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色光亮，应该是上好的纯金所铸。”绮妍看向柴令如的手腕。
“王妃真是慧眼识金。”柴令如接着转向妹妹嗔怪道：“我就说嘛，王爷送的东西怎么会是一般货色，王爷送我时就说了，这镯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王妃以为呢？”
柴令雨盯着姐姐，不知她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文，她竟一句也听不懂。
绮妍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位柴家大小姐竟是如此凌厉的女子，居然跟她摊牌，明示自己跟李恪不是一般的关系。
很早时，从柴令如的眼中，绮妍就已发觉她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只是这次这位柴家大小姐明目张胆地来到王府，她以礼相待，却换来她几次的挑衅与示威。若一再忍让，反倒是会令这大小姐误会自己是怕了她。
绮妍盯住柴令如的眼睛，目光变得犀利，道：“所谓‘礼轻情意重’，王府的贵重之物数不胜数，本王妃用之不尽，让王爷帮着散尽，倒省心了。如果柴小姐喜欢，王府珍贵物品可随意挑选。不过本王妃更在意的是王爷的一片心意，哪怕一片树叶，本王妃也视如珍宝。”
“你。。。。。。”柴令如一听便知绮妍是在意指她贪图荣华富贵，俗不可耐。只是说得比较婉转，给她保住面子。
可她才不会领情，猛地一起身，怒向绮妍。
身旁的柴令雨吓了一跳，跟着站起来，想劝住姐姐。
柴令如正要大动肝火，这时李恪从外面走了进来，第一眼看见绮妍，便满脸的堆笑，“绮妍，我正找你呢。”
“王爷回来了。”绮妍起身笑迎。“我正陪着柴家的两位小姐说话呢。你也是，人家等了你好半天了，想必是有事跟你商量，我先回房去了。”
李恪转过头，目光停在了柴令如的身上，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王爷万福。”柴令如轻盈地走上前，向李恪微微福身，眼睛却溜看了绮妍一眼，露出得意的神情。
“呃，”李恪突然有些语塞，“令如，上回令兄托本王找的那件东西，本王已经找到了，你随本王去拿。”
“是。”柴令如点点头。
李恪向绮妍道：“你陪陪令雨妹妹，我去去就来。”
柴令如跟着李恪走了几步，故意停了一下，带着敌意半回头瞥了一眼绮妍。
柴令雨望着李恪与姐姐的背影，心中犯疑。柴令武要找什么东西？怎么从未听他说起？
“令雨小姐，坐啊。”绮妍轻唤了柴令雨一声。
“哦。”柴令雨回过头看了看绮妍。
“令雨小姐跟王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绮妍道。
“嗯，是。。。。。。”柴令雨微低下头，生怕绮妍洞穿她的心思。
绮妍望着她，不禁抿嘴笑了，心生怜惜。这位小姐倒是十分简单，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她对李恪的青梅竹马之情，绮妍早已看出。难得柴令雨顾及到李恪已有妻室，只将自己的情感埋藏在心里，与她姐姐柴令如有着天壤之别。相比之下，柴令雨的好心肠实属可贵。
“王爷将令雨小姐视若妹妹般看待，我也会像王爷那般看待令雨小姐。”绮妍用了“我”而非“本王妃”。可见，对于柴家两姐妹，她是区别对待的。
柴令雨听着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以前听闻吴王妃的旧事，就很钦佩这位敢爱敢恨，不卑不亢的女子。若不是因为李恪的关系，她十分愿意与绮妍义结金兰。
“王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柴令雨鼓着勇气道。
“什么？”绮妍笑问。
“你可以让王爷纳妾么？”
一瞬间，绮妍的笑容凝在嘴角边，看来这令雨小姐对李恪的感情非一般人可比。
柴令雨屏住呼吸，等着绮妍的回答。
“令雨小姐，”她终于开了口，“恕我不能答应。”
“如果那个女子是真心喜欢三哥哥，她不会跟你争什么，以后也一定会听你的话呢？”柴令雨急切地道。她也顾不得绮妍是否已经怀疑她对李恪的感情。
绮妍心知柴令雨是在说自己。
“不管是谁，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绮妍态度坚决的说道，希望可以就此断了她的念头。
“你真的谁也容不下么？”难道吴王妃真的像传闻的那样目中无人？表面上的温柔贤淑都是假的？还说会像看待妹妹一样的对她，都是谎言吗？
五十四卷 出暗语情试痴女 摆家宴惊破秘事
“令雨小姐不妨试想下，若要你同时拥有两个男子，你会怎样？”绮妍看出柴令雨内心的痛苦以及对自己的不满，她能做的只有好好开导她。若是她不能领会，就只能任她沉沦下去。
“那不一样，我是女子，怎么可以。。。。。。”
“没有不一样！”绮妍断道，“只是世人的看法不同而已。”
柴令雨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
绮妍略喘了口气，道：“王爷若是要纳妾，除非——”
“除非什么？”柴令雨立即接口问道。
“除非王爷亲口跟我说。”
“只要他亲口说你就答应吗？”
“只要他亲口说他想纳妾，绮妍必定成全！”
看绮妍的样子字字中肯，不像是在说谎。
“为什么？”刚才她不是还坚决说不么？怎么会突然有了转机？
“如果王爷纳妾，想必是有了更中意的人，既然绮妍留不住王爷的心，何不成全他。王爷若是有一天厌倦了绮妍，绮妍也绝不会像个怨妇乞求王爷再多看一眼。”
她说得何其洒脱？然而世上的女子有人几人能做到那样？但是柴令雨相信，徐绮妍——她一定会做到。她好像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活得自信满满，永远不会卑微地渴望别人来爱。
可是柴令雨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早在很久以前，她的心就不属于自己了，为那人生为那个人活……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我要走了。”柴令雨站起身，向外走去，害怕自己多呆会忍不住泄露隐秘的“心事”。
绮妍看到了柴令雨的情执，恐怕这一生都会以李恪为念。
李恪何其有幸，这样一位多情的女子深爱着他。若是他们早些重逢，或许今日的吴王妃就不是她——徐绮妍。
然而，绮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假设的那一天会这么快来临。
柴令雨走出偏厅，眼角不禁滑落下一滴泪。难道这一生她跟她的三哥哥就无缘了么？为什么偏偏是徐绮妍？倘若换作别的女子，可能还能容下她的一席之位。
柴令雨擦了擦眼泪，想去找姐姐一同回府。刚走过院子，只见柴令如从假山后面跑了出来。柴令雨刚要唤她，却见李恪追了出来，一把拉住柴令如，不知说了什么，柴令如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柴令雨没敢再往前走，而是绕道径自出了王府。
十五这日，长安城举行盛大庙会。宫中一片繁华景象，太宗安排了家宴，广设香案酒果，请来了李氏宗亲们欢聚于高楼之上。
杨妃坐在太宗身旁，微眯着眼看着李恪忙不停地帮绮妍夹她爱吃的菜，绮妍则温柔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俨然一幅恩爱的画面。
这时，柴令武走到太宗身边，低声说道：“皇上，令如身子不适，我看我还是先带她回去好了。”
杨妃听了，转头问道：“令如不舒服么？快扶她去我宫里，请个御医瞧瞧。”
“杨妃说的是，朕这就宣御医。”太宗道。
“。。。。。。”柴令武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谢恩而去。
绮妍瞧见柴令武叫了几个宫女，搀扶着柴令如走开，感到怪异，便向太宗和杨妃问道：“令如小姐怎么了？”
“哦，说是身子不适，已经宣了御医去。”杨妃道。
“令如这孩子最像她母亲平阳公主，争强好胜，可不像令雨那样娇弱。”说起柴令如，太宗感到几分骄傲，对这个外甥女他一直比较偏爱些。
〃绮妍哪，你跟恪儿成亲快有一年了吧。”杨妃岔开了话道。
绮妍略点点头。
太宗乐呵呵的看着杨妃，捻须笑道：“杨妃是想抱孙子了？”
“皇上难道不想么？”杨妃看了一眼太宗。
绮妍脸颊霎时一阵通红，低头不语。
李恪笑着揽了一下绮妍，向太宗和杨妃道：“父皇、母妃放心，我一定要让绮妍帮我生个胖娃娃！”
“王爷！”绮妍羞不自胜的嗔怪着李恪。
杨妃望着这对小夫妻，捂着嘴笑起来。
太宗举起酒杯，正欲让李恪陪他喝一杯，好祝爱子早日开枝散叶。这时。忽听一个宫女惊叫道：“不好了，令如小姐投湖自尽了！”
太宗立即起身，与众人往湖边走去。
柴令如已被侍卫救起，送往杨妃宫中。
御医跪在殿外，太宗大发雷霆，指斥着御医道：“不是让你给她看病么？怎么看到跳湖里去了？”
御医连连叩头谢罪道：“皇上恕罪，是柴小姐她乘微臣抓药的时候偷跑出去的，微臣也是事后才知道。”
“幸亏令武发现得及时，不然朕看你有几个脑袋！”太宗余怒未消。
“皇上息怒，”杨妃再旁劝道，“御医，你说令如小姐得的是什么病，为何她要自寻短见？”
“这。。。。。。”御医嗫嚅着，似有难言之隐。
杨妃见状，立即示意众宫女退下，乃向御医问道：“你但说无妨，皇上会赦你无罪的。”
御医弯身磕了个头向太宗和杨妃道：“皇上，娘娘，其实柴家大小姐并没有得什么病，而是——有喜！”
“胡说！”太宗斥道，“令如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怎么会有喜？”
杨妃也吃了一惊，却依旧保持镇定地问道：“你可确定？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确是喜脉无疑。”御医十分肯定地道。
太宗痛心的闭上了双眼，对柴令如感到非常失望，她辜负了太宗一直以来的宠爱。身系皇室，一言一行都关乎皇室声威，她居然斗胆做出这等不知羞耻，败坏门风之事。想到此处，太宗已不只是痛心，更加是愤怒。
“皇上——”
杨妃见太宗疾步向屋内而去，担心他盛怒之下，会殃及他人，便立马跟了去。
柴令如已经醒来，斜靠在床头呜咽着，众人问话，她也不理。
太宗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一见柴令如便问：“令如，你告诉朕，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朕一定要严惩这个浪荡之徒！”
“皇上，对不起，令如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请皇上不要怪罪他，一切都是令如心甘情愿的。”柴令如说着，双手捂着脸大哭不已。
“你要是不说，朕就治你一人的罪！”太宗大怒指着柴令如道。
“皇上息怒。”柴令武立即跪地替妹妹求情道。“令如，你就说出来吧，这样做值得吗？”
“哥哥不比再劝了，我跟他是真心相许，只是他已有妻室，令如不想为难他，所有的罪过都让令如一人承受好了，令如无悔！”柴令如坚守地道。
柴令雨上前一步，问道：“姐姐，你真的这么爱他么？为了他，你可以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是吗？”
“是！”柴令如答得很干脆。
柴令雨身子无力地退却了一步，抬起头眼中已经蓄满泪水，眼睛望向另一头，道：“是你的吧。”
众人寻着柴令雨的目光望去，视线竟然落在了李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