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最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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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轮(最新版)-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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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盯视之下,她低着头。
  老潘说:“不过,我想问一句,你……今天晚上高兴到江边坐坐么?”
  郝梅渐渐抬起头,点了一下。
  他突然冲动地拥抱住了她,并吻向她的嘴唇,她无声地推拒着,他企图凭男人的力气征服她,她腾出手来,打了他一耳光。
  他放开了她,垂下了头,背靠门框,一时间一动不动。
  她望着他,开始怜悯他。
  他一转身,欲推门而去。
  她却又扯住了他。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插上门扯着他,注视着他,倒退着,又将他引到屋里。
  他又一次拥抱住了她,她仰起了脸,闭上了眼睛,期待着……
  他的嘴唇刚吻向她的嘴唇,灯突然亮了。他们倏地分开,目光同时望向床上的芸芸。
  芸芸在床上睡得很熟。
  他们的目光接触时,都显得那么窘,那么不知所措。
  她走到床边,坐下了,却并不望他,低着头。
  老潘说:“和我结婚吧!”
  她仿佛没有听见,毫无反应。
  老潘又说:“我比你大两岁。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开口说话,我不在乎你现在还没工作。”
  郝梅毫无反应。
  老潘继续说:“而且,我是那么喜欢芸芸。我觉得,如果能有你这么一个女人一生为伴,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女儿,我这辈子也就够有福气的了。”
  郝梅渐渐抬起了头。
  老潘索性说个彻底:“我的亲父母也都去世了,亲哥哥姐姐也都另立门户了,亲弟弟妹妹也都结婚了……就剩下我还是光棍一条,守着两间空房子。下班回到家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果我们结婚了,可以在这儿开一个门,”他在墙上比划着,“或者,在这儿开一个门也挺好。”
  郝梅望着他比划。“那样一来,我们住得够宽敞的了!你不必立刻回答我,但我也求你,别立刻拒绝我,别立刻破碎了我的美梦。你考验我一年,或者两年,或者三年,行吗?”
  他的口吻是乞求式的。
  郝梅终于点了点头。
  老潘真诚地说:“如果,在这期间,你又遇上了一个爱你的男人,你觉着他比我好,我绝不会抱怨什么的。我伤过女人的心,我被女人伤心也是应得的报应……”
  

《年轮 第五章》11(5)
郝梅不由得笑了一下,她从布袋里取出那条烟递给他。
  他接过烟,因为刚才的冲动没有得到满足,似乎仍欲对她有所举动。
  她指指芸芸,指指窗子,又指指自己心窝。
  他恋恋不舍,若有所失地走了。
  郝梅起身拉上了窗帘,郝梅替芸芸脱衣,从芸芸兜里翻出了一个小玩具,餐巾纸,和一些碎片——是王小嵩那张照片被芸芸撕了。
  她发现芸芸手臂上有新旧牙印——她疑惑不解,本打算推醒女儿问个究竟,又不忍,她搂着女儿睡下了。
  半夜郝梅从睡梦中惊醒,她发现女儿瑟缩着身子,满脸是汗,咬着自己的手臂,在竭力忍受某种痛苦。
  她吃惊地抱起了女儿。
  芸芸吃力地说:“妈妈……腿疼……”说完又要咬自己手臂……
  郝梅将女儿的手臂搂住,让女儿咬自己手臂……
  过了一会儿,她急忙到了老潘家,焦急地紧拍老潘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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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轮 第五章》12(1)
第二天,在一家医院的观察室外,郝梅和老潘坐在长椅上,他们神色都很不安。
  郝梅匆匆在小本儿上写什么,扯下交给老潘;老潘看后,便去打电话。
  不一会儿,韩德宝和吴振庆都被电话叫来了,他俩正好在医院楼外相遇,他们相互问着什么匆匆走入楼内。
  坐在长椅上的郝梅看见了他们,但却并没有动,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走向自己。
  老潘从郝梅的脸上明白了他们是谁,起身迎向他们,并向他们说着什么。
  吴振庆一边听,一边不安地望着郝梅。他们匆匆走向郝梅,然后一左一右挨着她坐了下去。
  老潘在远离他们的地方站住。掏出烟,发现禁止吸烟的牌子,又将烟从嘴上取了下来——他心不在焉地望着一张宣传画。分明的,他有意让吴振庆、韩德宝有机会单独和郝梅说话。
  吴振庆用胳膊肘轻轻碰了郝梅一下,低声说:“别担心,有我和德宝呢。”
  韩德宝也说:“是啊,有我们呢。”
  郝梅点了一下头。
  尽管他们谁也没有瞧谁一眼,但是显然,由于身边有了两位完全可以信赖和依靠的战友,郝梅似乎感到不那么孤立无援了。
  观察室的门开了,芸芸被一位护士推了出来。
  三人立刻站起来,围向病车。
  跟随而出的医生制止了他们:“刚打了安眠针剂和止痛针剂。”看看郝梅,又看看吴振庆和韩德宝,“孩子的母亲,请先在这儿坐着。你们谁是孩子的父亲,请跟我来。”
  吴振庆和韩德宝对视了一会儿,吴振庆说:“你留下陪着郝梅,我去。”
  他大步相跟而去,老潘也相跟而去,他们都跟在医生后进入诊断室。
  医生说:“你们两个不可能都是孩子的父亲吧?”
  老潘说:“我们……都不是……”
  “那你们都跟我来干什么””
  吴振庆说:“医生,请您听我说……孩子,已经没有父亲了。我们都是孩子的亲人……”
  医生坐下:“亲人?”研究地打量他们,“我只能和孩子的直系亲属谈孩子的诊断结论,还是叫她妈妈来吧……”
  老潘不安地望着吴振庆。
  吴振庆说:“医生,我是最能代表她的人。我有权知道!”
  医生只好说:“那,好吧……”他写了一份诊断书递给他,那上面写着:成骨肉瘤。
  吴振庆问:“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病么?”
  医生说:“骨癌的另一种说法。”
  吴振庆说:“医生,求求您,千万想办法保住孩子的腿!”
  医生缓缓地说:“这是在几年以前我才有可能考虑的请求。而现在,我只能如实告诉你们两点——或者,在孩子有数的日子里,尽量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尽量减少生前的痛苦;或者,到北京肿瘤医院去获得专家们更具权威性的会诊,寄最后的希望于我们的诊断是错误的……”
  吴振庆和老潘表情骤变,呆若木鸡。
  医生接着说:“而后一种希望,只不过有百分之一二。”老潘抓住了医生的一只手,几乎是在用哭声说:“医生,救孩子一命吧,您不能见死不救哇!”
  医生抽出手,冷冷地说:“你们似乎都挺爱这个孩子的,可是你们早干什么来着?”
  吴振庆说:“几年前,孩子和她的妈妈,还在北大荒,不是没看过,有的诊断成关节炎,有的诊断成骨刺。”
  老潘又补充道:“返城后她妈妈也带她看过多次……医生,这孩子自己也太能偷偷忍了!夜里疼醒时,常自己咬自己的胳膊也不叫出声,怕她妈妈听了心疼她……”
  吴振庆又加了一句:“她妈妈直到现在仍待业……”
  医生说:“是这样……”他开始写什么,一边写一边又说:“的确是个好孩子啊!进观察室的时候,还劝她妈妈不要替她害怕,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孩子,她好像明白自己的病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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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轮 第五章》12(2)
老潘背转身,孩子似的哭了,吴振庆强忍着泪。
  医生将药单写好,交给吴振庆:“我给你开的是进口的止疼药,虽然太贵了,可是见效快,目前限制在高干病房使用,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医生也大动恻隐之心。
  吴振庆默默流泪,双唇抖颤说不出一个字。
  吴振庆和老潘来到医院的男厕所,他们各自吸烟,各自流泪,之后,吴振庆扔掉烟头,洗脸,洗罢,把手绢递给老潘说:“给你!”
  老潘接过吴振庆递给他的手绢,扔掉烟头洗脸。
  吴振庆说:“听着,不许让郝梅看出什么来!”
  他们回到郝梅身边。郝梅焦急地望着他们,韩德宝替她问:“医生怎么说?”
  吴振庆说:“骨刺,但是得动手术。医生建议到北京大医院去,因为离神经和血管太近,要对芸芸负责任。”
  老潘也说:“是啊,要对芸芸负责。”
  郝梅的担心似乎减少了一些。
  吴振庆将一只手搭在郝梅肩上:“准备到北京去吧!越快越好,病是经不得耽误的……这件事我替你做主了,啊?”
  他转身对老潘说:“你等着下午接出芸芸,陪她们娘俩回家。”
  又转身对韩德宝说:“咱们先走吧,我还另外有话跟你说。”
  他们来到医院的大楼后边,吴振庆对韩德宝说:“芸芸的日子很短了……”
  韩德宝似乎不明白。
  吴振庆说:“是骨癌。医生说,她最多还能活两个星期,只有百分之一二的希望。为了这百分之一二的希望,也必须带她到北京去……”
  韩德宝呆住了。
  吴振庆已经有了主意:“我负责借钱。穷家富路,得多带些钱,我才放心,你负责替你自己请两个星期假,陪郝梅去。”
  韩德宝虽面露难色,沉吟了一下,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吴振庆说:“按理说应该我陪着去……可是,我怕我自己到时候……你……在路上告诉郝梅吧,也得让她有心理准备。”
  韩德宝一只手按在吴振庆肩上说:“放心吧。”
  吴振庆又说:“如果可能,让芸芸看看天安门……我曾答应过她,有一天,要带她到北京去玩儿,在天安门照张像……”
  他说不下去了,韩德宝也满脸是泪了。
  吴振庆仰起脸,自言自语地说:“我们为什么有那么多还不完的感情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责任和义务啊!我太累了,我已经累得受不了啦……”
  韩德宝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了他,两个好朋友,将头埋在对方肩上……
  吴振庆哭了……
  

《年轮 第五章》13(1)
晚上,张萌一个人在家里,她双手打开化妆盒——那显然是第一次被打开的东西。
  她的手犹豫着,仿佛不知该先使用什么,后使用什么。触了一下粉刷,动一下眉笔,最后拿起了唇膏。
  镜中,唇膏涂着唇廓,舌尖轻舔着涂红了的内唇沿。
  张萌用描眉笔描着一条眉,先描成眉梢向下,觉得不满意,放下笔,抓起旁边的湿毛巾,擦着。
  她又拿起眉笔,重新描,这一次描成了眉梢向上,似乎仍觉得不满意。
  眉笔描向另一条眉,描毕,张萌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脸,仿佛要回忆起一个忘却了的朋友。
  她站起,走到洗脸间。打开水龙头,双手搓肥皂。
  她正要搓脸,盯着洗脸间的镜子,双手停止在脸面前,又犹豫起来。
  她想,好像也没什么太古怪的,也许脸敷得白些效果就会好多了?
  她冲尽手上的肥皂,关上龙头,擦开了双手。
  她又坐在桌前,开始往脸上刷粉,仿佛信心有所增强,她心想修理过地球的人,难道还修理不好自己的一张脸?笑话。
  她合上了化妆盒,欣赏着镜中自己的脸,心里说,这不是挺不错的么?关键是,要庄重,要矜持,要在脸上打出广告——请勿犯我。这是比我年轻的女孩子们做不来的样子。这是我的特色,张萌特色。
  她站起,走入里间,旋即出来,已穿上了一套西服裙。
  她又拿起镜子照,心想,手上应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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