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臭小子,如果你不给老夫撤回你的人马,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抹了这个女人!信不信!”病急乱投医,不管这个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还是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赌上一赌,因为,刚才他分明捕捉到刘子毓目光在投向这女人的时候,闪烁着某种奇特的东西。
柔止惊叫一声,在他疯狂的钳制下犹如一根随时可以折断的芦苇,她紧紧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簌簌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怕之下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惧,她极力咬着下唇,没有半分血色的憔悴小脸尽量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刘子毓揪紧着手中的缰绳,整个心都缩成一团了。如果说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遭遇无数次危险,那么,比之还要痛苦的就是,明明心碎到快成了渣子,却不能在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愫……
山风在耳边呼呼地吹,阵阵松涛之声响彻整个山林,听在人的耳里,不知是野狼在哀哀嚎叫,还是人的心脏在咚咚直跳。气氛肃然到了极点,就这样敌我双方对峙了好一会儿,刘子毓正要强制冷静朝手下吩咐些什么,忽然,一道沉稳如水的声音骤然响起:“万大将军!”
这一声,所有的人齐齐转头,柔止也像被雷击似的迅速睁开眼望去,果然,只见黑压压的人马中,明瑟袍裾飞扬翻下了马背,倒背着双手走上两步,冷笑道:“大将军,亏你身经百战,久经沙场,想是被逼得慌了,居然想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来要挟圣上,而且还是个被放逐出宫的小宫女?呵,你让本官说你是脑子被水灌了呢,还是该说你蠢如鹿豖?”说完,他将目光投向柔止,眼神闪过一丝温柔的安抚。柔止与他的目光一触,先是身子剧烈抖动,接着又很快平静下来,她眨了眨睫毛,用眼波朝他点了点头。
“好……好你个姓明的!”万国公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龇着嘴皮正要回骂些什么,忽然,不想正好瞥见刘子毓那张绷得发紧的脸。“嘿嘿…”他阴恻恻笑了两声,一双三角眼骨碌转了两下,脸上换成另外一副模样:“是吗?其实老夫老早就想证实证实一个问题呢!”他眯缝着眼,单手将柔止脑后的头发用力一扯,脸对准刘子毓:“姓刘的!你父皇老儿归西之前,你不眠不休地在泡在倚红楼就是为了照顾这个女人对吧?啧啧,这个女人,她之前对老夫说,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利用她而已,呵呵,其实老夫还真想搞个明白,你到底是想利用她呢还是……哈,瞅瞅,瞅瞅你现在的样子,小子,你的脸绷那么紧干嘛呢?啊,不如这样吧,为了证明这一点,让老夫来为你做个试验何……”说着,他手上用力,白晃晃的刀剑又向柔止脖上抹近寸许:“你说,假如本大将军现在就一刀砍死了这个女人,这臭小子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呢?”
第69章 血洗(上)
“慢着!!”
“住手!!”
刀剑无眼,眼看万国公手上的利刃已然在柔止脖颈划过一道长长的血印,两个心惊胆颤的男子齐声一呼,刹那间,脸上所有的情绪全都暴露无遗。看见这一幕的万国公先是一愣,最后‘噗’的一声,仰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这下可就有好戏看了是不是?啧啧,想不到哇想不到,想不到一个堂堂的九五之尊,一个堂堂的相国公子,嗬……丫头哇丫头,看来老夫真的是小觑你了,原来你的本事能耐居然有这么大,你说老夫该怎么感激你呢?”一边说,一边眯缝着眼斜斜地盯着刘子毓,粗糙的手掌在柔止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动作十分猥亵。
刘子毓揪紧着缰绳,手背上的青筋随着骨节的用力突突暴起,他不说话,只是轻眯起眼,既不承认什么,也不否认什么,倒是一旁的明瑟脸颊不停抽搐着,最后,再也按耐不住地转过身:“陛下,薛姑娘如今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臣恳请陛下速速撤回你的人马,让逆贼先放了薛姑娘再作打算……”
“陛下,不能放虎归山啊!”明瑟话音未落,新任顾命大臣纪怀远急忙劝阻:“陛下,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而今若是因为一个女子放了这逆贼,只怕将来的后患将会是无穷无尽的啊!臣请陛下请三思而行!”
“请陛下三思!!”
刹那间,所有的官员全都齐刷刷地跪倒一片,高亢响亮的声音在林间久久回荡,听在明瑟的耳里,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要缩成一团,他看看刘子毓,又看看那正闭着眼睛仿佛在等死的柔止,最后,猛地向刘子毓撩衫一跪,“陛下,只要您撤回你的人马,让老贼放了薛姑娘,臣愿以这颗人头担保,日后亲自带兵剿杀逆贼,定不负圣上龙恩!”
“住口!”话音方落,一阵马蹄之声急促而来,众人抬头一望,却是怒气冲冲的内阁首相明钰策马奔来。明钰利落翻下马背,脚还没站稳,迎面就是一耳巴子朝明瑟左脸狠狠抽过去:“无知的蠢货!你带兵?你带过兵吗?你知道兵是怎么带的吗?”“父…”明瑟捂着脸正要说什么,“啪”的又是一漏风巴掌扇过去:“不孝的孽障!畜生!枉你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在这儿出尽洋相,丢尽我明家的脸,还不快给滚下去!…啊,陛下,臣该死,臣教子无妨,让陛下您见笑了!”拉过儿子,迅速跪倒在地。
刘子毓厌恶地扫了眼这一惊一乍的父子,然后将目光锁向对面正被挟持的女人。
她的脸很白,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头发散乱地在夜风中飘荡着,宛如鸟儿展开了翅膀,她的嘴角很干,不住抖动着,却没有发出一声细微的呻0吟。而且,即便这样的情况,她也没有向他投递一丝一毫的求助,反而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明瑟,痴痴的,哀哀的,像隔了一道秋水,两个人的目光在彼此的对视中遥遥呼应。
可恨!一丝暗红的幽光掠过刘子毓的瞳仁,他的妒火正要从心头烧起,这时,又听“噗”的一声哈哈大笑,挟持柔止的万国公摇头咂嘴地说:“啧啧,倒像是下了帖子似的,今儿来得可是齐全啊!明钰,你先别在这儿教训你这个儿子,老夫问你,你这么火急火燎赶过来,是准备来送老夫一程的么?”不理明钰那张黑沉沉的方块脸,万国公又拍了拍柔止的脸蛋嘿嘿两声:“老明啊老明,说实在的,看在你我共事两朝的份上,有些掏心窝子的话兄弟我今儿还真想和你说说……咳,你说这历朝历代的君王吧,哪一个不是“鸟尽弓藏”?哪一个不是‘兔死狗烹’?这就算了,你们联合起来想裁老子的军,想将老子的兵力统统吃干抹净,嗬,我告诉你们,没门!西北的那几万人马,全是老夫这一辈子拿着命经营出来的血本生意,你们说裁就裁,老子不反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明钰怒道:“逆贼!你背祖忘德,多行不义,如今沦为阶下囚不仅不思悔过,还在这里大放阙词,里间我们君臣,本相看你是真的疯了!”
“哈哈哈,明钰,你个衣冠枭獍,你别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圣子贤孙,你以为你真的是什么好货色!哼,老子现在就不妨告诉你,你想扶植个乖顺听好的“傀儡人君”是不?哈哈,那你就打错了如意算盘!”挑挑眉,看向刘子毓:“老明啊,知道这个是个什么东西不?啊,你看不出来吗?他可是一匹狼!一匹六亲不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所以啊老明,你这个东郭先生兴许现在还能在老子面前蹦跶一阵儿,其实啊,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呢!明钰,你这条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你今天在这里看老夫的笑话,其实你的下场将会比我还惨,啊哈哈哈哈……”
国公爷越说越激动,疯狂的狞笑像夜枭的嚎叫飘荡整个树林,像是被说中了什么,明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转过身,正要请求皇帝赶快将这逆贼火速处决,刘子毓却摆了摆手,拉过披风,微微俯下身,嘴角勾着点阴阴的笑意,直盯盯地瞧着这位丧家之犬:“国公爷,屁…可都放完了?”
万国公翻了翻眼皮,从鼻子里轻蔑笑了一声。
“好,既然屁都放完了,那朕就和你商量个事儿。”刘子毓唇边的笑意也逐渐加深:“国公爷,朕呢现在也不杀你,也不想听你在这儿狂吠乱叫,不如这样吧,趁着人都到齐了,朕这匹狼和你这条狗做笔交易如何?”
万国公被他盯得背皮有些发麻,突然停止了笑:“交……什、什么交易?”
“带上来!”
刘子毓直起身,击掌啪啪两声,不一会儿,只听一阵车轮轱辘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去,却是大内总领太监冯德誉领着几辆囚车从林子某处行了过来。
“臭小子,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万国公狐疑地眯起眼,忽觉一丝不好的预感猛地爬上了心头,刘子毓也不理他,只勾了勾唇,优雅地跳下马背,姿态翩然走至囚车面前,说了声“打开”,接着只听‘哗’的一声,囚车的黑布被侍卫们猛地掀开。
“老爷,救救我们…唔唔…”,“爹,救我,救我爹……”“老爷……”
那些全是一个个手脚被捆得像粽子似的男女老少,老的年过八旬,小的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他们瑟瑟地发抖,口中被塞着布团,惊恐害怕的眼睛全都可怜兮兮地望向万国公。万国公触及这一画面,青筋暴起,猛地抬头冲刘子毓咆哮嘶吼:“刘子毓!你个小王八羔子!小畜生!老子跟着你太0祖爷爷打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呆着呢!老子如今虎落平阳就算了,你居然敢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威胁老夫!”
“对付上不了台面的人,就得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刘子毓摇了摇手指,淡淡笑道:“再说了,是威胁么?朕说过,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说着,就近用马鞭托起一个女人的下巴,打量着道:“啧啧,国公爷,朕也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其实早知道你要造反的那天呢,朕就命人将你的这些妻儿老小全都接到了京师好好款待,怎么样?现在家人团聚,都不感激感激朕的体恤臣下之心吗?”
“好你个……你个小……”
“小王八”三个字还没出口,刘子毓又打断了他道:“这个交易如何?这么多人换你手中一个,国公爷,你是不是觉得赚大了?嗯?”
他悠悠转过身来,月光轻轻一划又在他脸上消失了,团团黑云飘过树林,周围瞬间又黑了起来,唯有女人孩子的嘤嘤啜泣从囚车里弥漫开来,氤氲在浓稠幽黑的夜色中,让原本紧张的气氛越发紧张,所有的人看见这一幕全都屏声敛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柔止傻眼了,明瑟傻眼了,好多人都傻眼了,他们全都睁大着眼,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朕只数到三,三声之后,再不放人,朕就命人将他们一个一个的解决掉,如何?”他的声调不疾不徐,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和老朋友商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国公爷豹眼圆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你敢?!”
“三…”
刘子毓轻轻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