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卫离瑛是在父王离京一个月之后见到的师傅，六十岁的年纪，脸色很红润，不高，也就一米七的样子，是个很仙风道骨的人，胡须很长，直垂到胸口，灰白色，打理的很干净。身形瘦削但不弱，反而感觉很硬气。看那指节分明的手，卫离瑛总是联想到鹰爪，不是说形状，而是力道，这样的人应该很厉害吧。
“敢问师傅江湖排名第几？”这是卫离瑛见到师傅后的第一句话，虽然唐突，但，既然下功夫学了，当然要最好的。
师傅瞟了卫离瑛一眼，脸色不大好，请自己来就教这么个小家伙？根骨倒是难得，可惜是个女娃，就算学一身本事也无用。听得卫离瑛的询问，虽觉唐突，但够直接，便耐下性子道：“谈不上。”排名算个啥，在这南华谁还敢跟老夫一起排名？
不想，卫离瑛一看师傅变了脸，再加上那句“谈不上”，很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不咋地”，有些伤心，难道大侠梦就这么碎了？父王啊，您看您给女儿请的什么师傅呦。
“师傅，徒儿根骨可适合武学一图？”卫离瑛寄希望于自己是武学奇才，那种自己随便练练就可以成为武功高手的奇才。
师傅抓过卫离瑛仔仔细细地摸了摸骨，越摸脸越沉。
“师傅？”卫离瑛小心翼翼，难道真的碎了？
“嗯，还好，只要你勤奋一点，于练武一途也还有救，过个十年或许能有小成”，师傅摸着胡子。
“噢”，卫离瑛有些怏怏，但师傅都来了总不能不学吧，而且，学总比不学好，父王体制不是也不大适合练武吗，后来不也很厉害？卫离瑛安慰了自己一下，精神又抖擞起来。
师傅看着卫离瑛的脸色变化，也挺满意。当今太后曾经来信，希望自己看在夏家的面子上来指点一下，自己碍不过面子，想着来看看便走，不过这小娃实在不错，若是一早就在自己手里调教，不定以后会怎么样呢。自己已经十多年没教过徒弟，现在心里还挺痒。
“师傅啊，我们现在开始吗？”
“先不急，咱们得说好喽，跟着老夫，半途而退是绝不允许的，没出师之前就得下死命的学，当然不会出人命的”，看着卫离瑛快哭出来的脸，师傅很好心的加上了最后半句。
“是，师傅”，严师出高徒，也是有道理的，不然为啥不说是名师出高徒嘞？
“为师江湖名号，南湖上人，不过出师前不准说你是为师的徒弟，就算学有所成，只要为师不满意一样不许说。”南湖上人，与北煜的北海上人、西仓的西山上人，并列江湖三大武尊。
“徒儿谨记”，卫离瑛平静的说道，不怪她波澜不惊，实在是她没听过，即便以后听到了三大上人的名号，她也没与自己的师傅联系起来过，因为此时她觉得自己的师傅叫南华半仙很适合，于是把南湖上人之名号华丽丽地抛弃了。
“明天开始，卯半开始扎马步，早中晚各一个时辰。今日就先跟着为师学些基本的东西。”卫离瑛点头，很受教的样子。不管学什么，基础一定要扎实，半点不得掺假。
“何管家，照着这个方子抓些药来，用法待会来找老夫。”难道是能够使人体百毒不侵的药？卫离瑛的幻想又冒出了头。
“愣着干嘛，过来”，师傅叫道。
至此，卫离瑛凄惨的练武生涯开始了，“坚持”二字，说的好听，做起来难，可是看师傅那黑乎乎的脸，还有太后那期待的表情，算了，继续坚持吧。
这两年过的比卫离瑛想象的还要快，练武、习字之余就是想着法的睡觉，等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好久没想过父王，家书好像也是草草附在了太后的信上，而父王终归是骗了自己，西仓的战事还在胶着，那年的新兵也被拉去了边境练兵。
将近六岁的卫离瑛比同龄的小孩子高很多，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胖，那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捏。
不过，变化也在悄悄地发生，就说脸上这对曾经圆溜溜紫葡萄的大眼吧，逐渐抽成了桃花，据说自己的母亲就是桃花眼，不过在母亲身上那是尽显高雅端庄，在自己身上，被黑黝黝的瞳孔一衬，半点桃花不见。
卫离瑛不知道，自己这双眼曾把自己的外公，也就是前任左相，盯出一身寒意。太后也曾看着这双眼惋惜过，不过太后是更加可惜，太后、皇上和泰王都是一双细细长长的眼，只不过韵味不同，卫离瑛是泰王唯一的子嗣，没能继承那双眼，实在可惜了，但看看那一个模子出来的挺鼻和薄唇，还行吧，太后安慰自己，好歹一看就是父女。其实皇上空闲的时候也想过，幸好这眼随了泰王妃，不然活脱脱一个泰王，自己这侄女是别想嫁人了。
卫离瑛对自己这脸倒没啥好说的，可是看看自己这身材，如果十几岁的时候还这样，自己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后半生了。不是自己不想减肥，肥胖儿童在现代也是个问题，可是不吃东西饿啊，每天那么大的活动量，弄的自己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吃几碗饭。
“皇祖母”，卫离瑛大叫着跑到了西次间，太后一般会窝在那里的榻上看书。
看着卫离瑛像颗球跑了进来，太后眉开眼笑，这么多孙女，就这个合她的意，养了这么多年，越来越喜欢了。
“过来，阿瑛”，太后拍拍身下的贵妃榻，“下午学里不上课了么？”宗学里中午供饭，一般来说学生都会在那里吃。
卫离瑛正式上宗学是半年前开始的，习武前上了一个月，后来实在兼顾不过来，卫离瑛很果断的把宗学抛弃了，只是平时跟着太后习字。
“下午又是音律，而且，师傅前日说今天要检查上次教的剑法，所以阿瑛就跑回来了，先来看看皇祖母，待会要去府里”，卫离瑛乖巧的回话，拈过一快小巧的梅子糕递到太后的嘴边。
“嗯，阿瑛乖”，太后很受用，眼角的皱纹都盛开了来，“跟皇祖母用过膳再回去，连荣，吩咐御膳房加道墨鱼羹和炸绣球，再做盘核桃奶糕，一会给阿瑛带上。”
“谢谢皇祖母”，卫离瑛也眉开眼笑，不承认自己就是来混饭的，伸手搂上了太后的脖子。
“阿瑛，告诉皇祖母，怎么不喜欢音律？我南华，不说别的，这音律可是顶尖的，一个皇家郡主不通音律可不好。”太后拉下来卫离瑛问道，这家伙两年来说习字，就真的只习字了，那字就算写的再好也不能算门才艺不是。
“阿瑛不喜欢啊，而且夫子讲的阿瑛也听不懂。”卫离瑛感觉自己不是那块料，早就不强求了。除了习武习字、骑马射箭认真点，其他完全不求甚解，能学得好才怪。再说，宗学里那帮小孩一个比一个拽，当然，那才艺也是一个比一个拽，听完自己那如泣如诉的琴音后，一个比一个的不屑，自己也拉不下脸来再弹了。
太后有点头疼，这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别的郡主小姐拿出去是多才多艺，自己的阿瑛推出去，难道只能骑马表演射箭不成？想想那场面，别人抱着琴拿着画，阿瑛牵着匹大黑马？！太后被自己雷了一下，这可不成。
“皇祖母亲自教阿瑛，成不？”太后表面上商量，“阿瑛选样乐器吧”，实则决定好了，“不然以后嫁人成了问题，哀家如何向你父王交待？又怎么对得起你母亲啊。”理由绝对的不容拒绝。
“皇祖母，那要是阿瑛学的不好，您可不能生气”，卫离瑛最大限度的争取条件，要是太后一怒，不管自己了，自己可真成了草了。
“好，不生气”，到时就是块榆木也得给雕琢好了。
“那，阿瑛学箫好不好？”琴是没勇气碰了。
太后有点迟疑，这家伙真会挑，自己最不大擅长的就是箫了。
“阿瑛为什么选这个？”能不能换个？
“阿瑛正在学习剑法，以后可以拿箫当剑使。”黄药师的箫堪比剑啊！
太后头更痛了，不愧是阿泰的女儿，难道自己的孙女也要成个武夫不成？
“皇祖母，这个不行么？”摇太后的脖子。
“行行，阿瑛想学什么都行”，这小祖宗哎，太后扒着卫离瑛的胳膊拯救自己的脖子。
“皇祖母，父王什么时候回来？阿瑛想父王了呢”，卫离瑛枕着太后的腿，转着手腕上的金手镯，这金手镯，足金打成，两指宽，一指厚，共有两对，全套在了自己手上脚上，作用堪比沙袋，是太后特意吩咐人做的，上面镶着宝石，雕龙刻凤，富贵无比，虽有些笨拙，倒不是很俗气。
“快了，快了，阿瑛，再等等，皇祖母也很想啊”，太后拆了卫离瑛头上的髻，拿手梳着，这孩子的头发像自己，一样的黑又一样的硬。
“哦”，卫离瑛有些失望，每次问皇上，皇上也是这样回答，写信问父王，还是这样的回答，这样的答案也就意味着，近期不会回来了。
第十章
宗学未设在皇宫，而是在宫城以南另辟了一个地方，占地很广。宗学里面，只教授宗室子女，当然，高官权贵之子也可以就读，只不过得通过严格考核。宗学不能说是最好的学院，尽管那里有最好的夫子，但宗学是高官子弟最想进的地方，真正的权贵云集之地，在里面不定得了谁的眼，就此而飞黄腾达了呢。
练武场上，卫离瑛紧紧盯着十米外的靶心，头顶太阳热辣辣地晒着，总觉着今日心神不宁，深吸口气，睁大眼睛，手一松，射了出去，虽未中靶心，但也擦到边了，拿起袖子擦了擦脸，坐回了廊下。百箭已射完，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接过雪珠递过来的扇子，使劲地摇了两把，胖就是不好，汗出的多。
“瞧你累的，何苦去射那东西，啧啧，都有味了。”卫雪珠作势闻了闻卫离瑛。
抬起胳膊，卫离瑛自个闻了闻，确实不好闻，虽然是半下午了，可还是够热。
“今天又等你哥？”卫离瑛问。一般骑射课只要求女孩子上得去马，能溜上一圈便可，之后就可以不来上课了。
“嗯，他今天估计又要受罚了”，卫雪珠的二哥卫离璆跟他父亲垕王爷一样，是个典型的文人，不爱骑射，偏偏宗学里要求男子必须跑得马、拉得弓。卫离璆比卫离瑛大五岁，二人不同级，但也听说过他经常受罚。
“郡主”，太后身边的大丫头秀姑递过来两碗冰镇绿豆汤，并一叠酸梅糕。
“谢谢秀姑姑”，两人道谢，太后身边的人，就是卫离瑛自己也得高看一眼。
卫离瑛两口喝完，看卫雪珠还在小口的啜饮，很是汗颜，拿起酸梅糕，享受地吃下。
卫雪珠看卫离瑛那表情以及糕点的精致，瞥了瞥贴身丫鬟，似乎没注意自己，受不住伸手拿了一块，还没咬到，便被逮住了。
“郡主，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呐，王妃交待，不可进食，保持体型”。说完偷偷觑了眼卫离瑛，见没有不高兴的表情，松了口气。
卫离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说吧说吧，我就这么胖了。
“阿肥，阿肥，你还在吃，小心变得更肥”，卫离瑜拿着弓，抽空扯着嗓子喊，惹得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向这边望过来。
卫离瑛气的要命，自己感觉自己正在变瘦，难道是错觉？
“喂~鲤鱼你箭（贱）还没发完啊？小心被你母妃水煮鲤鱼汤！”
在场众人紧紧闭着嘴，就怕笑出声来。卫离瑜与卫离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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