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遗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宋遗事- 第18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刘忱、卫琪他们,也只有跟着叹气而已。
  “大家想想,可有什么办法?”师正问道。
  “卑职路上倒是想了,只有两种船,除了纲船,就是民间商船。纲船既然不够,是不是可以雇佣民船呢?”刘忱犹豫道。
  “不错,这个办法好!商船与纲船掺杂在一起,还可以互相照应,互相监督。”师正已经想到第二步了!但商船是不是接受雇用,够不够用,还是个问题。他问:“雇用该没问题吧?有那么多商船吗?雇用与征用不一样,先得船家自愿!”
  “这个,卑职也倒问过一些船家。他们做的就是运输生意,只要有利可图,应该没有太多问题。商船比纲船多得多,只要肯雇,似乎也不愁不够。”刘忱似乎蛮有把握。
  “走,咱们换了便服,现在就去码头瞧瞧。”师正说。
  师正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时就换了便装,带着几个属官出了广济门。唐朝,有漕运官河穿城而过;后来渐渐淤塞,到大宋真宗天禧年间,在东南,绕着外城另开了一条河,直通大运河。从此,来往运输船只走城外,再不进城,水运码头也就改到了广济门外。靠近码头,帆樯林立。码头上人进人出,一片繁忙景象。师正虽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似乎只有这一次才觉着心里特别踏实。纲船码头原是与民用码头隔开的,这里进出的全是民船。它们那阵势,不啻就是师正的一颗定心丸,能不觉着踏实吗?
  近处一只大船,船身高高地抬在水面上,搭在船舷上的跳板也翘得老高,水面上漂着几片菜叶与垃圾的泡沫,船老大坐在船头悠闲地喝着茶,显然刚卸完货,正歇着呢。师正一抬手,带着几位就上了船。
  船老大见几位衣着光鲜,仪表不俗,赶紧迎了上去:“客官有什么吩咐?”
  师正一笑:“老板,生意兴隆?”
  “还凑合。舱里坐?”老板说。
  “不了,就在船头聊几句吧!新货还没装哪,上水呢,还是下水?”师正问。
  “江宁的船。等等。你们,”老板调头喊水手说,“去舱里搬几条板凳给这几位官人坐,再沏几杯茶。”
  等水手搬来几条矮长的条凳,又献过茶,一切安定了,师正这才重新问道:“敢问老板,给官府运货呢,还是替私家运输?”
  “都是私家,我们不与官府打交道。”
  “为什么?”
  “说不清。反正得罪不起,不如躲远点儿!”
  “其实,只要价钱公道,官家也没有什么不好呵,怕什么?”刘忱插嘴说。
  “倒也是。我们也没与官家打过交道,别人有吃过亏的。”老板说。
  “吃什么亏呢?”师正问。
  “多了!从来客大欺店,咱们做百姓的谁敢跟官家计较?官家说一不二,弄不好要做亏本生意不说,接了生意,也侍候不了交货押运的官差,且等着挨宰吧!”老板说。
  师正点点头,转而问道:“你们的船价,一般怎么个开法?”
  “没有一定之规,随行就市。要看运什么货,好不好运;路有多远,好不好走,有多大风险,等等。”老板介绍说。
  “这不是一点准头也没有了吗?”师正问。
  “那也不是。咱们有行规呵!”老板解释。
  “假如官家也照行规办事,保证你们利益,你们也不替官家办事?官家不是也有官家的许多好处吗?首先一条,活儿多,而且多半是大宗的。还有,也比较固定。承运私家的东西,上哪儿找这么多常年不断的活儿?这不比帮私人跑码头强多了?至于您讲的那些,事在人为,只要官府拿捏得住,也未必就不能克服。您说是这理不是?”师正问。
  “官人是——”老板瞅着师正,怀疑起来。
  “甭担心!我们不过是白问问,替当差的朋友打听打听。”师正自己解围说。
  “是这样——”老板看师正也真像个管家或师爷,再不顾虑了,“价钱公道笃实,再不管手管脚,自然也可以做的。”
  

大宋遗事 第七十七回(4)
“那就这么说定了?”师正笑着说,“我朋友要是用得着,我就说您了?”
  “好说好说,谢谢!”
  “您怎么称呼呢?”
  “码头上跑的,都归船行管。小人苏和,我的船小号也就叫个‘和’字。说到江宁‘和’字号船,行里都知道是我。”老板说。
  “谢谢,打搅了!我们再访访别家,这就告辞。”师正说着一叉手,带着几位别过苏和,上岸了。
  师正领着几位跑过几家私船,又去船行问了问情况。船行少不得要与官府打交道,有几位就认得刘忱、卫琪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说的情况倒也都还实在。跟着,他们又去纲船上问了些情况。回到发运司衙门,师正已大抵有了对策。
  照师正的想法,应该有那么几条:一是,雇用商船,纲船与商船混合编队,互相照应,互相监督;二是,参照船行经验,根据远近、风险程度、货物价值与运输难易等,定出大致参考价目,可以上下浮动若干,作为雇用商船的付费标准,叫商家真正有利可图;纲船运货,也参照执行,计算盈亏,作为奖惩的依据。漕运与平准货物等的运输,一律实行公开招标,纲船商船一视同仁,机会均等,发运司只低价择优选用。实行纲船运力最低限额制度,多运不限;严格奖惩,完不成定额的扣饷扣粮,超额奖励。最后,贪赃枉法,吞没船货,以贪污罪论处,严惩不贷。
  “就这么几条,大家看看可行不可行?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这是发运###,一定要严格细致,不妨多挑挑刺。现在挑出来,比日后颁布出来行不通,或让人骂娘,要好!”说完想法,师正又向大家征求意见。
  大家没有什么补充,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倒是师正自己,又补充了一条沿途登记制度。纲船替官府运送物资,原是不上税的,一路畅通无阻。现在仍然不上税,但所过税卡,必须进行登记;记录一律保留两年,以便查验。
  “这个办法好!沿途留下踪迹,出不出事,在哪儿出的事,一查就明白了。再要造假蒙混,甭想了!”刘忱反应快,抢先说出了底蕴。
  师正只微微一笑:“大家看看,可行不可行?”
  “行,怎么不行?再细些,就能颁布实施了。”大家说。
  “细节你们再去琢磨。刘忱,您这事考虑得多,就烦您去起个稿子,先向六路征求征求意见,再报朝廷批准。”师正最后指示说。
  刘忱很快就起草了一份《六路纲运条例》,条目颇细,连押运官吏不准勒索刁难商船等都写到了。师正瞧着可以,先发下去征求意见了。
  这事告一段落,师正又开始考虑均输平准的事。除了专管榷卖的茶、盐、酒、矾等物品之外,六路所产,可以说应有尽有:大宗的自然是粮食、绫罗绢绸、丝绵葛苎,精品还有纸笔、漆瓷器,等等。所有这些,都是有利可图的。虽说利国利民,但也得预先通知商人,让他们知道朝廷已经开始实施均输新法,好适可而止,不致再贪图暴利,囤积居奇,害人害己。
  师正找卫琪商量:“想起草一份文告,将均输法明明白白地告诉商人,让他们认清大势,权衡利害,配合朝廷,不要与新法较劲,自讨苦吃,如何?”
  “应该。教而后惩,正是仁人之思。他们不听,再吃亏就怪不得别人了!”卫琪说。
  “还有一层,”师正又想到一点,“要解释解释。说均输新法,只反对奸商囤积居奇,垄断市场,牟取暴利,为的是保护正当商业贸易,让他们不要顾虑,大胆进行正常贸易。这话不说清楚,告示出来,商人们可能会有顾虑。再有人钻空子,造谣生事,这事就麻烦了!对造谣生事的,也要先敲他们一下,叫他们老实点儿!”
  卫琪领会了意思,很快也拿出了初稿。敲定之后,就印发各路,请州县广为张贴了。派去了解物产市场的人,前后也陆续出发了。
  各地没有什么不同意见,更不要说反对了,似乎都很赞成。师正又草表报告了朝廷。朝廷原是许他自行其是,自然不会阻拦。六路发运均输诸事,就照着师正的意思稳扎稳打地开始了。
  《六路纲运条例》一正式颁布,整个纲运立马就活了。纲船有法可依,可操作性又强,奖惩都落在实处,纲船人员没法儿不奋勇争先!连屡禁不止的挟运挟带,也差不多陡然绝迹了。一是制度太严,抓住了不是好玩的;二是,现在的纲运有奖有罚,比照商船运价,完成定额的真奖,完不成的必罚,认真运输,有利可图,挟带挟运已没有多少甜头。既无大利,还担着风险,这样的傻事谁还去干?商船新得一脉商机,当然也高兴。有这两家撑托,漕粮与一切朝廷钱财物资的运输等,应该不成问题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也未必。至少,那些利用混乱从中渔利的人,断了财路,是没法儿高兴的。
  均输的事,势头也不错。朝廷主管,有营运资本,又普遍掌握了市场行情,占尽天时地利,大开大阖,动作起来,八面生风。就是小有势力的商人,也不敢贸然较量。要较量,非得财大气粗、有极端背景不可。被抑制的人,虽不高兴,敢怒不敢言,暂时也只能憋着。影响所及,连一些不相干的人也都躲到一边观望,只将生意保持现状,再不去弄险。这自然也是有利有弊。不满的人要找话把儿,可是再容易不过了。
  

大宋遗事 第七十八回(1)
一代之隔恍然千载
  父子于贬犹如南北
  薛师正在江淮六路这么大开大阖地改革,朝廷要是没人出来反对,那也就不是大宋朝了!吕诲是走了,但他后面,人还多的是!
  导火线,还是那个阿云。
  杨虎事件出来之后,安石不是建议中书将刑法的事也管起来吗?这事,很快也落实了。阿云一案,就是第一个被管的。
  “事关法理,不能不管。”安石对曾公亮说。他是不满皇上要求候旨处理的第二道诏命。
  “这么改,确实有问题。可皇上已经下了诏书,再改,怎么改呢?”如何处理阿云,公亮与安石意见完全一致。他担心的是成命难以收回,不好操作。
  “我去跟皇上说,请他另下一道敕命。”安石自告奋勇。
  他果然找皇上专门谈了这件事,理由也很充足。犯谋杀罪,不外四种情况:主谋、从谋,死与不死。谋杀致死,按故意杀人罪论处,为首者必死;从谋者,另有专门法律条款处理;伤而不死,且能自首,免杀人罪,以故意杀伤罪论处。这些都有很明确的法律规定,无须另立新条款。谋杀伤人、审问自首者减刑处理的敕令,与这些法律精神完全吻合,不能改变。既然如此,照章办事也就行了,何必烦琐,再要求临时奏闻请旨呢!皇上细想他讲的确实有道理,就又下诏:废除新诏,恢复去年的旧诏,只作减刑处理,不必奏闻听旨。
  新诏是一帮人好不容易争来的,说一声就废了,他们当然不干。御史们上折子,请皇上将这道复旧废新的诏书交给二府讨论。那意思自然是要寻求支持。皇上认为法律条文十分明确,不必多此一举。还是曾公亮说,听听意见可以博采众长,也免得台谏官员说朝廷堵塞言路,皇上也就同意,将最新诏书发给两府讨论了。结果并不圆满:支持的有曾公亮、赵挕⒊律⒑鞍彩约海炊缘闹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