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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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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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不会。拓跋孤道。只不过有的时候,当其他的可能都真的被证明不可能的时候,剩下的那一个,再不相信,也只能是事实。

    说来也真的很巧。苏折羽沉吟了一下道。顾笑尘会恰好在那里出现……他人不在教内,应该没那么容易得知邱姑娘的行踪才对。

    似乎……并不是针对广寒。拓跋孤道。广寒说,陈君仿佛更想置你于死地。况且——顾笑尘巧,单疾风岂不是也很巧?

    单疾风……是主人你令他回来的,也算不得……

    倒不是。拓跋孤道。你们可能会不够银两的事情,反倒是他突然提醒我。

    那就是说,这件事也可能是出于他的预谋,他回去接应陈君,结果因为顾笑尘意外在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选择了杀陈君灭口?

    这样说也可以,只是……还有一点不通。他应该并不知道你这两天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让陈君来对付你。

    苏折羽轻轻点头。所以……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来袭你们的人,也许根本不是陈君?

    苏折羽一惊,拓跋孤又道,照我看来,这件事单疾风比顾笑尘可疑得多,因为我听广寒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之后,又让疾风说了一遍,他说得……他停顿了一下。跟广寒太像。

    这有什么不对吗?苏折羽柔弱地问。

    他来得那么晚,有些是他本来不该知道得那么清楚,比如……他看见你受了伤,怎么知道就是被陈君所伤?

    一般人看见了,恐怕都会这么想吧?

    疾风对你和陈君孰强孰弱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他首先的反应应该是是否还有旁人,或者你先前就有伤,才会战陈君不下的,而不是这么肯定你的伤就是拜陈君所赐。

    这样说来,陈君的武功……苏折羽微微皱眉。我以往没有与陈君打过交道,看那出也真的不弱,我倒也没觉得真有主人说的……说的有那般悬殊。只是后来都是邱姑娘与他交的手,我只是看着,他看上去没对邱姑娘尽全力,却已经将邱姑娘逼得节节后退。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他有没有可能不是陈君?

    主人的意思……难道他是单疾风本人?

    把一个或死或活的陈君放在屋顶备用,自己稍稍隐藏武功路数偷袭你们,然后跳上去,再把陈君推下来——这也不是难事——假如单疾风真有杀你之意,那么他把陈君弄作替死鬼,一来除掉我新上任的右先锋,给青龙教生事,二来也顺便嫁祸给了顾笑尘——因为一个陈君,无论如何不像是个能成事的主,我自然会疑心到笑尘头上,尤其是他刚刚不听我号令,被我赶了出去……

    苏折羽轻轻咬住嘴唇,似在思索,并不吭声。拓跋孤却又微微摇了摇头。我方才在议事之厅听下来,心里就是这般想的,几乎已经说服了自己,可后来霍新说起一件事,我才觉得可能还是不对。

    苏折羽原已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听他忽然竟又调转风向,一时愕然,道,霍右使说了什么?

    拓跋孤一笑。他说,疾风看上你了。

    苏折羽这回的一惊比先前更甚。单疾风隐隐对她有意思,这小道消息其实在教内早有流传,可她一颗心都在拓跋孤身上,哪会听得见这种动静,自然从未想过,这一下浑身一颤几乎想坐起来解释,拓跋孤的手却往她下颌一划,道,你紧张什么,反正他什么都不敢做的,是不是?

    苏折羽脸上悄悄一阵泛红,努力平静下来,道,主人的意思是……因为……单疾风也许……也许对我有意,所以应当不会似那般对我下重手、杀手?

    拓跋孤笑。最好是这样,或者你去试试他?

    苏折羽咬了唇,道,是,折羽会设法……

    算了。拓跋孤自语。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折羽心中一松,露出了丝微弱的笑意来,听拓跋孤又道,后来我将霍右使留了,细问了他此事。他与单疾风一贯交好,知道疾风多些,若他所说不假,那么那个在布庄对你们下手的,就不会是他。现在我也没法断定了,只能先放着,把徐长老的后事处理完了再说。

    后事?苏折羽眼睛大睁起来。徐长老他……

    拓跋孤一沉默。他死了。

    怎会……怎会这么突然,可……

    这件事你先不必管。

    但是……

    我叫你不必管!似乎只是一句话的分界,拓跋孤的语气又变得烦躁不安,以至于苏折羽万难将别的话题再提出了。

    那个金环,还在她枕下,没有说起,没有归还。

    你睡着。拓跋孤只说了三个字,像是有了些不耐站起,手指一勾她被子,掩上她肩膀,人向外便走。门很快闭紧了,只有极微弱的光亮从门底泄漏过来。她闭上眼睛,竭力平静。他温热的指拂还在颊上。

    --------

    徐云chūn在拓跋孤回来之前就死了。适才他将霍新留下来,除了问他关于单疾风的事情,也因为徐长老过世之时,身边的人就只有一个霍新。他临死前究竟说了什么,也便只有从霍新口中得知。

    这件事……其实须从昨天早上说起。霍新道。

    怎么说?拓跋孤平心静气。

    前rì夜里教主来找属下,要属下一同研寻青龙剑之事,将近天明时分,突然二教主在远处大喊,教主便即赶去了,可后来不久,我便读到一些记载,赶来想告知教主,可教主……

    拓跋孤想起那rì自己心情极坏,只叫霍新快滚,当下皱了皱眉,道,你读到些什么?

    是在一百多年前的一篇记载,并非针对青龙剑,只说:当世两大奇剑尽毁,剑器谱上,何者更可称雄?我想着青龙剑的记载正是一百多年前,自第六任教主开始,便始成了空白的,也许会与此有关,所以赶着来告知教主。

    拓跋孤还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青龙剑可能是那时候已经毁了?——可那跟徐云chūn的遗言,有什么关系?

    我看到这个记载,自然就去仔细看那出处,查了一查,写下那篇记载的人,正是姓徐。徐长老就曾说过自己祖上是江湖闻名的万事通,对各家奇兵有所研究,这篇记载的作者既然姓徐,很可能跟徐长老有关系,我那天本就想请教主一同去拜访徐长老,可教主未曾有暇,我也便搁置了,今rì又想起,可教主却也不在,我便自己先去找了徐长老,哪知竟看到徐长老已经病发,倒在地上。

    便有这么巧的事情?拓跋孤皱眉。



………【一五一】………

    是,而且当时他身边也恰好未有人在,听说是徐长老一早不知去了哪儿,回来就发了脾气,将人都撵开了。我料想他年事已高,可能不知为什么事发了怒,便致忽然发病,只能一边派人去请大夫,一边为他渡气,令他醒来。这一段时间他还有知觉,可不知是否神智不清,看见我似极为愤怒,只叫我走。我却也不敢离了他,中间也提起过青龙剑的事想问他,可他一概不回答我,只说,一切都要见到教主的面才说。后来大夫赶到看了,连说为时已晚,恐怕在我发现他之前,他已发病许久了。

    拓跋孤哼了一声。看来他的确知道些什么事——以前本座问他,他拿着架子,硬是不肯说,临死却来充好人,早知今rì,当初何必如此死xìng!

    霍新不知他是真怒假怒,不敢犯他,只低头接着道,后来他气息渐微,那时再后悔想说些什么,却已力不从心了,只拉了我,说,“写,写”,我以为他是说不得话,要写些什么下来,待备了纸笔,他却又不写,只说,“毁了,毁了”,不知是否是指青龙剑被毁之事。再后来,他便再说不出话来,不多时便仙去了,便是教主回来之前半个时辰的事情。那时疾风和二教主出去寻您,程左使因也不敢轻离教中职守,所以除了徐长老身边几个唤应,也便只有我在。

    就是说,他说出来的话只有“写,写”和“毁了,毁了”这两句?再没有别的了?你记清楚了没有?

    属下记得很清楚,最后只有这两句。

    也没有作过什么手势?

    霍新想了想。也没有,只是大概是病势发作痛苦,徐长老到最后,就一直抓着身下的被褥。

    拓跋孤不语。他虽然晚来了半个时辰,但徐长老的死状,他仍然可算是见到的。那时还没有人敢搬动他——双目合上了,一手放在身侧,而另一手,的确还蜷曲着,看得出死去之前,用力地抓紧着什么。被抬走之后,那被褥之下却没检查出什么东西来。

    他便点了点头,道,这些细节,暂时不要与别人提起。天气炎热,早些给他入殓吧。

    霍新点头答应。

    这之后拓跋孤还是又去了一趟徐长老那里看了看,仍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陈君的事情仍然疑点百出,徐长老的事情更是突然,他心中烦闷,所以去到苏折羽那里,已然晚至二更,却也没多提徐长老,只因他很明白,现在的苏折羽,决然无法同时去思索两件事的。

    从她那里出来,夜已很深。而他甚至还要考虑更多。他不知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究竟对不对,却仍然隐隐约约觉得,乱数还是要来了。

    处心积虑地让广寒暂时离开,结果她还是不得不得这里参与我的乱数。他心里想着。早rì把你嫁了就好了,联姻之后,纵然发生什么事,料明月山庄也不会坐视。而就算只是为了你,你在明月山庄,终究比在这里安然。

    ——反正凌厉也已经留信离去,自此不会出现,你们的约定已然结束,大家都心知肚明,婚期,根本不必再等到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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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孤决意要做一件什么事的时候,那雷厉风行大概无人能挡。婚期很快就决定在八月十五,消息也很快传出。那个混迹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的凌厉,也始终没有在一片啧啧艳羡声中,露出过半分与身份不相称的异样神情。

    唯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那一支她说过,要在她嫁人时还给她的簪子。

    邵宣也这样的人,决然想不到一个人陷入像凌厉这般的困境,仍然能最好限度地活下来。人——尤其是凌厉这样的人——果然是比自己以为的更要伟大的动物。这个曾经称得上风度翩翩的少年人,依然落得形容枯槁,瘦削无神。憔悴二字绝不足以形容他的病态,可是他却强自支持着,筋脉毕现的手背与粗糙得像树皮一般的手掌——整个身体的皮肤都被晒得皱了起来,颜sè深沉下去,眼睛眯缝着,头发蓬乱。还有谁能认出我么?他曾经在水边冷笑。他还是下意识地会洗一把脸,可是,他相信,自己已经与以前的“凌厉”二字永诀了。

    这样的rì子要过多久?他猜想,十年,二十年,等到人们把“凌厉”这个名字忘了,或者他可以不再做一个乞丐。可是这个“非但失去武功,身体比常人还更虚弱的”他,真的还能够憧憬什么以后吗?

    他失神地望着水面,眼神在波纹中空洞。他还是不习惯与别人一起,所以除了不得不去讨生活的时候,始终独来独往。他的手心里只有三枚铜板,这是他一个上午的所有收获——已经很不少。可是——他数了数——他有十四个时辰没吃过东西了。他没这个心情,即便他已经饿得快要晕去。

    真可笑,一个最最低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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