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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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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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儿,却是道暗门。

    竟有机关呢。他想着,不敢掉以轻心,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触动了门,随着那翻转,移到了门那边。

    门那边一样昏暗,但一阵寒风吹来,吹得凌厉浑身一阵发麻。他朝上看去——只能是朝上,因为这里的石阶又转为了向上。渐走渐高,只见天光渐漏渐多,走出这小石洞外面,竟是个地方广大的空地,四周照例被峭壁围住,全没半点旁路可通。

    但这“空地”此刻却一点也不空,布满了人。凌厉现在总算知道朱雀洞的人都锁上房门到哪儿去了,也总算知道方才三人在外面听到的齐声呐喊是哪儿来的。真可惜,并没有乔羿,他不知该失望还是解脱,仰头望那立在场地中间的、一个正在被人用木头高高搭起的架子。

    这架子……要干什么?他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转头向旁边张望,却看见了纪阙天和那高大汉子。高大汉子见他在此,又走了过来。

    来得真是时候。那汉子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上竟也似在诡笑。

    你们在……干什么?凌厉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山缝之中突然露出了一丝夕阳的脸孔来,红得几乎不像它自己。凌厉心下一惊。黄昏了么?是黄昏了。连那汉子也看了看地上的影子。酉时要到了。他说着,眯起眼睛似乎在等那阳光消失。果不其然,狭窄的山缝令这夕阳简直好似倏地一下,便向西面划了过去,天sè立刻yīn拢了,风更yīn冷起来。凌厉注意到纪阙天已在右首一个台子上的椅子里坐了,众人脸上似乎也加重了些不安。整个地方的气氛都突然凝重起来,让他有种莫名的愕然。

    他想打破这气氛,于是回头想往外走,一阵并无先兆的、怪异的痛感突然从腹中传来,令他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好像想的是另外的事情——他想怎么了?我……为什么好像有点恍惚起来?就像……要忘记什么一般……

    他才发现空气中不知何时已经弥漫着的一股太好闻的气味,慌忙去摒呼吸,看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是这种迷茫的表情,再看那汉子,连他也是,好像木头一般。是迷香么?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这些人……又怎么解释?

    只见所有的人都面朝那高高的木头架子跪了下去,齐整整地,好像受了cāo纵的木偶——这种惊异还没消失,他觉出自己的身体微微发软,好像也要跪倒。他下意识地闪纪阙天一眼,只见他一双眼睛果然注视着自己,连忙避开了他目光,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屈膝伏低。

    是的,神智的确在渐渐散去,好像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他相信是空气中的这股香味作祟,唯一令自己还带着清醒的,是上腹那股怪异的痛感。

    只要看看周围人的表情,他就有理由相信自己一定是唯一带着这痛感的人,也就是唯一还能在心里想一句“为什么”的人。

    不知道与我进来之前吃的那一粒药有没有关系?这些人应该也服过那药才对,没理由我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啊。

    “来得正是时候”——他偷眼看旁边那大汉,想起他说的这句话。面前的木头堆得高而整齐,他确信自己是赶上了什么奇特的仪式。

    如果不是纪阙天偏偏盯着自己,这该是避开所有人搜找乔羿的绝好机会。现在却只能这样与众人一样匍匐在地面,虔诚无比地膜拜着不知何方神圣。

    上腹的疼痛忽然加剧,将他猝不及防地狠狠一抽——他差点撞到地面,满头皆汗,痛楚地咬住了嘴唇,但这一瞬间他却意识到一件事。

    这感觉……好熟悉。

    是的,他体会过这种疼痛,在江滨客栈的房间里,在被迫吞下邱广寒腕上的血之后,那种与剧毒交锋的感觉,他怎么会忘!

    广寒……?他伸手抓住地上枯黄的草茎。你的血……还在我身上起作用?是你……在帮我化解此刻的剧毒?

    剧痛过后,身上不适的逐渐消失,他心里亮堂起来,也抬起头来。周围的人也已经直起身子来了,空气中的香味消失,所有人如同经历过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面带喜sè,也有互相聊起天来的,好似夜市即将开张一般。天已经黑了,火把呼啦啦一个个点明,给这地方平添了数层诡谲之sè。

    那高大的木头架子地下已经多堆了些引火之物。他心里悚然一惊,抬头向架子顶上一望,只见明如白昼的火光下,顶上竟一面一个,已捆了四人,其中更有一名女子,也衣衫不整地地被缚在架子之上,身体被火光晃动得好似也在晃动一般,肤sè也被映得橘红。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三个人,他心下有几分担心是否对面的会是乔羿。倘若是那样,他想,等会儿就非动手不可了。

    他看见那大汉正在自己边上,开口问道,那些人是谁?大汉道,当然都是不付钱擅闯朱雀洞的恶客,每次过节都要清算一把。那三个男的来历还不晓得,那个女的叫林芷,听说是太湖银标寨的人。

    凌厉听得都是自己来的,应该没有乔羿,握剑的手也松了两分。但顿得一顿,心下却一冷。太湖银标寨?他不觉抬头去看那女子。

    那个女子是不是……太湖银标的二徒弟?凌厉问。

    嘿,那可不清楚。

    这样可不好。凌厉心道。就算不是姜姑娘要找的人,也是他们银标寨的。这个人——可以不救么?

    他瞥了眼纪阙天。纪阙天正站起来。他一站起来,众人便安静了下去。只见纪阙天身上又披了层白sè的披风。他一手拢了拢领子,另一手犹自捏着那把羽扇。今天是正月十五。只听他说道。rì头既落,这“朱雀之祭”式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两句话也并无什么鼓动的气劲,只说得平平无奇,但凌厉却觉一股慑人的气氛好似一个浪头打到了人群里,周遭皆沸腾欢呼起来。他心下犹豫,面上也只得假作应和,抬头看那林芷,心中有几分发愁。

    不救她么?但是……口口声声说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同门惨死么?可是如果救了,就暴露了我已不受他们所制,要找乔羿的话……

    火已经呼地一下点了起来,几个人绕了一周,将一圈都点好后,立刻有数人上前去将那架子团团围住,好似跳舞般膜拜起来。

    火烧得架子毕毕剥剥作响,人声也喧闹起来。凌厉握紧了剑。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吧。他心一横,突然足底一蹬,向那木架之上掠去。



………【八五】………

    这动手既突然又迅快,连纪阙天都未曾料到——凌厉已经跳到绑缚四人之处。他拔剑一削,木架立刻齐颈而断,绳索也断了,四人惊叫着向下跌去。凌厉亦是下落之势,空中只将林芷一把抱过了,回头瞧那另外三人,却都没在了一片热浪当中。他无心旁顾,抱着几已昏厥的林芷往下一落,料想混乱中众人看不清情势,向火柱后一躲,贴身在大火与山壁之间。

    此时他只觉前面灼热逼人,后面却yīn凉刺骨,虽然大火之势遮人视听,可暂挡一阵,但终究也是死路,心下不禁有了几分硬拼的无可奈何。正当此时只觉挪到一处,身后冰凉的山壁一空,他连忙一搂林芷,两人一起跌了进去。

    一片漆黑。

    一跌进去便一片漆黑,显然,暗门已经关上了。可是这算个什么地方,完全不是地道,也非山洞,几乎只是个“壁橱”,甚至比“壁橱”还小。高——不够他凌厉站的;深——不够一个人躺的;宽——不够第三个人并排的。这么小的空间,谁凿出来的,干什么用?莫非早有人知道我要无路可走,刚好从天外搬了个洞给我们两个人?他只好半躺半坐着,那一边林芷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虽然软绵绵地靠在凌厉肩膀上,但凌厉的手肘已经被压得很痛了。他把她的身体稍微抬起来些,好叫自己的手臂不要被压在这满是尖碎石屑的地面。

    外面还很吵。人就这样凭空消失,怎么可能不吵?

    凌厉只好等。他渐渐嗅到一股幽幽的、若有若无的馨香,抱着林芷的左手忽然发现正触在她半裸露的臀上,下意识地就摸了摸,只觉触手温软,不过当然,也没心思在这当儿干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厉只听外面似乎动静变弱了,便摇了林芷两下,轻声叫她醒来。林芷却似做起恶梦来,犹自慌张,待到突然睁开眼睛一片黑暗,先是一怔,继而感觉到被一个男子紧紧抱住了,不觉大惊失sè地将他一推,但这地方本来就只能如此,当然,脊背和屁股都撞在了凿得不那么光滑的山壁上,疼得她牙齿一抽,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点声。撞疼没有?凌厉自然知道她撞疼了,但是他的习惯,就是决不会放过这占便宜的机会,立刻伸手去摸她的脊背。林芷的确很小声——凌厉只见她醒来以后这反应,听她说话的声音,就知她显然是温柔已极的那一类女人,虽然羞怕到了极点,仍然大叫不出来,只伸手护住了自己,怯怯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

    这女子——脑子竟很清楚,还能知道我是救她。凌厉想着也便据实道,我是姜菲的朋友,你是她二师姐吧?

    你认识小师妹?林芷的戒心去了一些。她现在在哪里?

    放心,她在安全的地方。凌厉道。她找了你好久,你竟在这里。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我们还得多等一会儿再出去。

    林芷脸上暗暗一红,莫名其妙地脱口道,谢……谢谢你。她想移动一下身体,但地方实在是太小了,略略一动腿上又被划伤,不觉噫了一声,却又立刻羞怯得不敢说话。若非此刻是在黑暗之中,她光天化rì之下如此这般地靠在一个陌生男子身上,只怕眼泪都流干了。可怜她此刻还不知道身边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凌厉,否则她就算是死也不肯让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背上。

    你怎么进来朱雀洞的?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慌张地憋出一句话。

    交了买路钱。凌厉道。

    那你……你应该吃了他们的药的,怎么还能……救我?

    那药是什么?凌厉问。我吃倒是吃了,但因为以前的一些机缘,对我并不起作用。

    那——那就太好了。这是朱雀洞的人专用的一种蛊毒,中毒之后,用一种特制的香催活蛊虫,无论行动还是思想,皆受他们cāo控。

    是蛊?凌厉也不由吃了一惊,心下暗道侥幸。若没有广寒,我岂不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乖乖听命于那纪阙天了?难怪他说我是自己人了,难怪他什么也不必解释——他只消cāo纵我腹中之蛊,自然能令我做任何事!所以后来他也对我放松了,以为我决不可能不受控制,还能清醒的。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凌厉也问道。姜姑娘说你是去采买年货,突然又说晚点回去,结果竟来这里了?

    我在平江本来要上船了,忽然看见一伙面目不善之人似乎是在强逼一人与他们同行,实在看不过眼,又不敢轻举妄动,就缀着他们,谁知一路就跟来了这里。林芷回忆道。我进来的时候,身上既无那许多现银,当然也不可能给钱,事情到了那一步,也不可能回头,只好硬闯,谁知就为机关所伤,叫他们捉了起来。

    你说他们强逼一人同行——那被抓之人长得什么样?凌厉追问道。

    我没太看清。林芷答道。反正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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