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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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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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在镇上,但父母都是老师,所以从小就跟他们吃食堂。只是上中学后,我嫌跟一桌子老师吃饭别扭,尤其是听着免费的政治课吃饭会消化不良,坚持带饭吃,离休的奶奶也嫌食堂的东西没营养,每天变着法子的烧好吃的给我带过去。那个时候可能是正长身体,对食物的口味几乎没有要求,带一饭盒米饭,中午晚上蒸两次也不觉得难吃。
  尘尘凑过来,打劫了几片我的香肠,秉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大方地将饭盒里我最爱吃的蘑菇分了大半给我。我眉开眼笑,干脆将香肠都夹给她了,奶奶最擅长腌制香肠,我却不太爱吃。菁菁大叫“偏心”,愣是从她饭盒里抢回几片。
  “你们就是那种传说中名叫‘饕餮’的鬼。” 陈瑶珈仿佛老相识一般坐了过来,她也真是不自知,才初次见面,对方还是女生就开这种玩笑。(我跟菁菁、尘尘不是同一个小学毕业的)
  “敢问这位同学可知‘饕餮’二字如何写?”尘尘是只笑面虎,故意一脸天真无邪。
  “……” 陈瑶珈哽住了,尴尬地东张西望,终于抓着救命稻草,“萧然,我们去街上逛逛,我想买点东西。”然后一阵风地跑过去,抓着稻草的手又摇又晃,牛皮糖似的黏着。那个叫萧然的男生不耐烦地点点头,眉毛拧成一团。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撞上尘尘和菁菁莫名其妙的眼神,忙摆手说:“没什么,那个,尘尘,饕餮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我哪知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装腔作势的德行,跟她很熟吗?她才饿死鬼投胎呢!”尘尘嗤之以鼻。
  “原来饕餮是饿死鬼啊。”菁菁恍然大悟,“我刚刚还想她在说什么呢。”
  “你!……”我跟尘尘两两相望,无语。
  “对了,书语,今天是你生日,有什么活动吗?”放晚学时,菁菁突然问我。
  “有,上晚自习以示庆祝。”我无奈地耸耸肩,今天明天还不是同样的颜色。
  夕阳将操场渲染成美丽的橙色,我喜欢这暧昧的晕黄,让我觉得温暖,我做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九月初的阳光在水泥地上还留有余温,暖暖的,很舒服。初一初二的学生已经走光了,陆续有初三的学生去车棚推车,只有快班的学生留下来上晚自习。
  “有没有搞错,还得上晚自习!已经坐了一天了,会得坐骨神经痛的。”这是我除在电视广告上外,第一次听人亲口说出“坐骨神经痛”这个名词,不免好奇地往说话方向张望。陈瑶珈正和那个萧然朝教学楼走来,手里大包小包拎的都是水果和零食,那个男生倒是双手随意插在裤袋里,一脸无动于衷。
  “我要向教育局举报,你们竟分快慢班。这是明令禁止的。”
  “你要这么做,我们校长会掐死你的,你舅舅也会被你气死。”
  陈瑶珈看见我,并没有打招呼,仿佛无意间把头扭到一边,我刚好懒得开腔,干脆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别老坐在这里,当心暑气。”不知何时,萧然站到了我面前,高高的身量挡住我前面所有的光线。我在阴影中抬头对他微笑:“谢谢,我就坐一会儿就走。”他皱皱眉头,“随便你。” 陈瑶珈不耐烦地在那边直跺脚,他面色不豫,自顾自地向前走去,陈瑶珈慌了,连忙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几个袋子揪成一堆,哐当哐当地打着她的腿。
  空气很安静,没有晚风浮动,我坐在教学楼前的水泥台阶上静静地对自己说:“任书语,生日快乐。”
  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放着个巨大的礼品盒,旁边围着的同学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美女,生日快乐。”菁菁笑靥如花。
  “后两句呢?那才是中考有可能考的名句默写。”
  “是什么?是什么?”已经有人拿来纸笔欲记。唉,师长们见了,一定会很宽慰的。
  我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打开了包装,是一只白色身子戴蓝帽的可爱公仔。彼时流氓兔登陆中国没多久,我们这座不算发达的小镇也几乎没人认识它,甚至几个女生为它到底是什么动物而吵的不可开交,(呃,那个时候我比较倾向认为它是熊,巨汗ing)无法达成统一意见,全都向送礼者——兔子求救,结果这个乌龙是暑假去城里玩觉得它挺可爱就买下了,根本没问它是什么。
  众人悻悻散开,我捧着公仔笑逐言开:“谢谢你,林朝。”
  “别!”他一脸怕怕,“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林朝是谁?”
  “去死吧。”我笑着用练习本敲他的头,“听不得半句好话。”
  “流氓兔。”萧然走过来,抓了抓我手里公仔的耳朵,“你好,micron……”
  我跟兔子面面相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是一只兔子公仔,韩国人设计的。”他松开手,歉意地微笑,“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的生日,没有准备礼物,还请见谅。”
  我莫名其妙,就算知道,以我们的关系,也不到可以送对方礼物的地步。我们这里的习惯是即使很好的朋友间也很少互送生日礼物(所以刚才我收礼物时才会引来如此的艳慕),其余同学道一声“生日快乐”即可。
  “没关系。”我浅笑,“收一句‘生日快乐’我也很开心。”
  “那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他笑笑走开,这次陈瑶珈倒没有跟过来。
  “兔子,你如此破费,究竟有什么企图。”我把玩着公仔的帽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难道这你也看出来了。”兔子大惊失色,“我就是要贿赂你,下次背课文时放我一马。”
  “兔子。”我泫然欲泣,“我已经下野了。”
  “天啦!我怎么忘了这茬,贿赂一个过期的官员,兔子拿来,我改送现任班长去。”兔子动手欲拿公仔。
  “好怕怕,您虎背熊腰的,奴家可消受不起。”班长大人故意眨巴眨巴眼睛作媚眼如丝状。我差点连中午吃的蘑菇都吐了出来,菁菁笑倒在桌上直喘不过气。
  “都什么事,笑成这样。”语文老师走进来,满面春风。
  我看着班长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笑的更加崩溃。老师莫名其妙,双手向下压,示意大家噤声,开始上《出师表》,第一件事就是叫人起来背书。兔子连忙缩下身子,我想他此刻巴不得手里握着的是传说中的隐身草。老师好笑的瞄了他一眼,只叫了几个平时语文成绩比较好的学生起来背。我倒希望她叫到我,昨天晚上我可背了好久。老师没抽几个人就放弃了,因为课文太长,几乎没有人完整的背下来。她用书脊敲了敲讲台,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又怅怅地叹了口气,开始教授课文。我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寻找比较有意思的文章,爸爸是教语文的,初中的语文课本我小学时就烂熟于心。老师应该是看见了,不过他清楚,即使是他搞突然袭击,把我叫起来回答问题也难不倒我,便一早放弃了管我的念头。

  第 3 章

  母亲一直沉心工作,到三十岁才有我,这在那个年代,在我们这座南方小镇也算是新鲜了,好在爸爸一直性子好,凡事都尊重她的决定,所以两人并没有因此产生矛盾。不过我想爸爸还是很盼望自己的孩子出生的,从他打小就宠我便可以看出来。一般的人家是严父慈母,而我们家却正好相反,自小创了祸,比方说打破热水瓶什么的,我都会偷偷告诉爸爸,然后他就会悄悄买回一个一模一样的放回原处帮我瞒母亲。幸而我打小懂事,不然非被他惯坏不可。
  突然,菁菁捅捅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太久了,我连忙站起身来,她小小声地提醒:“背书。”我不紧不慢地背完了《出师表》,老师神色古怪,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挥手示意我坐下,继续上课。我也收敛心神,抄起黑板上的笔记。我有个奇怪的习惯,从不做语文笔记,但现在为了不激怒老师,我还是装模作样地写写画画。
  晚自习分两堂,第一节各科老师轮流授课,第二节大家自习,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尘尘拍我的肩膀:“姐姐,我们知道你很强,可也没必要背出整篇课文寒碜我们吧。”“你表恐吓我。”我花容失色,“难道她没有要我背全篇?”“书语,我还没来得及说第二段,你就开背了。”菁菁一脸同情。
  天啦,我要疯了,小陈老师一向觉得我恃才傲物,甚至拿我比过杨修,我要真有那分才,我也就认,关键是我任书语何德何能啊。
  “死定了,小陈不知道要怎么腹诽我呢。”我垂头丧气。
  “怎么蔫头搭脑的。生日快乐。”一件小小的玉犬在我眼前晃荡。
  “你怎么知道我属什么?”我惊讶的抓住挂件,呵,雕刻的栩栩如生,价格应该不低。
  “十三余。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萧然乜了我一眼,狭长的单凤眼几乎飞入鬓间。
  我恶意地微笑:“我所说的十四是虚岁。不属狗。”
  “那你属猪?倒挺小的,这个先收着,下回我拿只猪来换。”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你家卖挂件啊。”我笑,把它放进包里。
  “任书语,你什么时候小了一岁啊。” 陈瑶珈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
  “就是刚才。”我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笑嘻嘻地对萧然做了个鬼脸。他愣了一下,意识到我刚刚在逗他,也笑了起来。
  “呦,我这什么时候成风水宝地了,这么多贵客降临。”菁菁抱着一摞英语练习册走进教室,“书语,帮我发一下。”
  “好事从来都想不到我。”我叹气,认命地站起身来。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又认不清班上的同学。”我谢绝了他的好意,笑着抱着练习册走开,不理会陈瑶珈难看的脸色。
  下课铃声还没有响,我就早早地收拾好东西,乡下的中学,设施简陋,教室里连电扇也没有。近六十号人挤在一起,空气烫得足以洗桑拿。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我简直是度日如年。要不是学校强令要求快班的学生一定要上晚自习,我一早就跑回家去了。菁菁不同,暑假补课时我和尘尘就笑她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惹的她追着我俩作势要打。她正对着物理练习册冥思苦想。铃声还没有落下,我已经冲到了通向校门的林荫道上,真不明白,我有这速度为何五十米还是跑不及格。
  门卫大叔在门口大笑:“又是你,任书语。”我几乎是在这所校园里长大的,学校的教职工大多认识我。
  我嘿嘿的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快步走出校园。外面的空气都分外清新。
  奶奶已经做好了鲫鱼汤等我,自从她不知从哪篇文章上看过“多吃鱼有利于脑子发育”的论断后,每晚的鱼汤就成了雷打不动的夜宵,天长日久下来,我已经看到鱼汤就胃口全无。可我不敢伤奶奶的心,只好捏着鼻子喝下去,其实那时在我看来,中药都比它好喝。可能是我作戏作的太像了,奶奶误以为我很喜欢喝鱼汤,每天准备的更加带劲了,我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奶奶才是我们家最爱喝鱼汤的人,可是每次她都舍不得,要留给她最疼的孙女。每每念及此事,我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作业早已利用课间时间做好了,我趁时针还没有指向十一点,迅速掏出英语竞赛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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