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英雄传奇- 第39节

　　正说着，开过来一辆宣传车，大喇叭架在车顶上，人群一阵骚动，围住宣传车，问抓住李贵子没有？宣传车上的人用大喇叭说，李贵子还没抓到，大家还须继续努力，然后，带着大家喊口号：

　　“不抓住李贵子誓不罢休！”

　　“李贵子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火烧李贵子！”

　　“油炸李贵子！”

　　喊完口号，车上的人又告诉大家，现在的敌人很狡猾，李贵子已经知道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要还叫李贵子，插翅难逃，所以，他改了姓，不叫李贵子了，叫王贵子，刘贵子，或者什么贵子，请大家擦亮眼睛，万一有个什么贵子的路过，那就别客气。


荒唐英雄传奇（73）
大家一听，松了一口气，说幸亏没抓住，咱们还有机会抓，要抓住了，咱们不是白等了。还有的说，不姓李更好，抓住什么贵子的机会更多。有人刚看见唐知和沙人，过来问他们是不是叫什么贵子，唐知说姓唐，不叫贵子，问的人很遗憾地走了。再有人问，唐知沙人急忙否定，申明自己也是抓坏人的，众人欢迎他们加入抓坏人的队伍。

　　唐知和沙人看见这里这么多人抓坏人，想必不会有假，决定在此等候李贵子，手脚利索点，说不定会抢在老头老太太们前面抓住。

　　又等了一个时辰，等的大家焦躁不安，这时，那辆宣传车又开了过来，众人围上来问抓到了没有，车上的人用大喇叭回答，李贵子这回不但改了姓，连名也改了，众人一听，群情激愤，纷纷谴责李贵子太不象话，这么多人等着抓他，他不思改悔，还把个名字改来改去，和人民对抗到底，真是罪该万死，原来只是改个姓，现在连名也改了，茫茫人海，叫大伙上哪儿找去，有名有姓还抓不着，没名没姓，更没地找去了，这不是为难大家么，我们不吃不喝憋了三天，也不能叫大家白等，一无所获。大家围着宣传车游行，转了三圈，边转边喊口号。

　　“打倒李贵子！”

　　“火烧李贵子！”

　　“李贵子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有的人不想等了，可以一想到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万一刚走，李贵子就来了，不是前功尽弃了，只好等下去。车上的人用大喇叭给大家鼓劲，喊口号：

　　“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唐知跟着喊完口号，看见沙人靠着一棵树睡着了。他叫醒了沙人，沙人拍拍树说：“我看咱们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到别的地方找坏蛋去吧。”

　　唐知虽然舍不得，还是同意了。俩人告别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把此地的荣誉让给了他们，另开辟新的战场，虽然大家相聚的时间不长，但共同的斗争把大家紧紧地连在一起，分手时还有些恋恋不舍。

　　一路上，唐知感慨不已，说汪洋大海一样的人群，定会淹死所有的敌人。沙人也大发感慨，他先替坏人发愁，这么多人抓坏人，得多少坏人才够抓呀，十个人也摊不上一个，坏人不够抓的；他又替好人发愁，要没那么多坏人，不是太让好人失望了，别说一人抓一个，十个人摊上一个也不错了。他一路上唠唠叨叨，替好人发完愁，又替坏人发愁，替坏人发完愁又替好人发愁。

　　（十七）　　唐知谈抓坏人

　　唐知见沙人唠唠叨叨，他对沙人说：“我来开导开导你。”

　　沙人说：“你手下留情，你又拿我‘开刀’，你都拿我开过一回刀了。”

　　唐知说：“我是‘开导’你，不是‘开刀’，你也看到了，满城的人抓一个坏人，由此可见，人们抓坏人的迫切心情，　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坏人的资源匮乏，满足不了人们的需要，这都是长期以来，不注意保护，滥捕滥抓的结果，　为了满足人们抓坏人的渴求，一来要开拓新的资源，向更广更新的领域进军，二来要营造一个便于资源恢复的环境，适当的给一条活路，别赶尽杀绝，这样，我们英雄抓坏人的事业才能千秋万代的延续下去，如果我们现在抓的太干净，将来的英雄就会英雄无用武之地，我们的子孙后代会责怪我们的。”

　　沙人说：“你说的道理我也懂，我们那儿抓鱼都不让用小网眼的绝户网，把鱼子鱼孙都抓干净了，河里就打不上鱼了。”

　　唐知说：“现在就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经过篦头发似的抓捕，坏人是越来越少，坏人也越来越难抓，想当英雄的人又太多，大家都反映英雄不好当，也是实情，既要当英雄，又没坏人抓，真是难为咱们了，沙老弟，我们这一拨赶的机会不好，经过这么多年的滥捕滥抓，坏人不但越抓越少，还越抓越机灵了。早几年，坏人不这样，特点明显，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满嘴胡说八道，还美其名曰，仗义执言，从来不会顺情说好话，讨人欢心，动不动就爱和人辩论，屁大点事，也要争个是非，爱较真，爱抬杠，不会小声说话，一张嘴就想从音量上压倒你，三句话没说完，已经红头涨脑，脖子青筋暴露，眼珠子瞪的比包子还大，动不动还要坚持个真理，玩个自由、平等、博爱什么的，谁劝都没用，比犟驴还犟，一条道走到黑，不撞个头破血流不甘心，宁愿不要老婆孩子，也要和人对抗，所以，你一看有人满脸是血，要死要活的坚持什么真理，梗着脖子，昂着头，一付大义凛然，不干到底不罢休的样子，那多半是坏人无疑，你上去抓了就行。你想，在真理已经发现完了的时候，他还要发现真理，不是没事找事，给社会添乱嘛。所以，过去坏人很好抓，哪个村落，单位都有管不住嘴巴，爱胡说八道，唱点反调的人，现在情况不同了，坏人都学坏了，或者说学聪明了，该他说的他不说了，该他干的他不干了，该他唱的他不唱了，该他演的他不演了，该他写的反动反章他不写了，该他坚持的真理他也不坚持了，原来他站在那儿比准的脖子都伸的长，恐怕别人不认识他，现在他们全趴下了，转入地下了，他在心里骂你，嘴皮子不动弹，让你听不见他骂的是什么。有的坏人摇身一变，也满口新名词，哪句好听说哪句，也不跟你较真、抬杠了，你说东他不说西，你打狗他不骂鸡，你说看见人咬狗，他说他是亲眼见。走哪儿也能侃一通，也能一二三四五的讲一通如何当英雄，如何抓坏人，反正他脸上又没刻着字，你要留意，说不定那个给你大讲如何抓坏人的人自己就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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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英雄传奇（74）
沙人瞥了唐知一眼说：“你留点神，别把自己绕进去，那你可就赔了。”

　　唐知说：“你是不是说我也可能是坏人？”

　　沙人说：“还可能干吗，照你的说法，你就是坏人。”

　　唐知立刻对沙人大加褒奖：“讲的好，你连老师都敢怀疑，可见你真不亏是我的学生。英雄和坏蛋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界线，有人昨天还是英雄，今天就成了坏蛋，这种事不少，有的人当了几十年的英雄，最后还不是以当坏蛋收场了事。”

　　“那坏蛋也能当英雄了？”

　　“这也是没准的事，不到你闭眼那一天你就说不清你是好人还是坏蛋，说不定你闭眼了都定不下来。我一分钟前是你们的老师，一分钟后的说不定就成了你们的反面教员，好坏人区分全在脑子一凉一热一瞬间的事。”

　　沙人听了啧啧称奇：“难怪我抓不到坏蛋，等我去抓，他又变成好人了。”

　　唐知又说：“刚才说到机会不好，这是实情，坏人本来就少，还变来变去的，原来的坏人不是这样，他们是坏人就是坏人，不变来变去的，也不满口新名词，也不打扮自已，也不穿英雄装，他们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还以此为荣，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是坏人的字了。”

　　沙人遗憾地说：“我怎么就没赶上好时光，要早生几年多好，不用现在这么费劲地满世界的抓坏人了。”

　　唐知说：“现在不少人都怀念那个美好时光，那时的坏人都特憨厚老实，不等你去抓，他就自已往外蹦，好象不当个坏人就难受。他们个个才思敏捷，妙语如珠，红光满面，不象现在的坏蛋，一个个目光呆滞，灰头土脸，呆若木瓜，黯然无光。”

　　“过去真有这么多坏人？”沙人羡慕的直流口水。

　　“多到你都不用费劲，闭眼就能抓一个两个的，一网下去就没有落空的，我曾经到过一个地方，当地流传着一首歌，唱的就是这件事，那调我记不得了，其中有一句词是这样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瞧瞧，坏人多的就象林子里的狍子，不用拿枪打，用棒胡乱一抡，就能打一只。坏人多的像鱼，不用下网，用瓢往河里一舀，就能捞上几条，现在你们到河边看看去，钓鱼的比鱼还多，钓鱼的还得想着法的喂鱼，在鱼勾上挂着它爱吃的鱼食，你的鱼食做的差了，不合鱼的口味了，它理都不理你，你瞧这鱼的架子有多大，真要是看的起你了，要吃你的食了，你还别高兴的太早，它先围着你的鱼食绕三圈，你以为它会吃了，它一扭屁股，一甩尾巴，不偏不斜，正打在鱼勾上，鱼食从勾上只好掉下来，鱼悠哉悠哉的在下面等着，真成了天上掉馅饼了，它一伸嘴，把食就吞到肚子里去了，过去的鱼可不是这样，你只要在岸边支上锅，烧开了水，打开锅盖，什么都不用管了，鱼自己就会往锅里蹦，蹦的鱼还得估量好自已够不够斤两，不够斤两的都不蹦，你一看锅里的鱼够了，盖上盖，随你熬随你炖。”

　　“那怎么现在的鱼都精了呢？”

　　“那些憨厚老实的都抓完了，剩下的都是贼鬼溜滑的了，敌人也一样，真不知是坏人的水平提高了，还是好人的水平下降了，坏人是越来越难抓了。”

　　“这就是物竟天择吧。”

　　“只好这么说了。”

　　（十八）　李小贵的不幸遭遇

　　俩人边走边聊，走不多远，他们听见从一片小树林里传来哭声，俩人蹑手蹑脚走过去，看见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站在一块石头上，脖子套在树上垂下的一个绳圈里，在哭。

　　唐知说：“不好，有人要上吊。”说罢，扑上去，把那孩子扑倒在地，那孩子爬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哭的死去活来，沙人上去踢了一脚：“挺大的人，有话好好说，来不来就哭，没出息。”

　　唐知问：“你小小年纪干吗要上吊？”

　　男孩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吊。”

　　唐知又问：“你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说出来，我们为你排忧解难。”

　　那男孩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所以才哭的这么伤心。”

　　唐知说：“你说说，我们帮你参谋一下，看你该不该伤心。”

　　男孩子说：“你们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要有人能帮我我还会上吊吗。”

　　沙人说：“那不一定，我们一路上没干别的，光帮人了，说说我们帮人的那些事，会让你大吃一惊，你的事还会比我们帮过的还难？”

　　“我说帮不了你们就帮不了。”男孩挺犟。

　　沙人说：“我和你打个赌，我要帮不了你，我就不是我爹的儿子。”

　　男孩说：“我要是你就好了，真希望我打输了，我正想不是我爹的儿子，可惜我不是你，你们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