人言，九阶异兽能够化为人形……

面前的这位不是人，而是一头异兽！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看不出一丝兽性，他就是个老人，一个非常强大的老人！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老人缓缓环视四周，眼里充满感怀。这里四处都是异兽骨骸，绝大部分都是寿命终结，自己拼着最后一口气，到这里死掉的。如果不是常鸣一语平息了自己内心的愤懑，他说不定也会跟它们一样。

不过，刚刚晋升时的心境变化还留存在心中，他心知即使现在还活着，但万物总有终结之时，死亡终归不可避免。现在想起这一点时，他的心情非常平静，再没有之前的愤懑不甘。

这正是天道轮回的道理，有生就有死，万物无不如此。

只是，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他的心里仍然有着淡淡的欣喜，看向常鸣的目标变得无比温和：“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异兽与人类完全是两种生物，这位老人虽然现在已是人形，但内心深处仍然是一只异兽。异兽会询问人类的名字，代表着他对人类的认同，常鸣不是很了解这一点，却感觉得到老人的善意，他笑着说：“我叫常鸣，请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人淡淡笑道：“我叫青犀，你如此叫我便可。如果不是你一语提醒，我恐怕无法晋级，也不能再站在这里……你想要什么？”

异兽不讲客套，说得非常直接，常鸣答得也很直接：“其实我没说什么，是老先生你自己机缘到了，悟透了晋级。要是我说了一句话就要什么东西，那也太厚脸皮了。”

青犀深深注视着他，发现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他沉吟片刻，说：“话虽如此，你不要是你的事，我不给就是我不知恩了。”

他一挥手，一团黑影突然落在常鸣面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个送你吧。”

常鸣定睛一看，是一整套异兽的外皮！它色呈深青，上面有着无数皱褶，正是青犀自己的外皮！

青犀说：“这是我刚才蜕下来的皮，八阶巅峰不到九阶，对你们人类的机关来说，应该有些用处吧？”

常鸣一愣，随即大喜！

八阶巅峰的异兽皮，还是这么大一张，何止是有些用处，简直是无价之宝！

想当初在齐天城黑市遇到的那条象鼻龙，不过是七阶异兽，就足以单独为它开一场拍卖会……那还是七阶，这可是八阶巅峰！

常鸣的喜色只是一掠而过，没过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青犀，迟疑着试探道：“嗯……异兽，尤其是高阶异兽的身体，是制作机关最好的材料。人类因此捕猎异兽……”

青犀一挥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异兽之间也会为了生存相互捕食，人类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只要不欺到我头上，我也不会理会！”

常鸣一愣，突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的异兽不像人类，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它们相互之间也是不同的种族。就像人类看见猫捉老鼠，会对猫产生什么恶感吗？对于异兽来说也是如此，它们“同族”的概念非常狭窄，其他的异兽也是不同的生物。

常鸣恍然大悟，连忙感谢青犀，喜滋滋地说：“那就太感谢你了，这张外皮对我来说非常有用！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的！”

青犀唇畔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他也没打多余的招呼，迈步向谷外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山道上。

常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仍然感觉不可思议一样摇了摇头。

让圈圈带自己去找水晶遗迹，它却把自己带来了异兽坟场。他竟然在异兽坟场遇见了一头濒死的八阶异兽，还不小心帮助它晋级，延续了寿命，还获得了它的善意！

人生际遇之奇妙，真是莫过于此！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兽皮，皮革非常厚实，几乎有两个指节般厚，非常沉重。皮上沉积了大量的污垢，要使用的话还得好好洗刷一遍，再测试一下它的属性……

对了，青犀是生活在雪盖山脉的异兽，雪盖山脉的严寒远胜其它地方，它的兽皮毫无疑问应该是超耐低温的材料。

他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向小智问道：“青犀是一种什么样的异兽，你知道吗？”

他在脑海里发问，按道理来说，小智应该马上回答，但脑海里却毫无反馈，好像他只是问了自己一句话一样。

常鸣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

刚才青犀晋级化形时，他就问了小智一句话，小智没有回答。后来他的注意力被青犀吸引过去，一时间忘记这件事情了。现在再问，小智还是没有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常鸣心中一惊，在脑子里叫道：“小智，小智？”

小智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智！”

常鸣有点着急了，一迭声地连续叫着小智的名字，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只是在脑海里呼喊，甚至叫出了声来。

他的呼唤声在坟场上回荡，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大声。但坟场里除了回声以外，什么回应也没有！

小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常鸣意外的慌张。

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他就有小智陪在身边，不知不觉中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小智会解答他的疑问，会给他种种帮助，会吐槽，会讲冷笑话。在常鸣心中，小智已经不仅仅只是个人工智能，更是自己亲密的朋友与伙伴！

现在小智突然消失不见，常鸣只觉得心中一阵寒意。

小智究竟是什么形态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小智消失了，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让他回来！

大惊之下，常鸣连忙叫出了机关房。机关房跟他上次离开时一样，工作台上还摆放着许多配件。有的整齐有序，有的非常散乱。

散乱是他工作的结果，整齐有序却是小智整理出来的。

有了神之右手化成的机械臂，小智已经能够在工作时给他很多帮助。而且小智与他心意相通，是一个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助手。

常鸣往工作台上瞥了一眼，翻遍了机关房的每一个角落，却完全找不到小智的影子。

也是，小智平时只是一道光影，只有在他想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他的原型只是一条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光带，如果藏起来或者消失了，常鸣根本找不到他！

常鸣紧紧地咬着牙，心里越来越紧张。

要是小智就这样消失了……

他轻轻地扇了自己的一个耳光。不要乱想，他不可能消失的！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在跟着圈圈一起找水晶遗迹时，他还跟小智对了几句话。那时候小智还是正常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变成现在这样？

常鸣一屁股坐在机关房的椅子上，仔细回想。

对了，是在青犀出现之后，自己仿佛有所感悟。那时候，他的感觉有点恍惚，心里出现的情绪仿佛是自己的，又仿佛不完全是自己的？

难道在他有所感悟的时候，小智也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