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lla。”顾格想说好吧我陪你。但他话还说呢，那边就哭起来了。
见过孩子哭的人都知道。它们的眼睛里迅速分泌眼泪，水汪汪的，眼睛闭起来就像不想看见眼前伤心事一样，两边嘴角下撇，张大的嘴从里面发出哇啊哇的哭声。
顾格这些天已经多次见证这个过程，每次都举旗投降。
“Dolla不哭了，嗓子坏会哭坏的。你听我说完，”顾格说，“我不去了。“顾格觉得自己就是给自己找事，不就是十天照顾一个孩子？他怎么会坚持不下来？要是逗的她嗓子坏了遭殃的还是自己。
Dolla就停住了，看着顾格，顾格喂她几口胡萝卜泥，她慢慢放松下来，要自己吃饭。
吃了饭这娃终于想起她昨天得到的小伙伴。楼上楼下跑，将屋子里和她差不多大的几个玩偶都搬下来，准备和它们培养感情。
顾格洗碗的时候，Dolla抱着一个娃娃进来。问他这小洋娃娃看着怎么这么熟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她拿着昨天的那个“自己”问顾格，“我怎么和她长得这么像？”
“说反了，应该是它像你。”顾格说，“她比你的那些玩具狗熊好看吧？”
她知道这就是夸她自己呢，点头不去想那么多了。只以为洋娃娃们和玩偶一样是Green买的哇。捧着那娃娃爱不释手，东摸摸西瞅瞅，却见洋娃娃脖子后面写着什么东西，好奇了，又拉他的衬衫，“Green，这是什么？”
洋娃娃脖子的标签，上面绣着Moon3号。
顾格记得制作Dolla的人就叫Moon，他耐心的解释，“Moon是英文，是月亮，月光的意思。比如你的名字Dolla，我的名字Green，这就是英文。3是数字。”他帮她扳指头留下三个，说，“这就是三。”
没办法，她要学这些东西要很长的时间。而她没有这些时间。
别说英文了中文都没利索呢，难的不会，就捡弱的欺负呗。Dolla和数字杠上了。“3是什么，数字又是什么？”
“这是一种记数的符号。”顾格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她解释清楚，“比如你是‘一’个人，有一个头，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就是‘两’个人了。”
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
“那它们也是人了？”她指的是她的玩偶熊和洋娃娃。
“它们不是。”
“为什么？”
“它们不会像我跟你一样说话，不需要吃东西，不需要被照顾，没有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没有生命，所以不叫做人。”
“哦。”Dolla点点头，还是没懂。
顾格希望她不要再想这些事，给了她一块糖，“给，今天的。”
Dolla刚刚明白数字是什么意思。一块，竟然是最少的？！
顾格不许她再看电视，她一个人在客厅玩玩偶，顾格从厨房收拾出来，人家正在过家家呢。
Dolla将它们一个个排好，说，“Dolla来照顾你们，现在我要发糖了。”顾格还没发现她这么大方过。一天就这么一块糖，都分了出去。
玩偶当然不会动。
“你们怎么不要啊？”她急了，“吃啊！很甜的。”她对着一群没有生命的洋娃娃自言自语，顾格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他家娃娃哭的伤心。Dolla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没有生命，什么是人和玩偶的区别。
顾格找出笔和纸说Dolla我教你写名字。
精神来了暂时就忘了这么一茬，她一笔一划一天反反复复只写了几个字：DollaGreen，顾格陶时。五点之前终于学会了。得意洋洋就拿给顾格看。顾格正在做汤圆，见Dolla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手指大动，搓她的脸，结果，搓着搓着，变成了洋娃娃个鬼。
楼上的人还没下来。
顾格把洋娃娃放好，手里的面团捏成了娃娃脸的形状，四岁的Dolla大呼好玩儿，跟着捏面团。捏了狗，捏了熊，捏了小狗熊，最后捏了个方方正正的Green，下了油锅。不过她捏的全变了样，只有顾格捏的那个娃还有原来的样子，最后他舍不得吃了“她”，自然是Dolla两口下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蚯蚓那一段来自小侄女，那时候她还没上学坐在书桌上煞有介事，画了一条又一条的蚯蚓，现在幼儿园老师教她们画花画草画天空，却没有当初看见那一条一条蚯蚓的感动的感觉，不知道我有没有写明白。
而洋娃娃的那一段，大家都懂得，小虐更健康。
顾格：你废话真多。
作者曰：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很爱陶小时啊亲！
☆、第六章
“嗝”，这已经是 Dolla打的不知多少个嗝了。她倒没有多难受的样子，打完一个还觉得很新奇地笑，顾格让她喝温水，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好歹最后好了，顾格才松了一口气。
“以后还要吃。” Dolla说，“打······”她想不起刚刚那样的经历叫什么了。
“打嗝。”顾格教她。
“打嗝好好玩儿。” Dolla说。
顾格很想说算了吧，这是因为你不难受，要是难受了又该哭了。但他还是应了。他厨艺不俗，难道会怕其他的好吃的晃不花她的眼？事实证明，Dolla也忘得快，如此喜新厌旧。
顾格在洗碗，突然听见Dolla啊的叫了一声，顾格赶紧出去看她。
电视放着动画片可她没有在看，她蹲在客厅沙发边，两只眼睛盯着窗边。
“Dolla，你在看什么？”
“Green。”Dolla把他拉过去一起蹲着，指给他看。
是一只误打误撞飞进来的鸟。悠哉游哉的，跟逛自家后院一样。
“刚刚我叫了一声，它就飞起来了。”
顾格不语，想看Dolla怎么对待它。抓起来养着？还是逗一逗放出去？
Dolla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仁和核桃仁——那是顾格一早就给她剥好了的。
顾格以为她要拿那些东西逗鸟，没想到Dolla把手里的东西当成石子用她笨拙的蛮力扔了出去。“出去，出去。”顾格惊讶，他以为Dolla喜欢它。
有句话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顾格阻止了Dolla，不然他辛苦的成果全白费了。“Dolla，我把它赶出去。”他走到窗前，那只鸟跳着脚就到一边躲着，脑袋一直在抖，查探敌情。Dolla见它怕顾格，胆子也大了，张开双臂就拥上去，那只鸟扑闪扑闪翅膀终于找到了通往外面的路。
Dolla站在窗前看着它飞远。指着外面跟顾格说，“看！”
“什么？”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是她从动画片学来的歌。Dolla指着它们给顾格看。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傍晚的星星没有夜晚时那样遥远的感觉，顾格和Dolla站在窗前，看着那只不小心闯进他们家的鸟归巢。
Dolla最喜欢的动画形象是孙悟空。Green在商场顺手给她买的十几套拼图加花果山水帘洞全套服务设施。结果她拼得开心他却担心起来，总不能一直这么关着她。就筹备着第二天出去玩儿，去游乐场吧他怕人多伤了他家娃娃，她刚出去，得有一个过渡不是。
第二天他开车带她去公园，公园好，安安静静的，也有可以和她玩的小伙伴是吧。儿童区那些电动淘气堡，组合滑梯，城堡，充气弹跳，塑料玩具，摇摇乐，秋千看得 Dolla眼馋，顾格当然不会不让她去，边上坐着很多孩子“家长”，顾格觉得内心十分镇定。
她从蹦蹦床到滑梯又到秋千，跌在橡胶垫上马上又激动地爬起来继续去玩沙。
有个小姑娘出来对她妈妈说，“妈妈，那个小女孩说她从来没玩儿过这些，她是不是没有钱呀，真可怜。”
那妈妈附和她女儿，“她真可怜。”抱回家做饭去了。
顾格就怒了，他家娃娃又不是玩不起怎么的。当然心里想着还是得让她多出门接触这些同龄孩子，不然一个人对着这些玩偶，他也难受。
到了中午，只剩下Dolla和另一个小男孩。他们一起堆沙子，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男人走过来，男孩就不玩儿了，跑出来意气风发跟他爸说，“Green，那个小妹妹刚才答应我长大就嫁给我，我有新娘子了。”
“行啊儿子。”那位老爹笑得肚子疼，笑抽了发现顾格脸色不好，教训儿子，“别胡说了宝贝，今天想吃什么？”
“我要吃肯打鸡。”他们倒是走了，却给顾格留下了麻烦。
Dolla也学着说，“他们吃什么？我也要吃。”
顾格绝不会让她吃那种东西。再看那个小屁孩还跟他家娃娃挥手呢。他心想今天那男孩还叫她小妹妹，明天就是她的小弟弟了，过不了几天，Dolla看他就是个五岁的小屁孩了。哄着就回家了。
Dolla玩够了也饿到极点，顾格坚持先给她洗澡，Dolla乖，身上这么多汗会生病的。”
结果给她洗完澡再要做饭时间实在不够了，顾格就叫了外卖——当然还是粥。
Dolla心里还念着别人要吃的那什么东西，尝了外卖说，“不好吃，你做的好吃。”
顾格很受用，奖励她一块棉花糖。“Dolla，那东西的味道跟你现在吃的外卖一样难吃，而且不健康，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娃娃欢欣鼓舞。乖乖吃了一碗，撒欢继续去拼图。
顾格走到窗边，下意识想从兜里掏出一支烟，但自从Dolla到这里开始他的烟就放进抽屉了。他掏出的是电话，拨通。
“你好，这里是Silver。”电话那头传来女声。
“你好，我是顾格。”
“是顾先生？您好您好。”声音一紧，“怎么了顾先生，是上次送来的洋娃娃有什么问题？”
“没有，她很好。我想再定制一个，和以前一样，该十一岁了。”顾格说，“但是这一个我需要五天之内拿到。”现在的Dolla已经是第五个洋娃娃了，到了最后一个娃娃，不知会怎么样。
“什么？五天？顾先生，我们的洋娃娃都是纯手工制作，这是手不是纺织机啊，设计者总不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吧。”电话里的人立刻急了。
“十倍，原来的价格，我加十倍。”
那边安静了，过一会又说，“顾先生，请您稍等······”
“好。”顾格等着。也许电话里的人会跟他说她们做不到，这样顾格也少了一份愧疚。
不一会儿电话里又说道，“Moon同意了，顾先生我们即刻为您赶制。”
“五天内可以送到吗？”
“这······恐怕有点为难。本公司的货都是由专人配送，非工作时间不提供服务。”
“如果在非工作时间送达，快递费我也会十倍补偿。”顾格不假思索地说。他说完自己都吓住了。
“没问题顾先生，我们会竭尽全力达到您的要求。” 女声立刻说道。
地上洒满了Dolla拼图，她拼出了空空的金箍棒，跟顾格挥手求表扬。
顾格好像明白了自己的不舍。
他转身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跟Dolla玩儿去了。
叮铃。
门铃已经响了好几次了，顾格才去开门。外面站着Eva，“老板，您要的东西都运来了。”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进来，Eva控制自己不东张西望。镇定镇定，一定要拿出职业秘书的风范，给未来老板娘一个好印象。每次见到华洋小姐，她都有一种矮人一截的感觉。那可是真正的女魔头。
搬运公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