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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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夜话-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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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三郎被殴打了多次,头脑也有些糊涂,他倒忘记问小原是怎样混进来的?既然他能够进来,又为什么不能逃出去?

小原把他解下,便把自己缚上去,让原三郎把他吊起来。原三郎两眼含泪,十分不忍,但却无可奈何。

不一会,人声嘈杂,好像又有人来了,原三郎赶快躲进一个角落里。好在这是一间贮物室,有很多废物可以将他掩蔽。

那些人继续对小原行刑,打他、骂他,还用刀子割他的躯体,小原悲惨号叫不停。原三郎见小原代替他受苦,万分不忍,可是也不敢冲出去。

折磨了二三个小时,有人忽然喊道:「妈的,这小子已经死了。」

原三郎知道小原被活生生害死,心内一恸,几乎哭出声来。

那些人道:「走吧,去报告老板去。」转瞬便走得一乾二净,原三郎趁这机会,逃出贮物室,在别人不大注意下,离开了刀疤大川的巢穴。

原三郎回去自己家中,细心养伤。偶然出外,也必经过化装,在脸上黏上胡子,使别人看不出是他。

经过两个月后,这事件平淡下来了,原三郎的伤势也完全痊愈,他改名易姓,以另一个人的面貌出现。

说也奇怪,他易容后,竟交起好运来。

他发觉自己有种灵敏的感觉,这是前所未有的,就算离开了家中,他脑中彷佛有另一种视力,能见到自己家中的一切。

平时经过一堵墙壁,如果他想知道墙壁内的情景,只要脑中一转念,他的眼睛就像能透视一般,立即看见屋内的情景。

他本不相信这种能力的。有一天,他向一堵小洋房的二楼墙壁望去,见里面有个漂亮的女郎在浴室中洗裕那女郎身材苗条、白腻。好不动人,他看得呆了。

以为这是一种幻觉,不久,那女郎穿好衣服,走出露台,他看得再清楚不过,这分明就是她,一点不假,长得明艳照人。后来打听一下,知道是银行家大荣的女儿,名叫丘子,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资格去打她的主意,暗自神伤。

虽然没有资格,他还是常常到那屋子外窥望,看丘子读书弹琴,看丘子在房中或坐或立,无不给他一种温柔和可爱的感觉。

有一天夜里,原三郎又在丘子屋外窥视,忽见三个不速之客闯进她的屋内,用很长的利刀威胁银行家大荣夫妇,把他们和两个仆人一同捆缚起来。正在这时,丘子从浴室中唱著歌走出客厅,一见这情景,给吓得呆了。

匪徒见丘子长得漂亮,有两人便露出色迷迷的眼光,把她的浴衣褫去,又把她捆缚起来,对她肆意调戏,眼看就要受到更大的侮辱。

原三郎看得怒火中烧,高叫:「有贼呀!有贼呀!」附近的巡警闻声赶来,大荣家中的三个劫匪见形势不对,赶紧溜走,其中一个走得较慢,给巡警逮祝银行家大荣遇救,不仅保存了不少财产,也保全了女儿的贞操。这一切多亏原三郎一声呼叫。

大荣少不免把原三郎请来,一面向他致谢,一面问他怎样知道他们家中遇劫。

原三郎道:「十分惭愧。」便把自己怎样具有透视的本能,怎样曾在晚上偷看大荣的女儿丘子出浴,一一对大荣实说。听得丘子粉颊通红,垂下了头。

大荣是个开通的人,倒未深究原三郎偷窥人家闺女的罪过,却追问他这种能力是怎样得来的。

原三郎对这一点不敢直说,他记得是自从刀疤大川地窖中被殴打了一场后,即有了这种奇异的能力。他支吾以对,只说在一个夜间突然获得这本事。

大荣又询问了原三郎的一些家世,听说他尚无固定职业,便答应在银行给他一个职位。一来是多谢他,二来是借重他的异能,希望将来有用到的时候。

原三郎十分感激,接受下来。

他上任不久,果然凭著他特殊的视觉,破获了几件银行舞弊的案子。其中一件,牵涉甚大,包含一宗串骗数千万美元的阴谋。如果获逞,可以教大荣的银行倒闭。

更令大荣痛心的,是在捕获的几个人犯中,有一个是他最亲信的青年三岛,也是他的准女婿。这令丘子痛哭了好几天。

不过,大荣获悉这件阴谋,总觉是不幸中之大幸,从此把原三郎待若上宾,让他做了三岛的职位……人事科经理。

不到半年功夫,原三郎由贱而贵,已做到不知多少人渴望的职位,真说得上是时来运到。

俗语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又说「福至心灵」,原三郎做了这个位置后,便减少了以前的自卑感,不时约董事长小姐丘子出游。

丘子正在失意当中,对他的邀约也不觉得讨厌。原三郎对他体贴入微,更常利用他的怪眼,将看见别人墙内的事情告诉她,令她十分快乐。

不久,丘子答应嫁给原三郎为妻。

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也大大出乎原三郎的意外。

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后,夫妇如鱼得水。

但是有一样令丘子的父母奇怪,也令原三郎十分失望的,就是结婚三年之后,依然没有儿女。

岳母娘很心焦,偷偷问女儿,原三郎是不是有什么缺陷?丘子含羞说,他没有问题,闺房生活相当愉快。丘子本人到医生处检查,也证明一切正常,没有不宜生孩子的特徵。

一天,由于非常偶然的情况,有个外国的「灵魂学家」来到东京,认识了丘子的父亲大荣。这灵魂学家名叫昂大伟。在大荣的要求下,决定在他家举行一个请灵大会,让他开开眼界。

那一晚,大荣邀请了二三友人,在家中客厅举行这个请灵会。原三郎夫妇不用说也是座上客。

客厅全部用厚厚的帷幕围住,漆黑一片。昂大伟吩咐众人,不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大惊小怪。因为鬼魂会借他的口说话,如因惊扰而出现什么意外,连他也不能控制。

解释过之后,昂大伟便先为大荣夫人召请她已故母亲的灵魂。

昂大伟凝神致志,口中念念有辞,不一会便有一阵冷风吹到。密室之中,何来阴风?座上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昂大伟口中发出各式各样杂乱的怪声,大约五分钟之后,才有老妇人的清晰声音出现:「你把我召来干什么?」

大荣夫人听得出这是已故老母亲的声音,不觉惊喜交集,叫一声「妈」,哭泣起来。

大荣对这种事情本来半信半疑,但暗想昂大伟是美国人,就算他能模仿女人声音,也没有可能把一个日本老妇的口音学得那么相像。

在阴森森的气氛下,大荣夫人与幽灵对答了几句,说的都是儿时的事情,那幽灵居然能一一记忆。

大荣夫人再无怀疑,这人是她的已故母亲,便泪涟涟地询问她泉下的事情。

那幽灵简短地答道:「泉下寂寞,不比人间!」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低声咳嗽。这正是她老人家生前的习惯。

「你还在咳嗽?」大荣夫人关心问。

「唉,老毛病,好不来的。你还有什么问话没有?我不能出来太久。」

「妈!」大荣夫人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再问些什么。

「你很好。你丈夫有福气。明年你们还会生一个儿子。」那幽灵说完后,又咳嗽了几声,道:「我要去了。你自己珍重吧。」

「妈,妈……」大荣夫人想叫住她。

可是一连串杂声之后,再无什么声息。过了一会,昂大伟也醒转过来,恢复正常状态。

一室寂然,只有大荣夫人啜泣声和大荣的安慰声。

「还有哪一位要问阴世的友人?」昂大伟问。

原三郎猛然想起:「既然他有此本领,不如问问我的老朋友小原在泉下的情形,不知他怪不怪我?」便开口把这意思告诉昂大伟。

昂大伟问明了小原的相貌、身世和有关资料、死亡日期,便又一次凝神低首,喃喃作法。

不一会,昂大伟忽然大声喘气,似遭遇了什么惊慌的事情。

他的喉咙发出粗暴的声音道:「你找小原?我们正要找你!这小子人死了,可是灵魂一直没有下来!」

昂大伟说完这句话,忽然起立向原三郎走近,一手抓住他的颈,叫道:「好小子,原来你躲在这里!」

「这……这是什么意思?」原三郎惊问。

昂大伟声色俱厉道:「你不懂?我告诉你。小原便是你,你便是小原,小原死去,也就等于原三郎死去了。由于你喝酒太多,有一年脑子出了毛病,把自己幻想成两个人,你觉得你自己常常在斗争;一个念头想做好事,另一个念头在劝止它。那做坏事的一个念头是小原;那有良知的一方便是你原三郎。可惜你每一次都让恶念战胜了善念。小原要做的事情,你总不能劝止他。结果,小原因做贼而被刀疤大川捉住,用私刑拷打,活活打死。这打死的其实就是你,但你却幻想小原来救了你,小原代替你去死。就这样,由于一种心灵作用,你的魂魄竟逃了出来,一直『活』到现在。你懂了吗?」

「我……我……」原三郎一经道破,不觉汗流浃背,摇摇欲坠。

他对往事依稀记忆,当年自己从刀疤大川那里逃出,难怪没有给人逮住,好像轻而易举地便逃了。原来自己只是一个灵魂,自然没有给人发现。又难怪自己能有透视的本领。我……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心中充满了哀痛,美妻高职,都是镜花水月,从此都得分手了。

那昂大伟又道:「这些年来,我们没来找你,是便宜了你这小子啦,现在快跟我走,到阴间报到去。」

「不……不…我舍不得丘子,请……请宽限我一些时日……」

原三郎虽然一再哀求,声音却越来越小,终至完全消失。

昂大伟回到座中。一室复归寂然。大荣夫妇和丘子等都看得十分吃惊,不知这是一套甚么活剧。只因昂大伟吩咐过他们,无论听见甚么都不要大惊小怪,所以大荣夫妇便都静坐著不动。只有丘子曾站起来,去拉原三郎,想助他一臂,却给昂大伟推倒在地,浑身疼痛,还没能站起来,伏在地上哭泣。

「发生了什么事吗?」清醒后的昂大伟问。

大荣夫妇先把跌倒在地上的女儿扶起。丘子一面哭泣一面道:「不要管我,快瞧瞧他怎样了。」

她指的是原三郎。

大荣开亮客厅的电灯,向原三郎所站的位置望去,却那里有原三郎的影子?

在那位置上,只有一堆衣物。丘子扑上去哭泣道:「他去了,被那恶魔拉去了!」她指著昂大伟,忽然疯狂地向他扑去,叫道:「还我的丈夫来!还我的丈夫来!」

昂大伟大惊失色:「我做了什么事?」

大荣夫妇忙把女儿拉住,道:「有话慢慢说。」

于是他们夫妇和丘子把刚才所见所闻告诉昂大伟。并说原三郎在经过一番挣扎后,便真的被那恶鬼拉了去。

昂大伟起初还不明白,但经过一再推敲后,才略有所悟,说道:「原三郎先生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叫我去召一个死去的人,而那人原来是他自己,这样便把主管阴间之事的恶鬼召来,把他带走。唉,这种意外是谁也料不到的,我实在抱歉!」

「你快把他找回来!」丘子和他纠缠著。

大荣见事情极严重,也正色道:「人命攸关,非同玩笑,昂大伟先生,请你把原三郎寻回。」

昂大伟只是摇头苦笑。

在无法可想之下,大荣依法将昂大伟起诉,罪名是以邪术夺去原三郎的性命。

警方曾派员到现场调查,发觉当时在密室之内,原三郎无法离开该室不为人注意;况且原三郎亦无理由要私自离开妻子和温暖的家庭。一切只能相信证人(包括大荣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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