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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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农-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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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还是回去吧。”唤作吉安的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宫主说过,不许您踏进这里一步。”其实宫主的原话是“不许她脏了这里的哪怕一粒土!”但看着拓拔继的表情,她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这句话。

    拓拔继红着眼,使劲咬着唇,把下唇咬出了血也不自知,她站在昭国长公主府内的庭园里,感受着拥有她皇姐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双腿一弯“砰”的跪了下去。

    “皇姐一日不见我,我便一日不起。”

    这一幕何其相似,吉安看着穿着龙袍的人跪在地上的身影,又想起十几年前也是在这里,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君主就跪在这里坚定的对她说“皇姐一日不见我,我就一日不起。”

    她还记得那天下了昭国建国以来最大的雪,拓拔继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单衣,手里抱着裹得厚实的未足月婴孩,从长公主府的门外一路叩首跪拜,额头上的血都被雪碴冻住了,怎么劝也于事无补,最后跪在积了一尺雪的宫主的房门前,对着那扇永不会开启的门说“皇姐一日不见继儿,继儿就一日不起来。”

    她在外头看的都不忍心,拓拔继怀里的婴儿因为又冷又饿不时发出哭声,而拓拔继着了魔一样的双眼紧紧盯着那扇房门,跪在雪上的腿和抱着婴儿的手都冻僵了都无所知,最后还是她看不过眼将拓拔继怀里的婴儿抱起来才惊动了那个明显是傻了的身上被雪覆盖的快成雪人的人。

    “谌儿,我的谌儿!”

    “陛下别慌,小皇子在这呢,只是在这雪里待久了,对小皇子也不好,陛下还是跟着我去屋里暖和一下吧。”

    她还记得那时拓拔继没理会她的话,只是眼里蓄满了泪,稍微动动眼睫眼里的泪珠就滴下来成为冰珠子“皇姐还是不肯见我吗?我要怎么做她才肯原谅我呢?”她说着话,却并未想有人愿意回答她,只是接过身上裹了几层狐裘的小婴儿,逗逗她苍白的琉璃一样的脸,勉强在堆满雪粒的脸上挤出个笑“谌儿,以后就跟着父皇,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

    只是那孩子,到底也没保住。

    看着拓拔继这样儿,吉安觉得这皇上也挺可怜,听说皇子丢的时候她疯了一样的不吃不喝派人找,只是到最后所有的龙禁卫都出动了却找不到哪怕和皇子有关的任何东西。

    “让她进来。”

    吉安正在发愣感慨的时候就听见从里面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冷冰冰的却让人感觉心头甜滋滋的,她看了一眼明显也是不可置信的拓拔继,内心也是叹息,皇上自从皇子出世每一年都来找宫主,每一年都来这长公主府里跪几天,就算皇子失踪以后她也每年都过来,进的府里也不说什么,撩起袍子就跪,跪的时候不吃不喝眼睛就盯着房门瞧,跪完几天后就踉踉跄跄的拖着身体走,也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如今府里的石头怕是快被她跪穿了,宫主也终于肯答应见她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拓拔继像是踩在了云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房门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路的,她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房里人的身影,再看不见其他。

    荆赋离没管刚刚进来的人用怎样令她想要剜了她眼珠子的眼神看着她的,只是专心摆弄着手里的竹板。

    坤卦,定阴。

    荆赋离瞬也不瞬的看着手里的卦象,柳眉蹙起。

    她还是像十几年前初见时那样,依旧美丽沉雅的像是雪山上盛开的清莲,那么优雅动人令人心驰神荡。

    “……离……皇姐。”拓拔继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缓缓叫道。

    荆赋离没看她,只是掀掀眼睑,寡淡道“本宫不想多浪费一张梨木椅。”

    听明白她的意思,拓拔继心里吃了黄连一样苦,脸上却依然绽放出笑来“我不用坐的,站着就好。”

    “走的时候记得唤吉安进来冲洗一下地砖。顺便点一下熏香。”荆赋离依旧淡淡道。

    “……好。”拓拔继心里已经满是血窟窿,却依然笑着答她“我会小心……不在皇姐的屋子里留下我存在的痕迹的。”

    哪怕是……我妄想着的,能够陪你的气息。

    所以,荆赋离,你到底是有多恨我?
第16章
    拓拔谌突然之间的喊声惊了元疏忆一跳,还不及反应,拓拔谌就突然魇住了一样丢掉手里拿着的竹篾子,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父皇……父皇……”拓拔谌一边滚一边哭,小声的啜泣着,像是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地上还满是刚刚劈好的有着尖利豁口的竹子,一不小心就会在皮肤上刮一道大口子,血淋淋的让人看了心颤。

    “拓拔谌,拓拔谌,”元疏忆被她这样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跑过去想将她抱起来,“拓拔谌,快起来,这地上不能躺。”说着,她使出自己练武的气力,微微一提,一直在打滚的拓拔谌就被她抱在了怀里,苍白得有些透明的手上已经有不少伤痕,雪中红梅般,美得惊人却让人心疼。

    “你这傻姑娘,那地下都是毛竹啊,那么刺人,你怎么就缺心眼的往那滚呢。”元疏忆抱着她,也不敢松手,就一手抱着她一手打伞的进了正堂的屋里去找药。怀里的傻姑娘瓷器一样碰一碰就碎了,还沾着泪水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时不时小猫一样哼一声,再慢慢的叫唤“父皇……谌儿好疼。”

    “知道疼了吧!该!”元疏忆听见她喊,也没在意她的称呼,只是一个劲的像个磨盘一样抱着她转来转去“你这傻姑娘,今儿是不是中邪了啊?”元疏忆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箱倒柜的找着上次她受伤、拓拔谌给她涂的药,好容易才在拓拔谌摆放她娘牌位的柜子下面找到,她急急忙忙的将怀里的姑娘抱到木板床上,打开药塞子,小心翼翼的拿洁白的药膏往她琉璃一样苍白的皮肤上轻轻抹,“你这傻姑娘,都不怕疼的啊。”说着,元疏忆自己抽了口气,她看着拓拔谌手上靠近手腕的地方被划了一道一指多长的血口子就有点害怕,心想,这得有多疼啊,她想着想着又把这伤口自动往自个儿身上一放,顿时心里就凉丝丝的。

    她最怕疼了!再看拓拔谌自方才就紧闭着双眼,一副要死不活的只会嚷疼的模样,顿时脑子都懵了,心道怪不得这傻姑娘方才都疼昏过去了,那么长的口子搁在要她自己身上,她能把她娘从棺材里哭出来!

    给拓拔谌涂好药,元疏忆不敢走开,怕她睡着睡着又中邪似的发疯,只好坐在床板上陪着她。

    看着拓拔谌睡着后安静的精致的容颜,元疏忆琢磨着,莫不是这姑娘今天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可是想想她一直与自己在一起哪里都没去,顿时也奇怪起来。“莫不是真的中了巫蛊之术?可气的梁絮虞,你说你要是瞒着我娘偷偷教我一些这些东西,我也不至于这样束手无策啊。”说着话,她自己又感叹起来,“越来越觉得我娘偏心了。”

    床上的拓拔谌似乎是做梦了,又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本来睡得安安静静,却忽然伸手往空中一抓,大声哭起来“娘……父皇……”她哭的抽抽噎噎的,元疏忆没听清楚她后面说的是什么,只依稀听出来她喊了“娘”,以为她是想她死去的娘了,一时心里又是感慨,这姑娘可真孝顺。只是看她这模样元疏忆怕她真是在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怎么了,着忙的就去抓拓拔谌胡乱挥的手,努力将它按住不让它动,看着拓拔谌不知怎么憋红了的脸和越发苍白的脸,元疏忆病急乱投医的一眯眼,自她眼睛里散出来湛蓝的光就笼罩在拓拔谌的身上,柔和的光一点一点侵入她的面容,慢慢的她安静起来,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元疏忆则满头大汗的跌坐在床板上,舔了舔失了血色的唇,眼珠的颜色自蓝色与黑色之间变幻,最终定格在黑色上。她无力的仰倒在身后的床板上,一只手盖上眼睛,似叹非叹“这下好了,彻底回不去了。梁絮虞,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快点让鹿鹤鸟来找我啊!”

    拓拔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摸摸自己有些发昏发胀的脑袋,正奇怪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时,却突然感觉手上一阵刺痛,“嘶——”

    “醒了。”旁边头发杂乱无章的元疏忆探出一颗有着憔悴面容的脑袋,睡眼惺忪的问道。

    “嗯。”拓拔谌看着她这幅模样就想笑,并且十分不客气的真的笑出了声。“元疏忆你的样子好奇怪。”

    “……”元疏忆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但看见面前的傻姑娘苍白的脸色有些好转,也不计较那么多了,只是提要求道“我要多两张躺椅,最好是将这屋里每一处都摆上。”她恶狠狠的说着不可能的话,语气威胁意味十足“不许不答应!”

    拓拔谌摇摇头,很是无奈的答应她,“我知道了。”

    两个人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由拓拔谌撑着伞,带着哈欠连天的元疏忆往她的藏宝阁走。“你很累?”拓拔谌不解的问她,继而又了然的看看天色,自言自语道“的确,没到午时呢。”她怎么忘了,这位姐姐习惯睡到中午的了。

    元疏忆没有回她这句话,只是闭上漆黑的眼眸,对她淡淡道“我要睡了,你牵着我走。”

    “啊?”拓拔谌有一会儿的怔愣,然而还未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元疏忆早已经闭上了眼假寐了。

    想着她一直以来的辛苦,拓拔谌心里就晃出水来,她紧了紧握着元疏忆的手,开始了她“盲人之烛”的发光发热之路。

    到得藏宝阁,还不待拓拔谌提醒,元疏忆就睁开了眼睛。“我觉得我还是亲自监工比较好。”

    拓拔谌无奈了,这位姐姐还怕她不信守承诺啊,真是。

    拓拔谌松开握着元疏忆的手,走到一大堆竹子中间,拿起她的宝贝竹刀,开始迫不及待的认真的干起活来。

    竹子是她在雨季之前跟着李叔砍的,不仅砍了竹子,连一些麻藤条他们也砍了一些回来。砍完以后,李叔很憨厚的帮着她运了回来,又帮忙将这些竹子一条一条的劈成细细的竹篾子,她自己又用火将这些竹篾子熏了熏,好让这些竹子做成的东西不被虫蛀了。

    “哎,我也要学,你教教我呗?”看着拓拔谌很是开心的在那里拿着竹子穿过来编过去的,元疏忆感兴趣道。

    “啊?”拓拔谌又傻了,本来李叔传给自己一个人就有些对不住他,现在元疏忆也要学,这……“可是手艺人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啊,李叔传给我,我再传给你……”

    “啧……”元疏忆不满了,她丹凤眼一眯,拿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就戳戳拓拔谌苍白的脸,“咱俩什么关系?”

    “……”拓拔谌说不出来她们俩的关系,其实她想说的是,咱俩好像也没啥关系啊。

    “你这个没良心的,好歹我也是你的糟糠之妻啊,你竟然就这样抛弃了我。嘤嘤嘤嘤……”元疏忆假哭,一边哭还一边唱作俱佳的捏了个兰花指,“嘚,你这个忘心薄幸的郎君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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