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烟尘- 第18节

　　　　“小张书记，想不到您的藏歌唱得这么好，不过这可不是酒曲哟，尼玛难得没有发火，还不赶快把珍珠项链献给人家？嘻嘻……”一直默默无语只知闷头吃肉的达娃突然笑嘻嘻的来了一句，一下子把张善水惊了一身冷汗，酒也随之醒了好多。

　　　　“糟了，我居然忘了这是首情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尼玛唱这首歌有被误认为是求爱的可能。如果是平常两情相悦的情侣还好，像尼玛这样几乎是素不相识的姑娘，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被理解为当众调戏，又耍流氓的嫌疑。自己要麻烦了！只是为什么尼玛还是那么平静，她不会是另有图谋吧？还是先装傻吧……”这些念头在张善水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假装迷糊道：“什么珍珠项链？那一句说的是珍珠项链啊？你们藏族不是讲究的是敬献哈达的么，可惜我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哈达，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小张书记，你真的不知道这首歌的意思？这可是我们藏族青年男女之间表达爱意的情歌，小张书记不是对我有什么意思吧？”尼玛笑嘻嘻的望着张善水，言语中充满了挑衅，但张善水却觉得这姑娘应该不会那么浅薄。

　　　　“情歌？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刚才说让我唱一首听过的藏歌，我经常听到能记下来的也就是这一首了，我真的不知道它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刚才无意冒犯了你的话，希望你能原谅！”张善水的解释又引来了包间里的笑声。这首歌确实是藏族情歌中被传唱得最多的一首，张善水说他是听别人唱的多了才记下来的也很正常。对于一个不懂藏语的人来说，一般的藏歌听上一遍两遍想记住是件很难的事。但是为什么张善水能经常听到这首歌，他应该是经常去那些情人幽会的地方才对。可是他为什么会经常去那种场合呢？这个问题就很耐人寻味了，这也是大家哄笑的原因。

　　　　尼玛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真的不知道？那好吧，你们汉族有句话叫‘不知者不罪’，既然你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你重新唱一首祝酒歌就算了，不过这次要是还唱错，我可就真不客气了哟！”

　　　　她刚才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这个张善水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来追求自己的吗？这不太可能啊，除了宫保才让之外，这里应该没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就连扎西也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还是他天生就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好色之徒？**的筛选那么严格，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被吸收，何况他还当了书记，更不像。暂且相信他说的那个理由吧。

　　　　“再唱一首？那我就只能唱我们汉族的祝酒歌了，别的我真的不会！”

　　　　“随便了，只要是祝酒歌就行！”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

　　　　张善水天生的嗓音很好，很宽广很浑厚的男中音。前一世当秘书时，为了接待客人他还专门模仿胡松华等人练习过一段时间，所以这首祝酒歌可以说市场的韵味十足。他也学着尼玛刚才的样子，端着酒盘边走边唱，给扎西的面前放了三杯，然后在赵文革、尖措和尼玛的面前各放了一杯。

　　　　歌声停歇，包间里又是一片掌声，尼玛倒也不扭捏，端起银杯一饮而尽。赵文革却道：“小张啊，我是真的不能再喝了，这杯酒不如你替我喝了吧！”

　　　　张善水忙端起酒杯，“赵部长真的是不胜酒力，我替他跟扎西局长和尖措主任碰一杯！”说完在扎西和尖措的酒杯上轻轻一碰，举杯一饮而尽。

　　　　扎西和尖措也只得举杯喝下去，尖措倒也罢了，扎西此时却是郁闷无比。自己想出来的招术最后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怎么想也不会觉得舒服。

　　　　“这个张善水看来是能歌善舞，不像别的汉族干部那么沉闷，如果照这样你唱一曲我和一首，到明天也占不到便宜，到时候恐怕先醉的反而是自己了。没有办法，看来只有硬来了，我就不信你已经喝了两斤，还能再把这六杯酒也喝下去！”想到这里，扎西站起来道：“张书记，想不到你们汉人里也有你这么好酒量的，像条汉子。我们藏族人最佩服好汉，我敬你几杯！”

　　　　“扎西局长，你这么高看我，我实在是很荣幸。我早就知道你扎西局长是天路草原上的雄鹰，麻曲藏族里的好汉。咱们英雄敬英雄，好汉敬好汉，不如咱俩碰六杯，怎么样？”

　　　　“碰就碰，看到底是你英雄，还是我好汉！”扎西心中傲气一起，举杯就喝。前两杯倒还是酒到杯干，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怎么也压制不住了，“呕……”

　　　　张善水本来也很担心自己最后会坚持不住，没想到扎西会突然爆米花，这时急忙趁势说：“醉了醉了，扎西局长醉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看大家也都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尖措主任，麻烦你把扎西局长先送回去，大家这就散了吧！”

　　　　尖措迟疑着看了一眼赵文革，心想扎西局长今天竟然也醉了！本来原定的计划里是要把张善水给灌醉，到时候可以用北京212把赵文革和扎西一起送回去，现在他倒先醉了，不知道赵部长愿不愿意和气味难闻的扎西局长坐同一辆车。

　　　　赵文革挥挥手，“你们先送扎西回去吧，有小张陪我回去就可以了。这里离家又不远，走一走正好帮助消化！”

　　　　尖措答应一声，叫过司机拉桦，两人一起扶着人高马大的扎西出去，其他人见领导们都开路了，也都纷纷收拾东西出门。尼玛和达娃因为要把剩下的羯羊肉打包回去喂狗，落在了最后，看到张善水扶着赵文革要出包间的门，故意喊了一声道：“小张书记，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以后买到了记得要还我！”

　　　　“什么？”张善水迷惑的回过头来，却见达娃在那里低头坏笑，尼玛却显得一本正经。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还欠她什么，于是又问道：“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记得？”

　　　　“珍珠项链啊，记得要真真的广西合浦南珠哦！”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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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尼玛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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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风宴一共进行了四个小时，从下午四点半一直到晚上八点半。赵文革的家真的不远，就在县委县政府家属院里，离雪山饭店步行大约十分钟。家属院的布局很奇怪，那是三排平行的瓦房，让张善水感觉像部队的营房。唯一和营房有点区别的是，每一家都自带一个封闭的小院，只不过不是在房前而是在屋后，整个家属院因此显得有点凌乱无章。

　　　　张善水一直把赵文革送到他家门口，那是家属院第三排倒数第二家大门。一路上一直呼呼喘气的赵文革临进门前居然对他说：“小张，今天干的不错，以后可要保持今天的战斗作风，团结能团结的所有同志哦！怎么样，要不要进去坐坐？”

　　　　老家伙尽管此时仍然有点面红耳赤，但两只眼睛却亮的如天上的繁星。张善水当时就一激灵，这老家伙可够阴的，一直装腔作势躲在一边看戏，以后对他还真要多加小心。“不了不了，改天再到赵部长家拜访吧，今天您喝的有点多，我就不打扰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目送赵文革进了自己家院门，张善水慢慢的回到了自己住的招待所，招待所已经关门了。好不容易将已经睡着的服务员叫了起来，笑脸央求人家给自己开门，一路上还要享受她那些缠杂不清的唠叨，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压制已久的酒意终于涌了上来，他只得匆匆的用暖瓶里的水擦了一把脸，随便泡了泡脚就倒在了床上，临睡前强撑着把闹钟拨到了早上七点，他可不希望自己第一天上班就来个迟到，群众们雪亮的眼睛都盯着呢。

　　　　第二天早上，虽然心里极度想赖床，但还是在闹钟无休止的吵闹声中爬了起来。看着镜子里有些虚肿的脸和红红的双眼，张善水知道自己昨天已经酗酒过度了。他用冷水擦了一把脸，然后搓热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搓起来，十分钟之后一个精神焕发的张善水就出现在了镜子里。

　　　　在招待所的小餐厅里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饭，他掐着时间来到了畜牧局办公室。领导不像一般干部，通常情况下不宜到办公室太早，否则比你来的晚的下属们即使准点上班也会觉得自己迟到了，无形的心理压力会造成他们一天的工作效率低下。当然也不能去的太晚，很难想象一个天天迟到的领导怎么去张口要求自己的下属们守时工作。所以最佳的切入点是提前五分钟，并且让这个时间形成规律，这样才能在达到最完美的结果。

　　　　他慢慢悠悠的踏进办公室，扫了一眼，发现扎西那个小套间的门还关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各就各位，尼玛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头都没抬，看不出在干些什么，倒是达娃抬起头看了他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在那里偷笑。

　　　　办公室主任尖措一见是他，马上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张书记，您来了？您的办公室我已经收拾好了，您跟我来！”

　　　　尖措走到扎西隔壁的那个小套间门口，从腰上取下了钥匙，打开门。张善水进去一看，办公室不算大，比扎西的略微小了一点，里面沙发，书柜、文件柜样样俱全，最为抢眼的是一张太师椅样式的硬木椅子，看起来很有气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师椅前面放着的办公桌是一张老式三屉办公桌，看起来非常老旧，办公桌正对着他的那一边还印有油漆的‘麻曲县革命委员会’的字样。

　　　　“张书记，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这里没有最近的报纸么？人民日报，云湖日报？”

　　　　“哦，自从马书记走后，报纸就没放进来了，我马上就拿进来。对了，那些不太重要的文件都在那边的第二个文件柜里，重要的都在机要员达娃那里，您需要看的话可以直接找她要。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尖措很奇怪，为什么你们这些汉人书记都这么喜欢看报纸呢，我们扎西局长就从来不见他看报纸，工作还不是照样没丢下？

　　　　“对了尖措主任，还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我现在的工作正式分配下来了，你看能不能帮我在县上找两间房子？我总不能一直住在招待所吧，而我又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太熟……”

　　　　尖措有些为难的道：“张书记，您可能还不了解情况。现在整个麻曲县的机关单位住房都比较紧张，昨天你送赵部长回去时也看到了，他们县委领导住的也是以前部队上遗留下来经过简单改造后的营房。现在就是那房子，也早已经住满了，根本腾不出空房子来。所以我想您还是先克服克服，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