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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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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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弯下腰,一把扯住青飒前襟,厉声喝道:“什么叫余日无多?他……他的病,不是已经好了么?”

    青飒慌忙退着,躲开我近乎粗暴的拉扯,口齿依然清晰:“公子有着胎里带出的疾病,很难缠。当年宇文家费了很多心血才聚集众多名医,将他的病势控制住。公子自己也向来注意调理,因此在十五岁上已经基本痊愈。当时救他的名医们就说了,只要好好保养,就不会复发,可保平安一生。”懒

    “复发……”模糊记得,自从浏州再见面,似乎就没见他完全健康过。开始以为是着凉,后来是受伤,又因伤而引起旧疾,到了黑赫,一样常听说他病着。

    他病得很重么?

    我打了个寒噤,厉声道:“他自己不是名医么?怎会让自己旧病复发?”

    青飒答道:“青飒并不时时在公子身边,具体情形,并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公子自从重回宇文家开始掌权以后,一直都郁郁寡欢,离群索居。他不顾大家的劝阻,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常常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屋中喝酒,喝到烂醉……去年六月间,不知谁送给他一只锦匣,他打开看后,当时就吐了血,随即就病了,从此再也没有完全复原过。”

    虫

    去年六月间……

    我与安亦辰亲亲我我,准备着婚事。安亦辰为断我心念,将当日行馆中碎裂的那只陶陨封装起来,以我的名义和成亲喜贴一起送给了宇文清……

    宇文清的回应很简单,只是将那只装了狗尾巴草的荷包退还给我,分明以此示以断情。

    我又怎知,我又怎知,那简单之极的回应背后,含了他那样多的悲伤与痛楚?

    为了不影响我的心境,不影响我的幸福,不管多么深重的委屈,他一句也不解释,默默承受,默默伤怀,默默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智,同时摧残自己的身体……

    “公子在南越时,一直有最好的药物调理着,又有李叔李婶那些忠仆小心侍奉,还要好些;自从前来黑赫,他……他似乎还是很不开心,病势一直反复着,连吃药也没多大效用了。他说……他说他守不了公主多长时间了,要青飒在他去后继续为他守护公主……”

    那样的八尺汉子,说着说着,伏倒在地,渐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将脚踩上马蹬,踩了几次,才踩稳了,哆哆嗦嗦的手,几乎握不住缰绳。

    青飒身后悲惨而失望地叫着:“公主……”

    我回过头,嘶哑着嗓子哭喊道:“上马,陪我去找他!”

    风吹过,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竟已泪流满面。

    我错了,居然又是我错了。

    他不肯许我一生的幸福,的确是许不起,因为,他已无法把握自己的生命和未来。

    家国和梦想,他都已抛弃,唯独不肯抛弃我。

    那么,当我一再赶开他,伤害他时,他又以什么样的心境默默忍受,然后孤身一人,默默离去?

    他可曾伤心?可曾落泪?可曾在冰冷冬寒里,独对翰缈星空,思忖着我的绝情,竟夜无寐?

    夜,在马不停蹄的飞奔中降临,连同愈加森冷刮骨的风,扑头盖脸将我整个身子裹住,冻得连心都在战栗,再不知能从何处汲来一点温暖,润一润已经冻僵的双手。

    青飒紧紧随在我的身后,笃笃的马蹄声凌乱扑散在凄风冷霜之间。

    “公主,天色已晚,我们是不是找个背风处歇上片刻,等明早再去追公子?公子不会急着赶路,我们应该可以追得上。”

    眼看月亮越升越高,青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已很有些不安的模样。

    “不,我今晚就要见到他。今晚!”

    我咬着牙说道,又是忍不住的泪。

    从来不曾觉得,珍珠大草原是这般的辽阔,在那样苍茫无边的夜色里,更似无边无际。我驰了马,那样飞快地奔着,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想到那个孤身而去,默默离开的白衣男子,我心如刀绞,懊悔不及。

    他舍弃了自己的家,千里迢迢,只为伴我,却又被我逐弃……

    抱病在身,满怀萧索孤寂,离了黑赫,又能去哪里?

    泪水不断被冰冷的风吹干,面颊便绷得快要开裂,涩痛难当,有如刀割,却抵不上胸口悸颤般的心疼,寸寸如裂。

    耳边隐约又飘来熟悉的旋律,带了淡伤隐忧,萧索无限,萦旋夹杂于北风啸过原野的呼嚎中,若有若无,把几乎干涸的眼眶再度灼烧起来。

    又是我的幻觉么?

    是幻觉么?

    那么,那清冷月光下,衰草连天间,那一身白衣如染清辉耀出温润莹光的男子,那目不转睛向我凝望的男子,那神情恍惚如若身处梦中的男子,也是幻影么?

    马匹,行得更近了,而箫声更近了,然后在我看清那男子面庞时吹散了音调,最后一个音节渐如烟雾般飘散,只留淡愁的余韵,游丝般缠于衰草连天的冰冷冬季。

    这一切,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

    我几乎握不住缰绳,临到那男子身畔时,双手已是一松,径直掉下马来。

    那男子的箫已跌落地上,双臂却已伸出,恰将我兜到怀中,一双如玉温润的黑眸,沾惹了月光,泊了层水汽般迷蒙。

    而我不知为何,也看不清眼前的男子了,那线条柔和的面庞模糊在淡白的月光里,虚无得像随时要随风飘去。但我伸出手去,居然摸着了他凉凉湿湿的面庞,并非虚幻;而我的后背,正结结实实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然后用极珍爱的动作,缓缓收拢到他的胸前。

    我听到了他的快一阵慢一阵的心跳,并不像他面容显现出来的那般沉静安谧。

    宇文清,宇文清!我终于追到了你!

    无视背后尚有青飒的注视,我揽住他的肩,在他怀中半支起身体,凑近他的肩膀,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宇文清和当年一般,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我,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吃痛的呻吟,仿若我只是用温软的唇亲吻了他一下,连搂抱我的肩膀都没有颤抖一下。

    “宇文清!”我望着如当年一般静静绽放开的雪地红梅,沉静地说道:“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皇甫栖情的人,生也是,死也是,病也是,老也是。”

    宇文清的鼻子似给冻着了,泛着轻薄的红晕;但他迷蒙的眼光渐渐清亮,连面庞也渐渐莹润,宛若月光般皎洁雅淡,清逸迫人。

    “你说是,那就是。”他哽咽着轻轻说道:“皇甫栖情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也是对的,不论我是宇文清,还是医者白衣,不论我是生,还是死,都会守着她,伴着她,尽我所有,尽我所能,让她开心,让她微笑。”

    我的泪水突然之间就下来了,凭它那样蜿蜒地滚过冷痛着的面颊,怎么也止不住。

    “宇文清,清……”我喃喃唤着眼前男子的名字,连他那样让我憎恨的姓氏都不觉得刺心了。

    轻轻仰起头,我微颤的唇迎上宇文清薄软的唇。宇文清喉间带了清涩的哽咽,缓缓回应,一双明眸,缱绻含情。

    天很冷,厚厚的皮袍,已不能的抵挡旷野间毫无遮拦的寒气。但我们的心,却渐渐的热了。我们慢慢用自己口齿间的温热,润暖对方清凉的唇,用自己的心灵,润暖对方的心灵。

    只是面颊却越发得冷了,彼此纵肆的泪水,浮于面颊,几乎要凝结成冰。

    “情儿!情儿!”宇文清唤着我的名字,将我抱起,带入他搭于一侧的小小帐篷,用毯子将我裹了,往我的手上呵着热气,用力地搓着。

    黑暗的帐篷中,我只看得到他如白瓷般的容颜,凝满了专注和怜惜,和我一种寻觅已久的感情。那是一种如飞蛾扑火般倾尽生命燃烧的爱情,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我将手从他的掌中移开,温柔地抱住他紧实的腰,悄无声息地解着他的衣带……

    宇文清的身体发紧,忍不住轻轻地呻/吟,别过脸去颤声道:“情儿……别……别这样……我只要伴着你,伴着你就够了。”

    “我要你。”我紧紧拥住我几度擦肩而过的男子,发誓般清晰地吐字:“不论你是生是死,是病是老,我都要你。”

    宇文清的眸子在黑暗中明亮得不正常,如有烈火熊熊跳跃,如有波澜拍打翻涌,忽然一个浪头铺过,烈火顿时如荼蘼铺展泛滥,灼烧得两个年轻的身体几乎要飘起,又似要沦陷。

    那便沦陷吧,清,我们一起沦陷。

    没有温暖的床,没有迷离的烛光,没有绵联的帏幔,我们在最简单的帐篷里,释放和燃烧着生命最原/始的热情,纵容着我们迟来了许多岁月的爱恋,挥洒着来日无多的青春和生命。

    母亲,这乱世之中,我已找到了栖情之处。

    纵然这栖情之处,并不能永远让我安定栖身,可我知道,我曾经拥有。

    我已今生无撼,来世无悔。

    宇文清终于没有走。

    我用女人最直白的方式,成功地挽留了他,让他再也舍不下,离不开,从此不论生死病死,都只能是我的宇文清,或者,我梦中的那个医者白衣。

    次日,他随我回去见钦利可汗和雅情姐姐。

    次年正月十六,钦利可汗为媒,为我和宇文清见证了简单的婚礼。

    三月,有远客从西北更偏远的地方来,说那里有一大片的绿洲,长了茂盛的竹子,和四季常青的松柏,三面环着山,山上有着许多珍奇的药材。

    宇文清亲自带人实地考察后回来告诉我,那里的气侯和环境,更适宜隐居,而那里的药材,也对他的病情颇有助益。

    是年六月,我们带凤卫、大燕遗民以及跟随他的部属,共计一千余人,告别钦利可汗和昊则,迁往当地。

    昊则颇是恋恋,却又说道:“罢了罢了,横竖我们隔得不远,想你了,我便去瞧你;中原有什么动静,我也可拦在你们前面,护一护你。”

    我感动,却酸涩得无法将感动的话说出,只是轻轻笑一笑,与他作别。

    那片绿洲,山川如屏,竹林如画,春天有大团大团的野花纵肆地开放,冬天也有松柏在霜刀雪剑中张扬地青绿。

    我与宇文清执手相对,四目交织,只觉时间已在这方天地凝固,只余那永恒不变的安谧祥和。

    那片绿洲,宇文清取名叫梦蝶。

    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莫管他花开花谢,莫管他红日西斜,莫管他锦堂风月,我只知人生若浮寄,携君手,可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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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花开尽,余韵轻袅》

    晋始元三年四月,秦王安亦辰大破越军,宇文颉为乱兵所杀,宇文宏引残兵退回越州。

    晋始元三年九月,安亦辰联合辅国大将军程去非破越州,攻入大越皇宫。

    安亦辰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冲入东宫,寻那久不露面只在帏幄中筹划应敌之策的大越太子宇文清,却见东宫早已密密封锁,人去楼空,只有一层层的蛛网,在窗棂门户间晃荡。

    有武将将重病的隆吉帝宇文昭拖来见秦王,宇文昭大笑:“若我三儿尚在,怎容得你安氏猖狂至此!”

    言毕吐血而亡。

    秦王令人即刻查明越太子去向,却探得宇文清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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