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后·宫生还传之七) 作者:盘丝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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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后·宫生还传之七) 作者:盘丝 完结-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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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时学戏,师父曾说她的嗓子浑厚洪亮,不带半点雌音,指着她的鼻子告 诉她,她是万中备一的「祖师爷赏饭」,让她务必认真学习。
  诚然她的嗓子倒了,没有全盛时期透亮,那充满爆发力的音色仍有惊天怒
  雷之威,骇人的魄力足以轰得在场之人都震上一震,旁的不说,那被怒雷正面 直击的曾大人脸色都白了,若非原就坐在座上,怕不是要摔倒。

第六章2
原本热络的宴席似被瞬间冻住,倏地静了下来,一片鸦雀无声,直到一声 喝采划破寂静,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好!」喝采伴随着浑厚内劲清晰地送入众人耳里,严公公眉眼含笑地抚 掌走来,不断夸赞道:「真不愧是『断章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程盼儿过去唱的是须生,自然要一个有气势的艺名,当初她的艺名便叫「断章」,后来因为她在艺界实在太过有名,圈里人都称她一声「断章先生」。
  严公公知道「断章」,程盼儿还不觉如何,知道「断章先生」却着实让她 心中一惊。她拱了手回礼,并没有答话,严公公也不以为意,一脸笑意,自顾 自话地为她说了几句好话。
  他言语幽默风趣却又不失庄重,巧妙地圆了场子,才让席间又重新热络起来。
  将众人的目光自然地转移到自己身上,严公公上前拜见过太上皇与两位太妃,传递了锦文帝的口喻。
  程盼儿知道自己仍是冲动了,也知道严公公是在维护自己,心中不胜感激。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寻了空子,打算先回自己住处。
  
  喉间似有火灼。
  程盼儿一手撝着喉间,心里直道真是亏大。她痛得头昏眼花,都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只知道再不做点什么,这个嗓子的下场可就不仅仅只是倒了那么 简单。
  疼痛似会蔓延,由喉部窜向全身。方才在宴席上时,便觉身体不适,如今 难受的感觉又再次袭来,恍然间,竟似那年被按趴在地上挨板子的时候,全身僵疼。真的走不动了,便依在行宫墙角粗喘气。
  虽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最痛的还是喉部,极度的疼痛中突然又有些痒,程盼儿咳呛了 一下,直觉撝口,却没来得及掩住。手中湿热,呕出来的居然是一口鲜血,污得她掌心通红不说,还从指缝滴答直落。
  看着那一手鲜血,程盼儿自己都看直了眼,心中直呼夸张。
  她知道自己的喉咙不能使力,平时只能以丹田提气,即便如此,话多说一 些也要疼上几天。咳中带上血丝倒还可以接受,可怎么会拉了两句就吐血了?
  正暗自惊疑间,一股腥气在喉部漫开,程盼儿觉得难受,呸了一口,又是一口带红的。
  程盼儿是有见识的人,知道这几口血看上去吓人,其实血量不算多,虽然 诧异,倒也不至于慌了手脚,反倒是偷偷追上来的孙潜被她沾了鲜血的下巴与 手心吓得不轻。
  「榆……榆卿,你怎么吐血了 !」孙潜慌慌张张想要找人求救,蓦然发觉 众人皆在宴席上,此地根本四下无人,最后终于想起自己身上带着手巾,慌忙 掏出来,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便想给程盼儿擦脸。
  程盼儿看着眼前这个慌乱了手脚的男人,突地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怒意。
  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程盼儿佝偻着背依在墙上,狠狠挥开面前执着白巾的手。
  这个人……什么都忘了。
  她目光凌厉,盯着人看时很有气势,若是带上了杀气,更是十足凶狠。 孙潜隐约间居然有种被猛虎盯住的感觉,既是惊骇又是错愕。
  「榆……榆卿……」孙潜小心喊道。「是我,孙潜,孙容洋。」
  孙潜知道程盼儿有时会心不在焉,有时会突然变得有些冷淡,可从来没有 想过会被这个人用这样怨慰的眼神瞪住,还以为是天色暗,她认错人了。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她眼睛好得很,就算墙角下暗了些,也 不至于认错人,所以……所以……
  眼前的男人一脸无辜,一脸担忧,小心翼翼中带着柔情,所以她才会这么的恨!
  打从一开始知道他失去了那段记忆,程盼儿就不断重复告诉自己,那不是 他的错,她不能要他为他没有半点印象的事情负责,不能怨他,不能恨他,可 事实上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怨恨?
  恍如隔世,他就像是到了来世的人,教他为前世负责,并不公平,但她却 还留在今生,还清楚记得那些甜蜜,承受着那些痛苦。
  程盼儿实在无法不去怨恨命运的不公。
  「榆卿,你得看大夫,我带你去找太医。」孙潜不懂她为何会突地翻脸, 可他实在太过担心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伸手就要拉人。
  程盼儿出手极快,孙潜才一靠近,就被她狠狠推开。
  别靠近我!
  她开不了口,只能以眼神凶狠地瞪他。
  「你就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也要先看了病再说。」孙潜不依不挠。
  程盼儿再次将他推开。
  别过来!别靠过来啊!
  程盼儿只恨自己不中用,此刻开不了口,身手也大不如往,要是在以前, 像孙潜这样的书生,她两三下就可以打趴在地。
  孙潜是性情极好的人,此刻也被她弄得怒火由衷而起,不禁斥道:「你到 底在闹什么?」
  不论是孙潜对榆卿,还是洋哥对盼儿,他从来都没有用这么凶的语气对她 说过话,当下两人都有些吓住。
  程盼儿被他一吼,顿时觉得委屈,脸上再也撑不住凶狠的表情,眼眶一热,好强的她自有记忆以来,首次在人前哭了出来。
  孙潜乍见她落泪,原本满腔怒火都被浇熄了,口中不自觉喊了声「盼儿」,便双臂一张,心疼地将人拥进怀里,轻声哄着,「怎么了?别哭了。」 他像哄幼儿似的不断拍抚她颤抖不止的背。
  两人皆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举动有多么不合宜,不只是这双手环拥的姿 态,还有孙潜唤她的方式亦然。
  盛辉皇朝的女子名字可是只有丈夫才能直唤的。
  程盼儿泪落得更凶了,所有理智与防备皆在此刻溃堤,只想尽情宣泄她的委屈。
  盼儿,这个名字多么讽刺,她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自己能够去盼望? 记得小时候学戏时,师父告诉她,这世上的戏子就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师父说她有那份才华,教她一定要当最亮的那颗星。
  当时,程盼儿还记得她是这么回师父的,她说:「我不要当星子,我要就 是要当金乌,当不了金乌,最少也要当玉兔。」
  那个时候她的盼望就是当天下第一的伶人。
  嚣张?
  她确实嚣张,也有本钱嚣张。那时她有容貌、有才气、有青春,就算身为 戏子,也一点不觉得自己般配不上这个男人。
  十七岁的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缘分。
  而今……
  程盼儿想再次伸手推开他,却觉得手下温热的胸膛重如千斤。
  豆大的泪珠无声地落下,只恨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为他心动,还 要为他挣扎?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这个人……就不行?
  在她风华正盛时,不是没有人向她示爱,喜欢她的人太多,向她求亲的也 不少,可她从来不曾心动过,偏偏就是这个人,蠢笨的手法、青涩的姿态,莽 撞地闯进她的心里。
  或许不是她打不趴他,而是根本下不了手。
  一个想法如流星划过,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程盼儿突地感悟,也许,这个人天生就是她的劫数。


笫七章1
程盼儿自秋狩最后一夜过后便病了,据孙潜打听来的说法是烧得厉害,实 际情况如何,还真的半点不知,只因自那日之后,孙潜便再也没见过程盼儿。
  那夜程盼儿在他怀里哭着,突然就厥了过去,把他吓得不轻。之后也不知 是锦文帝补偿她,还是严公公有心照料她,拔营回京的路上,太医、药材、宫 女没停过,全程守在她的床榻边。
  孙潜自然是恨不得能亲自守在程盼儿身旁,可盛辉皇朝的风气再怎么开 放,也没有让男子进入闺女房中的道理,只能私下向照料的人打听,可又怕打 听得太过了,会有损她的名节,因此最后也只能偶尔得几句只字词组。
  这还是好的,当队伍回到京里,程盼儿被送回程府之后,孙潜就连只字片 语都得不到了,邓伯从一开始就不曾给过他半点好脸色,见着程盼儿被人横着
  抬进房里,更是对他恨上了心!每当他想去探望,邓伯那讲话之尖酸、目光之 恶毒,还真的让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亲自探望自是不用想了,邓伯半句口风都不肯吐露之外,就连孙潜想解释 程盼儿会这样不是他害的都办不到,每回邓伯一看见敲门的人是他,关门的速 度远比开门还要快上数倍不止,好几次他都差点被门板拍到脸上。
  他再不济,也是一个官,居然被个下人这样对待,还不敢吭一声,他逼不 逼屈啊!他都快泪目了。经过这几个月,他并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他知道邓 伯对他带着敌意。原先他只以为是邓伯护主心切,之后才发觉应该不仅如此。
  邓伯表面看起来年岁大了,耳朵眼睛都不灵便,有时跟邓伯说话,邓伯似 乎反应不太过来,后来孙潜才发觉,邓伯根本是不想搭理他。
  除此之外,每回只要他到程府与程盼儿商量事情,邓伯更是不时会藏在附 近,加上邓伯走路几乎没什么声音,更是神出鬼没地吓了他好几次。
  之前不知是不是程盼儿有交代,邓伯顶多没给他好脸色,言谈方面还是有 一定的礼貌,但自从秋狩回来后,邓伯便再也不肯掩饰对他的厌恶。
  同时,孙潜也看出来程盼儿对他的态度有些怪异。
  孙潜觉得程盼儿并不排斥他靠近,或者该说,她并不排斥与他为友,甚至 是可以交心,谈论想法的挚友,但只要他有点表示出想要跨过那条友情的界线 时,她便会大大地往后退上一步。她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在说:我们做朋友吧! 孙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没有与女性交往的经验,并不是真的蠢到无 药可医。他对感情之事甚无经验,也不太灵敏,可当一个人将心思放在另一个 人身上时,对方的所有情绪反应都可以被放大。
  他也知道两人做朋友的话,应该会很合得来,他们有很多的相同之处,也 有很多互补之处,相处起来轻松愉快。他们可以当很好的朋友,可是……
  孙潜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程盼儿这个人上了心的?
  一开始耳闻程盼儿这个人的恶行,孙潜其实并不欣赏这个人,之后两人相 识,程盼儿智计百出,却令他心里佩服。
  对那名采花大盗用刑时,程盼儿的手段凶残,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心惊,偏 偏她面对受害的女子时,又是那么耐心慈爱。若要说这个人偏走邪道,她又是 一身正气凛然,说她出身卑微,她又一身铁骨铮铮。
  孙潜脑海中不断闪过两人相识这几个月的回忆,满满的全是她的各种表情
  ……判断犯人身分时的聪慧,安慰廖姑娘的真诚,冰窖里献计时的阴毒,望着 刀剑铺子的惆怅,对犯人判刑的狠厉,面对女官上疏的洒脱,面对屈辱的傲 气,遥望纸鸢的天真……
  孙潜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看上了她哪里?可就在不知不觉间,这个人的 身影就已经占据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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