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古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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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古梦录-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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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拐进了一条巷子,在一个宅院前停了下来。院子里似乎栽种了棵大树,枝繁叶茂的直伸展到外面来,玉兰花的芳香一下子扑鼻而来。
  黑袍一脚轻轻一踢,木伐的朱漆门就开了,一下子满院的花香袭来更为浓郁。
  闻着这香味,倒令我陡增一丝熟悉感。
  黑袍好像对这地方很熟悉似的,轻车熟路地就背着我进了堂里,我见到院子中间竟然有一方水潭,后方载了不少树,潭里黑漆漆的一片,却仿佛里面囚着个冤魂似的,挣扎着想要冲出来,我觉得多半是自己脑子坏掉了,都说病则忧,忧则惧,惧则鬼出,还真有些道理。
  “霜华,在的话赶紧出来见见我,这里有个病人得赶紧医治。”黑袍将我放在屋里的榻上,同时我就看到一个人从黑漆漆的里屋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我浑身一震,这身影却是像极了我六哥,可是当我看到他的面容时,心就沉了下去,果然,世间哪有这么巧这么好的事。
  眼前这人一身灰色长衫,透出一股文质彬彬的感觉,长相却是极其普通。那人察看了我的伤口,语气淡淡地道:“却是菩娑婆所咬,这样不好惹的东西竟被你们惹上了,该说这姑娘倒霉呢还是命大呢?”
  “你救得了的,我知道。”黑袍定定地看着他,我料想难道真的有那么严重吗?不经意向黑袍一瞥,却见他眼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愧疚。
  “菩娑引,六道回,要保命,请妖魁。”灰衫男子眼神朝门外一望,口中念道。
  我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见到正对着这屋的庭院里的那方水潭。黑幽幽的水仿佛像开始煮沸的水一样正微微地翻腾着。
  我见到灰衫缓缓走出去,他修长的手伸向脸上,从鬓角处一扯缓缓撕拉下,竟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黑袍扶着我也走了过去。
  我只觉浑身无力,只得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这实在不是我想吃他豆腐,委实是迫不得已。
  然而看到灰衫的真正面容时,我整个人又忍不住浑身一震,今晚已是震了第二下,实属难得。
  他的左上半边脸描了只红眼九尾狐,妖冶怪异却栩栩如生,而让我为之一震的并不是这只妖绘狐狸,而且他的那双眼睛,那双跟六哥一模一样的眼睛。
  爷爷曾说过,不管一个人的变化有多大,他的眼神却是不会改变的,单看这个人是不是你所熟悉的,只须看他的眼睛。虽然眼前这人的眼神冷冷的,长的也不像六哥,但我却像笃定了似的他就是六哥。
  只见他的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我却听不懂,或许是咒语一类的,然而随着这一长串的咒语,我浑身便开始疼痛起来,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我的筋咬我的骨,我简直痛得快晕过去了,身子也痉挛起来。
  黑袍见状整个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看不见他的神色,不知为何,明明痛得要命,意识却无比清明,好像这就是专门用来折磨犯人而准备的刑罚,身体越痛意识就越清明,好教人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方水潭随着咒语的声音响起突然开始剧烈翻腾起来,好像真的有什么怪物要出来一样。然而沸腾了半天并没有我想象的事情发生,反而潭水开始平静下去,潭面仿佛一面镜子般,将周遭的婆娑树影以及天上的那轮明月都给印照在上面。
  然后,我看见从潭底开始浮上来一个东西,暗红色浮云锦绣长袍,一头羽墨般的发衬着那张绝美妖艳的脸显得更黑,却漂浮在水中向四周散去。整张脸因浸在水中有种朦胧的虚浮感,她的身体缓缓从水底平升起来,却没有露出水面,只在咫尺之余。想必这就是灰衫请来的妖魁了。
  灰衫念完咒语,最后不知又说了句什么,那水中的女尸顿时睁开了眼睛,让人惊讶的是那双眼一只是蓝的一只竟是绿的,同时水中绽放了一朵又一朵的优昙花,朦胧浮虚之美简直晃若梦中。
  妖魁闭了一只眼,水中的花渗出了红得刺目的鲜血,血却没有在水中融化开去,而是化作一滴一滴的血珠子,灰衫拿了瓶子走过去,将手伸进水潭里,把那一颗颗的血珠给收集起来。
  黑袍将我拎了过去,注意,是拎着的,我此时也没那个心思去跟他对抗,接着就看到女尸在我眼前陡然放大的脸。
  他居然将我拎到这水潭边,要是我现在有力气,肯定跟他大打一场,我开始发抖,以为他要将我扔到水里去,却只是用手舀了些混有血珠的水浇在肩膀的伤口处,神奇的是身上那种痛很快就减轻了很多。简直比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还有效。
  那女尸闭上了双眼,身躯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我感觉头脑昏沉起来,咬咬牙对黑袍说:“你……你等着,看我怎么跟你……”
  他似笑非笑:“跟我什么?”
  “算账。”我费力吐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昏睡过去。
  醒过来时见天已大亮,纸糊的窗有依稀的阳光撒了进来。我扭头往塌边一看,就见那张很好看的脸出现在我眼前,黑袍道:“醒了,起来喝药吧。”
  我以为昨晚浇了些血珠水就没事了,没想到还要喝药,就扭过头去说:“不喝。”我以为黑袍肯定会说:“命是你自己的,要不要是你自个的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我也是做好了准备等他给我一个不理睬的冷板凳,毕竟是我自己任性不喝,想着总是死不了的吧。
  但他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是病就得吃药,来,喝了吧。”
  他语气这样轻缓简直让我吓了一跳,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我马上从榻上跳起来。
  一晚没回家,家里肯定又要掀起一场风雨,倒不是怕我爹刁难,而且怕爷爷担心。
  “我,我得赶紧回家。”我急急道,一边开始找鞋子套上。
  “你确定你要现在这个样子回家?”黑袍一脸平静地提醒我。
  我看了看自己,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只是破的破,脏的脏,脸色肯定也很难看,自己这副鬼样子回去,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呢。
  于是又脱了鞋子躺回榻上,我问道:“昨晚那公子呢?”
  “他施法请妖魁出来费了神,这会正休息着。”黑袍道。
  “我现在还不知他是什么人呢?看你的样子好像跟他挺熟的。”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又想起那双酷似我六哥的眼睛,心里仿佛还在希冀些什么。
  黑袍淡淡地笑了声:“在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认识他,优昙公子付霜华。”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最后我还是乖乖的喝了药,味道不是那么苦,却有一种甜腻的腥味。我仰头咕咚咕咚将一碗喝尽,恶心得我想吐出来,就咧着嘴问黑袍:“这是什么药?真难喝!”
  “用昨晚水里捞上来的血珠做引子煎的药。”
  我跳下床就往地上吐,吐出来的却都是些酸水,他娘的,真的太恶心了:“跟女尸浸一起的这血珠,你确定喝了不会有事吗?”
  黑袍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保管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我叹了口气,决心以后要跟这个人断绝来往,否则有一天自己的命都给交代了还不知道,单从菩娑婆这事来看我就应该跟他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难以触及的真相

  南苏城这个地方,阳有商街茶铺各种正经道道,阴有功曹鬼使冥医等暗道之人。后来我才知道,救了我一命的优昙公子正是我所知道的冥医,专门给那些被见不得光的东西伤到的人医治的,正因是被这些神怪东西伤到,普通的大夫是找不出根由的,所以才有了冥医这个行头。
  因为要调养身体,补血润色(失血过多,脸色太苍白),所以必须在优昙公子这里休养好了才能回家,这期间我三番两次想要溜回去,却都被黑袍给逮了回来,搞得他好像有多么担心我似的,其实我知道他不过是觉得亏欠了我,毕竟是他害我丢了半条命的,出于内疚当然得多照看我一些。想到这里我在心中又将他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闭目眼神。
  “你一个人念叨叨地在说些什么?让我猜猜,肯定又是满口毒言恶语要将我大卸八块抽筋扒皮什么的吧!”黑袍手里端了碗药,倚在门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嘿,猜的可真准:“不好意思,公子你可真是猜错了,像我这样大户人家里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姑娘家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粗俗呢?”说完我伸出自己的手指,假装正在研究自己的指甲,最近太久没修了,还真有点长了。
  黑袍笑了笑也不说话,端了药就朝我走来:“今天上午我抽了空去你爷爷的戏楼里一趟,跟他说了你的状况还有你现在住的地方。”
  “额,你怎么认识我爷爷的哦?我爷爷一定很担心我,他有没有向你仔细询问我的情况?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有的,真是害他老人家担心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叹了口气道。
  “殷家老爷在这南苏城恐怕没几个人不知的吧!”黑袍道。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你爷爷对你可是什么也没问,只说休养好了什么时候回家都行,不用操之过急。我看你在你爷爷心中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嘛。”黑袍又道。
  我怒瞪了他一眼,这人肯定是在说谎,我几日不回家爷爷怎么可能不担心,况且我还受了伤,况且还是被这样一个不明男子带走,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孙女被人坑蒙拐骗了吗?
  好像瞧出我压根不信他的话,只见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吾孙既身有微恙,当多加调养,勿念急归,澹台公子自当多加照拂于你,尔需感激涕零,勿要刁难,便乃吾心之所向,切记切记。后头写着吾孙亲启,确实是爷爷的手迹没错,也符合他为显示自己很有文化而故意写得文绉绉的风格。
  我简直欲哭无泪,俯仰天地之间,呜呼悲哉。
  说起来如今我还不知黑袍姓甚名谁,看到纸上写着澹台公子,就道:“那这几日就多谢澹台公子照拂了。”说完又问道:“你姓澹台,那你的字是什么?”
  “在下无字,只单名一个隐。”黑袍道。
  澹台隐,我在心里念道,虽说这人是不讨喜些,但却晓得我挂忧爷爷,便自个去知会爷爷一声我的去向,好教我同爷爷都能安心,想到这里,我看他好像也就没那么不顺眼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没见到那个优昙公子,只是夜里睡觉时半睡半醒间似乎看到有个人站在我的床边,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等揉揉眼想要细看却哪里还有半个影子,大概真是做梦了吧。
  晨里有凉风习习,吹得院子里的树沙沙作响,玉兰花飘落一地,清幽醉人,风陌里清香四溢,石阶上满地飘洒。
  我往屋外走去站在台阶上,看到的就是庭院里这样一幅好光景。
  那棵玉兰树下仿若站了一个翩翩佳影,纤尘不染的衣袍勾勒的是一张清秀而干净的脸,脸上温柔似春风的笑依稀如当年一般,透出的是宠溺以及疼爱,我张了张嘴想喊出来却又怕那只是梦是影,就像多少个夜里黄梁一枕,醒来却是南柯一梦。
  但是那身影是实实在在的,我走过去细细打量他,半晌才开口道:“你真的是六哥吗?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可是那面容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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