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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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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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的话,那么我接受。”他平静地喝了一口酒,入口太急太冲,有残存的酒汁顺着嘴角流下,殷红如血。
  “我还欠你一个灯会。正月十五,等我电话。”
  “不用了。今年过年迟,正月十五我早就开学了。”我微笑,“即使是欠,那也是以前的事。”往事纠结不清,算下来,是我欠你的更多。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我的身体很沉,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妈妈在我床边说些什么,我听不清楚。那些话音传到了我中枢,可是我没有办法接收话语中的信息。我好象一条在沙滩上挣扎的鱼,我的嗓子很干,干到让我没有办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身上的被子仿佛有千钧重,压迫着我肺里的空气。我不能呼吸,我不能思考,我成了一潭污泥淤积的死水。
  “重,重,被子太重。”我很想很想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我始终喘不过气。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残酷地抓捏,我想哭泣,我想呐喊,但我终究是没有力气。
  妈妈拿来了那条羽绒被盖在我身上,我紧紧抱着我的加菲猫,脖子上的玉犬磕在它的毛上。多么的讽刺,我沉浸在他给我的一切中,努力地想忘却他。
  “小语,听说周校长的外甥回国了。”妈妈迟疑地开口。
  我喘了口气,没有说话。
  她继续絮絮叨叨:“那个男孩子确实很好,可是问题是他条件太好了,你的个性又这么骄傲,妈妈害怕你以后会很辛苦。”
  “妈,他已经走了。我和他,从来就不曾有过交集。”

  冰释前嫌

  四姐妹重新聚首。考研的我跟闵苏都过了笔试,打算毕业后就工作的老三老四也都定下了意向。目前我们都是单身汉,真应了那句话,情场失意,考场得意。相约去唱K,点的都是三百年前的老歌。歌库里搜不到,就直接拿着话筒唱“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她),快点快点抓住他(她)”。大姐和老四一人反串一段唱《纤夫的爱》,惟妙惟肖,笑的我不停的揉肚子。她们推我上去唱,我第一百零一次唱……《两只老虎》?怎么可能,咱这么善于推陈迭新的人绝对不会这样没有创造力。我唱的是《五月的夜晚》。歌词全篇如下:五月晚风多清凉,轻轻吹我脸上。紫色丁香正开放,花儿多么芬芳。白色烟雾像轻纱,苹果树上开满花,树上开满花。
  刚开了个头就被按在沙发上扁,我辛辛苦苦扎了半天的头发彻底毁了。
  “放手嗳,放手。你们这帮暴力女,这么凶悍,以后嫁不出去可别怪我没提醒。”
  “你倒温柔给我们看看,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老四人小鬼大,从来都向我们例证浓缩就是精华。
  我笑了笑,说,我要对你温柔,那不就麻烦了。
  “你要对萧然温柔就不麻烦了。”
  我勉强微笑,他始终只是我哥哥。
  “靠,这话说了鬼才相信。倘若哥哥看妹妹的眼神是这样,那么天下的嫂子都得时刻拿着根大木棍在旁边虎视眈眈,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棒打鸳鸯散。”
  “老四,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垂下眼睑,淡淡地自嘲,“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应该知道,他这样的人,身边从来都不会乏人陪伴。只是我死心眼,永远看不清事情的真相,总是一相情愿的认为,有了我以后,他就不会再想要其他人。女人永远认为男人在结婚以后就会改掉自己的缺点,但实际上他不会变。”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向他求证过没有?”大姐迟疑地问。
  “没有,我没有说任何一个字。也许你们会笑我矫情,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去求证任何事。光是我看到的就已经足以让我难过到没有力气继续站在他面前。”
  “你是恨不得盼望你看到的东西是真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三忽然开腔。她解释道,“人的性格本来就很复杂,有的时候为了转嫁自己的痛苦根源,他们会给自己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仿佛他们才是受害者。为了让这些理由看上去够分量,他们潜意识里甚至会坚定不移地逼迫自己去相信那些对他们伤害很深的猜测是真的。比方说,后母的一句无心的话都会让孩子产生万念俱灰的感觉。不是这句话有多重,而是这个孩子在潜意识里就认定后母是要伤害他。同样的道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巴不得萧然走开,但我相信即使没有这件事,你也会找出别的理由逼走他。书语,说句实话,你这样子,以后肯定是会后悔的。”
  “别刚考了个心理咨询师就装专家。”我对她翻白眼,“行了,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还是唱歌吧。我去选歌。”
  “任书语,为什么有些事情你胆大包天,有些事情你却始终畏葸不前。”
  “你想知道?”我转头,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因为有些事情我输的起,有些事情我宁愿逃避。”
  世界上最讨厌的莫过于我这种人,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每天对所有人微笑,好象我一直都这么快乐。唐逸晟说,你没必要这样勉强自己。我头也不抬地玩游戏,什么勉强,我现在很好啊。他叹气,丫头,我能不能帮到你。
  “唐逸晟,你能不能不要叫我丫头。”我转头微笑,“我个人认为这样有敷衍塞责的嫌疑,是个女的都可以叫丫头。”
  “当然不是,我也只叫你丫头。”
  “还是不要了。”我继续玩我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我家老爷子老太太要知道你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肯定会很生气的。”
  “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虽然不是我取的。”我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其实我们宿舍人的名字都挺好的。你难道不觉得闵苏这个名字很有感觉吗?一听就非常知性。”
  “可我比较喜欢感性。你的名字,很感性。”三月的江南,窗外有碧草连阡陌,烟云柳梢头。大朵大朵的暄妍开了一树的热闹。他穿着整洁服帖的白色制服,站在一影的花红柳绿前微笑。
  “哦,是吗。倒很少有人说我的名字感性。”我淡淡地看了看手表,微笑,“我得回去了。老跷班被主任逮到了有我的好瞧。”
  “现在知道要害怕了?跷班时怎么没见你有任何心理负担啊。”
  “怕的话我就没勇气跷了。跷完了再怕。”我笑眯眯地对他点点头,“唐门大师兄,再见哦。”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已经意兴阑珊,挥挥手,头也不回地下了五楼。
  谢谢你的善良和热心。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才能消化接受。
  有时候想想,他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耳边;有时候想想,其实他已经很遥远。我在恍惚的时候也会问自己,如果当初我如他所愿报考T大,我们现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片风景。经过的每一次十字路口,实际上都在不经意之间为今后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谁又能敌的过岁月的年轮。
  总有一天我会后悔没有把握住自己的幸福。我清楚的知道,起点太高,我再也不会那样投入地去喜欢一个人。我清醒的明白,幸运太早,谁也不会像他一样如此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但我已经做出我的选择,我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我的每一个明天。
  晓谕在QQ上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初她对我说过的话。
  我苦笑,记得,爱而无获,胜过从未爱过。
  她打出血红的“WHY???”那后面的问号触目惊心。
  我只能回复她一个微笑的头像。
  时间越久,回忆越模糊不清。
  我在江南的春天里看江花红胜火,燃烧了半边的天色。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男孩子给过我的快乐。现在我回想起往事已经不再记得他给我的疼痛。当我学会放下的时候我大概离坦然也不再遥远。四月的艳阳天,希望走过以后我能够露出真切的笑脸。
  也许没有那件事,我的生活会沿着现在的轨迹进行下去。读书工作,或许中途还会夹杂着若干次盛情难却的相亲。也许我会在其中找到一个可以凑合着过下去的人(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恐怕很难有勇气继续骄傲地坚持自己的执著。),然后结婚生子,然后在某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想起当初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
  是不是听上去满腹的酸楚和惆怅,但那就是最真实常见的人生百态。
  可我遇见的人是萧然,从见面起我的生活就注定了不会和他脱离关系。
  他是萧然,所以他总是有办法让我无法对他漠不关心。
  病房的电视机里正在放娱乐新闻。我很少看电视剧,偶尔翻报纸,现在连报纸都已经戒掉。我只是偶然经过,听到萧然的名字就再也挪不开脚。
  “前不久来中国拍戏的K国华裔明星萧然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目前仍然在抢救,尚未脱离危险。”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车祸,萧然,抢救。
  我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我要去找萧然,他就快死了。医院里人来人往,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也看不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我靠在医院的玻璃门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要去干什么?见萧然。萧然在哪里?在K国。我怎么才能去K国?不知道。
  我开始思索K国的方法。我平常不出门,对外界信息基本不关心,是一骨灰级别的宅女,而且还不怎么接触网络。我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对,找朋友帮忙。
  我以为我已经镇定了下来,没想到电话刚拨通,我就已经泣不成声。
  “晓……晓谕,萧然出车祸了。我要去看他。我好害怕,他要是死掉了我也不想活了。……”
  蓝洛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们安慰我要我先好好准备研究生考试的面试,最快的旅游护照也得三天后才能办好。
  我上面试考场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固执着一个想法,我一定得好好表现。如果我发挥不好的话,我跟萧然就再也不可能了。我也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就是这股意念支撑着我超水平发挥,最终通过了面试。
  我从来没有坐过飞机,连省都没出过,更不要提出国。晓谕蓝洛还有发小过来送我去的机场,我事后也曾奇怪为什么林风没有来,可是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萧然身上,我竟然也没有对此询问什么。
  K国的S机场,蓝洛已经安排好人去接我。我坐在汽车上情绪还是高度紧张,攫心的恐惧让我不住地懊悔。任书语你这个大笨蛋,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你为什么一定事事都苛求他主动,你为什么喜欢他都不肯告诉他,你为什么非得让他难过,你为什么要自以为是认定了自己不会是他的幸福,你为什么一直自怨自艾折磨自己让每一个人都不快乐。难道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你是骄傲的吗。
  如果我见到他,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很爱很爱他,比他能够想象的更加爱。
  什么绯闻女友,什么暧昧助理,我来了,都统统给我靠边站。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送我的司机把我往医院门口一撂就走人了。我畏葸地看了眼面积大的恐怖的医院,头皮开始一阵阵的发麻。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司机大叔,我是一个在N大校园里都能迷路的路痴吗。硬着头皮走下去,我动用我凄凉的英语和更加凄凉K语询问到了ICU的方位。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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