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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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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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错才令这种事情发生,只是,这一刻,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变化的事实。

    南璃第一次觉出自己的身体也是温暖的,浑身的血液都是温暖的,甚至心里也是温暖的。她立时闭门谢客,不再纵情声sè,却不料她想从良时,却似乎已太晚了。不问是非的男子夜夜欺上门来,终至将这怀有身孕的女子强暴。愤怒已极的的南璃趁男子睡梦时,取火钳将他杀死。

    只是世人又怎分得清那许多,染血的床铺不多久就成了送南璃进牢狱的证据。南璃在狱中又数遭凌辱,终于连同腹中胎儿一起自缢身死,时不过二十七岁。

    这一段故事,任何记载中皆语焉不详,只说她杀人后畏罪自缢。邱广寒也看得模模糊糊,但靠在椅背上,却想得痴了。若说世上还有谁会对这样一个女人起了同情之心,也只能是她邱广寒——可是一个“残忍凉薄”的人的同情心——太过讽刺了吧?

    世人又怎会懂得我们。她在心里冷笑。在那满月之下忽然充塞于心的其实是种憎恶,对于一切肮脏事物的极度憎恶——南璃,你也是因为对那些男人憎恶无比,才会动手杀人吧?而这个世界偏偏充满了让我们憎恶的人,憎恶的事情,以至于终有一天,要无法呼吸。他们不懂,所以才认为你残忍冷血,薄情寡幸——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与别人在一起,免不了就会变成那样——所以合该一直孤独吧?

    她只不知自己想了多久,心里说不出来是恐慌还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感受,忽听一个声音在后面道,你在这里——找过凌厉了吗?正是邵宣也。

    邱广寒心下一慌,忙将书塞了回去,转身道,还没,我随便走走,正好走到这里来。邵宣也一笑道,方才我娘来找我,还问起你们俩,说想见见我的朋友,中午一起用饭,你看怎样?

    我没所谓。邱广寒低着头道。



………【一〇五】………

    邵宣也的母亲姓时名珍,昔年在洛阳若数下来,也能数到这名字,只是出嫁后始终辅佐夫君,便多成了“邵夫人”。

    邱广寒和邵宣也先到了厅中,等了好一会儿,时珍才从外面进来,看起来是个极为干练的妇人,边走边仍似乎在吩咐左右些事务,直到目光无意间移到邱广寒这里,才停了停,简单将话说完,把左右打发下去。

    邵宣也已经迎了上去,道,娘,我给你介绍,这位是……

    邱广寒姑娘吧?时珍微笑着。邱广寒看她和气,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了,叫了声邵夫人。时珍呵呵一笑道,何必这么见外,你是宣也的好朋友,叫声伯母就是了。

    是……邱广寒听话地道。……伯母……

    时珍又看了看她,转向邵宣也道,另外一位凌公子呢?

    方才去叫他,却不在房里,已派人去找了。

    时珍落了座,道,邱姑娘也请坐。宣也,你那边差不多了,过去看看吧。

    邱广寒忍不住咦了一声道,邵大哥不是一起么?

    另有一桌客人在,我不能不陪。邵宣也歉意地道。一会儿霓裳会过来,你们先慢慢聊。

    他说着告了退,往外正走,却迎面撞见凌厉与邵霓裳两人先后走了进来。他不禁回头望了邱广寒一眼,见她低头装作不见,也便无话,只与邵霓裳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去。

    邱广寒当仁不让地先落座,占在邵夫人时珍的边上。邵霓裳便当了介绍人的角sè说了些客套话,坐在下首。凌厉见过了时珍,坐在另外一边,偏生与邱广寒对着。

    时珍似乎很喜欢邱广寒,始终与她谈得颇为亲密,问她是哪里人,如何认得的邵宣也,甚至谈起私房话来,问起有无定亲,有无心上人——对面的凌厉看得分明,也听得分明,低头却也只好与邵霓裳说话。

    这一席饭吃得实在叫人筋疲力尽,直等到邵宣也又过来,才退了席。凌厉本指望散了之后拉住邱广寒再说那么一两句话,却见她又被那邵夫人叫到房中去继续叙话,不觉悻悻,瞅了邵宣也一眼,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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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到邱广寒,已是这rì的黄昏。她脸上的神气比之中午已完全不同,头上白sè的发绳已没有了,换作了一支显然非常昂贵的珠花,连同那尖尖的一端一起,簪住了她的长发。凌厉心知这多半是那邵夫人相赠,本来抱有一线希望的心又沉了下去。他站起来,却说不出话。

    邱广寒很轻巧地把一叠银票放在桌上。我欠你的。她没半分表情地道。包括你对我的好,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和以前欠下的两千多两——我都没有忘——都在这里了。

    凌厉直直地看着她,可是她偏偏不抬起眼睛看他。他慢慢地把目光移到那银票上,原本有那么一点想道歉的心,此刻也转为冷笑,除了冷笑还是冷笑。他抓起它们来。

    邵宣也给你的是么?

    这不关你的……

    拿走!凌厉将一叠票子尽数向她甩去。你以为我与你之间只是这个关系?

    你以为不是?邱广寒也还以冷笑。我现在告诉你,凌公子,就连这种关系也结束了!她转身往外走去。

    你等等!凌厉用尽全力才压住语气。广寒,我问你,我们说好的事情,怎么办?

    我们说好的什么事情?

    你答应过我,至少这一年,绝不离开我!

    邱广寒步子停了停,却也只是停了一停,随即好像完全没这回事一样又抬步而走。

    广寒!凌厉追了出去。早上——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但你真的半点也不肯原谅我?

    邱广寒恍若未闻,人已走得很远了。

    她撞回房间,头似乎有点痛,于是倒头便睡。晚膳已摆在桌上,但忙碌的明月山庄中,却没有一个空闲的人来与此刻的她作伴。天渐渐地黑了,她沉睡着,沉睡,睡梦似乎是她的记忆,一切似乎都在昨天,可是那样的昨天真的存在过吗?

    “就算我丢掉xìng命,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了你。”

    ……



………【一〇六】………

    还有三天便是武林大会,据说洛阳城中来的武林人士已是越发得多了,邱广寒却没踏出过明月山庄的门槛;凌厉也没走,他还没打算就此灰溜溜地撤退。邱广寒去找邵宣也,他呢?

    他去找邵霓裳。

    这最后三天,一切准备就绪,似乎邵宣也反而空闲了些,所以他有更多的时间陪邱广寒。他知道这两天凌厉去找邵霓裳了,他也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去打邵霓裳的主意,可是如果凌厉是在与邱广寒赌气,这做法未免可笑。

    他也只好沉默。他想,他们的事,最不应掺合的就是他。

    二月十九,夏铮也到了。以夏家庄的地位,他们自然应算作是贵客,所以明月山庄自然接待他们宿于庄内。夏铮见到邱广寒,意外之下,也颇为高兴。两边聊了许久,殊无隔阂,问起来谭英已经将书册中的几页秘籍带回,不过拓跋孤想来忙碌,还未及派人来索要。

    二十rì,武林大会终于是正式开场。本来对邱广寒与凌厉两个闲人来说,此刻正是游览洛阳名胜的大好时光,但两个人却都留在庄内,谁也没有外出。中午时分,庄内愈发熙熙攘攘起来,装束各异的武林人士把正门至大厅一带变成了个集市也似,邱广寒受了时珍之邀,也去听了一忽儿这大会,饶是她对武林中事,尤其是拓跋孤的事多有关心,也听得兴味索然。

    原来只是个茶话会。她暗自向邵宣也道。

    凌厉竟然三rì都没来找过她了——她也不在意,总之三rì前的事谁对谁错已然不重要,她只是知道他们是完了。但是傍晚时分,却有人笃笃地敲她的门。

    这声音让她心里很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是凌厉。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一脸恍似从前的笑意。

    我们出去走走吧?他笑问道。

    邱广寒斜着眼睛睨他,道,你什么意思?

    想叫你出去走走……

    我不去!邱广寒立刻拒绝了。

    还在生气么?凌厉笑道。那,我再给赔个礼总可以了吧?这个还是给你。

    邱广寒惊异地看见他把那对早该碎成数瓣的玉佩完完整整地拿了出来,送到自己面前。过往的事情都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好好照顾你,好好……

    我不要!邱广寒不等他话说完,已经抓起那对玉佩又往地上掼。温凉的美玉触感一如往昔,只是她甚至来不及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这一回凌厉眼疾手快,阻住了她手,一把夺过了那对玉佩。你干什么?他的口气也急促起来。你不要就不要,何必非要又摔!

    邱广寒压了压情绪,冷冷地道,那么请吧,凌公子,我早与你把话说明,这玉佩你爱送给谁就送给谁,不关我的事。

    你……你怎么能变得那么快,广寒?我一点也想不明白,你……不是这样的人,不会……不会这样对我……就算我求你原谅,你也不肯么?难道我们就连……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邱广寒冷冷地看着地面。我再不能相信的人,如何做朋友?你以为找个人粘上了这玉佩就好了么?

    是。凌厉把手垂下去。我是不该指望的,早不该指望!

    他手臂忽然扬起——高高扬起,将那对玉佩向门外远远地抛了出去。邱广寒微微一惊,但是人并没有动。

    我真的不想纠缠你的。凌厉哑声地道。我知道被人纠缠是多么讨厌的一件事,但是无论你怎么想,这一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过完明年正月十五,我一定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夺步而走。他想你可以不在意、不遵守你答应我的一切,但我却还是放不下。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卓燕得逞,不希望你会出一点点意外。

    他一个人走到池边。这里人很少,寻常人进不来,所以他坐下了。天黑漆漆的,风凉得很。

    把玉佩给她啦?桥上传来的是邵霓裳的声音。

    就当是……给她了好了。凌厉转开脸去。

    怎么了?粘得不好么?邵霓裳笑道。那我回头可得好好说说他。

    不是,我……很谢谢你们。凌厉淡淡地一笑。他想是啊,我真傻,怎么粘得好呢?已经碎了的东西,再是怎么巧的匠人,又能粘得上么?



………【一〇七】………

    第一招。凌厉看着邱广寒写下的这三个小字,怔怔发愣。

    翻过去。还是这一招,换成另一种表情,另一个姿势。

    再翻过去。画面上的自己,其实不太像。

    第二招。距离你上次画下这些,已经有多久了?

    翻过去。那时候你对我真的好,是吧?

    再翻过去。为什么看着画中的自己,忽然心生厌恶?

    继续翻。却什么也看不进去,眼前只是一片灰白。

    第三招。那时候想着,世上竟然还会有一个女孩子来绘自己那杂乱无章的剑招,实在匪夷所思。

    翻过去。这张怎么有点晕开了呢?剑身快要和旁边的字化到一起了。

    再翻过去。我是不是翻得有点太快了?

    第四招。她曾告诉过他,绘下这一式的是拓跋孤。笔触与前面几张确实相去甚远。

    他停住了,不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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