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浮图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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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浮图 完结-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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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墨非对此置若罔闻,每天下朝便钻进库中进行整理抄录,并根据区域和姓氏进行罗列,每每工作到深夜,除了吃饭如厕,几乎不离桌案。
   这样的情况在数十日之后,终于传到了巫越的耳中。
   “砰”地一声,巫越将一个砚台砸在地上,大怒道:“那群东西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轻慢浮图!”
   墨非刚一进殿就见撒了一地的墨汁和地上伏跪发抖的内侍。
   她问道:“陛下因何事震怒?”
   巫越见到她,面色稍缓,说道:“你为何不告诉孤?”
   “告诉什么?”
   “你在户部所受的委屈。”
   “陛下多虑了,臣并未受委屈。”
   巫越抿了抿嘴,大声斥退周围的内侍,走过来拉出墨非道:“你不用瞒孤,孤会给你做主的,杀十来个小官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墨非忙道:“陛下千万不要这么做,您一道杀人懿旨可会寒了不少人的心。”
   “寒他们的心?”巫越冷声道,“他们敢以下犯上,就该受到惩戒。此事你交给孤,孤会给你讨回公道。”
   他的人也敢欺负,真是嫌命长了!
   “陛下可千万不要这么做。”墨非阻止道,“如今臣与陛下的关系本就已经受到了质疑,再让陛下替臣出头,岂不是让流言愈演愈烈?”
   巫越眼中寒光一片,咬牙道:“谁敢多嘴,孤就要谁死!”
   “杀戮过重,除了坐实臣媚上乱下的罪名,引起朝堂震动之外,还有何作用?”   巫越看了她半晌,自恼道:“孤就不该同意你继续留在朝中。”
   “陛下这是对臣的轻视吗?”墨非定定道,“臣并非知难而退的人,若稍有阻碍就退缩,或动辄借陛下之势,那么臣将来何以服众?”
   “你不是旁人,你是孤的女人!”巫越低吼道。
   “浮图更是陛下的臣子。”墨非平静道,“臣自有打算,陛下毋须太过介怀,只需冷眼旁观即可。若陛下为臣出手,那么臣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
   巫越无法,只能答应静观其变。末了,他揽住墨非的腰,低声道:“今晚留下来。”
   墨非毫不犹豫将巫越的手拿下来,淡淡道:“陛下应该知道臣最近事务繁忙,恨不得连同睡觉的时间都用上,陛下还是暂时饶了臣吧。”
   说着,躬身告退,留下巫越一个人摔桌子瞪眼。
   墨非依然坚持着每日的公务,不眠不休,不吭不亢,多次因为劳累而伏在桌案上睡了过去。巫越见状,心疼不已,费了好大的力才忍住狂暴的杀意,没有出面处理那些官员。
   如此一个多月后,原本看笑话的人都缄默了,那些下官亦开始心生惭愧,他们每月拿薪俸,却无所事事,虽然有其余大臣的授意,但良心终是不安。墨非不辞辛苦的工作,既无怨言,亦无责难,她用自己的行事作风在回应众人的质疑。
   若浮图真的恃宠而骄,以色乱朝,那么为何如今还不见炤王出来维护?
   若天下媚主的臣子都如浮图一般务实谦和,那再多几个又有何妨?
   一名从官终于受不了良心的责难,硬着头皮主动要求分担事务。
   墨非并不多言,只是平静将一部分事务分给了他,并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整理方法,让其参照记录。
   那名从官点头受教,眼睛却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墨非,端坐秀丽,神情专注,确是一位翩翩君子,难怪炤王会对他宠爱有加,这种仪态,纵观朝中内外几乎没有一人及得上。
   这名从官心服了。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之后不少从官都加入了繁琐的工作中,即使有别人的撺掇,都没法再令他们不务正业了。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们又怎知这一举动,实际上是救了自己的性命,再怠工数日,小命就难保了。
   庭院中,墨非刚将一壶茶煮好,就见太子洛宸款款而来。
   墨非起身行礼。
   洛宸摆摆手道:“不用多礼了,作为我的老师,您这可是第一次过来讲习啊!”
   “殿下勿怪,最近事务繁忙,臣实在抽不出空闲。”墨非为他倒了一杯茶,淡淡回道。
   “我知道,有群鼠辈在上窜下跳,处处与先生为难。”洛宸笑了笑。
   “也不算为难,只是不服而已。”墨非不甚在意。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他们欺辱先生。”洛宸忿忿道,“原本我以为父王会为先生出头,却不想毫无动静。”   浮图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初失踪后,他心中愧疚了许久,直到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才安下心来。对浮图,他是既感激又敬服,实在忍受不了别人对他的轻慢。
   墨非道:“陛下岂能随便为臣子出头?殿下不必担心,也别为这些许小事坏了读书的兴致,不如让臣给点点讲讲蛮域的风土人情如何?”
   “如此甚好。”对于墨非的苦行之旅他可是好奇了许久。
   按照规定,作为太子太傅的墨非,每三天要给太子进行一次讲学。墨非的教授方式与别人不同,她不会照本宣科,而是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为太子讲叙各地的风俗以及朝中的大事。有别于枯燥的读文译义,这种教学显然更吸引洛宸,有时候他甚至会拿一些政事与之讨论,听其见解,分析优劣。闲时还会给他讲些寓言故事,常常引得洛宸大笑。
   一次讲学就令洛宸印象深刻,之后更是对墨非的讲课充满期待。
   太阳即将落山时,一名内侍过来行礼道:“殿下,大人,授课时间已过。”
   洛宸意犹未尽:“时间就过了?”
   墨非起身道:“臣下次再来给殿下讲课。”
   “好吧,先生可不要忘了。”
   墨非点点头,正要转身时,那名内侍又道:“大人,王上请您前往崇熙宫。”
   墨非有些头痛,巫越叫她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欲求不满。之前因为她事务繁忙,所以忍了,现在终于有了些闲暇,他也耐不住寂寞了。   墨非想了想,突然凑到洛宸身边低声道:“殿下,能否帮臣一个忙?”
   洛宸眼睛一亮,同样低声道:“是不是要我帮你离开皇宫。”
   “聪明!”墨非竖起大拇指。
   洛宸虽不知道大拇指的意思,但也知道是在夸他,于是脸上立刻露出皎洁的笑容……
   当天,被墨非放了鸽子的巫越郁闷地独守空闺,并发狠地决定下次定要严惩不贷!
   作者有话要说:……
   102魄力
   人才匮乏啊!
   难得巫越也有了这样的感叹。
   闾丘、墨非等人制定炤国未来五年乃至十年的发展计划,随着官制的改革,职能的细分,朝廷对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然而这个时代的知识普及率低下,墨非有意提倡科举之类的政策亦无法实施,只能在自荐与推荐的基础上,增加统一考核,尽可能地挑选出合格的人才。
   如此一来;当初墨非利用《四库全书》的编录而吸引至戎臻的各方才士成了首选。当朝廷颁布广纳贤才的告示之后,全国的有学之士们都沸腾了。
   而在次之时;墨非对堑奚的人口土地普查已接近尾声;只剩下各官员大族未做统计。墨非意思是;让这些人主动公布自家的田产占地,以免在调查中引起冲突。
   堑奚作为炤国首都,乃权贵富户云集之地,宦官之家多为士族名门,一般小官不敢得罪,更妄论去做调查。故墨非此举是对各官僚的迁就与让步,尊重他们的地位,可惜依然得不到理解,引发了众人极大的不满。
   “浮图大人;你自入朝以来便大刀阔斧地改革,视祖制陈规如无物,如今竟妄想让我等公布田产;你究竟意欲何为?”
   早朝过后;众人集聚鸣徵苑;尚书令郭怀首先向墨非发难。
   “诸位大人别误会,人口田产是全国普查,每家每户不分等级皆需立案,下官并非针对诸位。”墨非并不在乎对方严厉的态度,表情淡然地回答。
   左仆射祝泽道:“是吗?我等权产在库中早有记录,若大人并非针对我等,何须再查?”
   “没错。”中常侍吴优尖着嗓子道,“你这一查再查,是对我等的质疑与侮辱,我等断不能应允。”
   墨非端坐在桌案边,平静道:“吴常侍恐怕误会了,下官若真的一查再查,便不会在此询问诸位大人的意见了。”
   吴优怒道:“你这是询问我等的意见吗?你要求我等公布财产,这与当众脱衣有何区别?”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都垂首低咳起来。
   吴优大概也知道自己用辞不太雅,面色不渝道:“我国立朝以来,从未有过此等先例,即使是国君,也不能随便诘问臣子的私产。”
   “只是田产土地而已,并不需要公布财产。”墨非不紧不慢道,“诸位大人的权产若早有记录,那么再报一次又有何难呢?”
   谁还记得当初宗案记录的是多少?不少人心中都冒出这个念头。
   郭怀冷笑:“再报一次?今次报了田产,下次是不是就要报家产了?你将贵族世家当作什么?任你搓扁揉圆的泥人吗?”
   “浮图大人做事还是三思而后行得好,太过妄为于人于己皆无益。”祝泽用点拨晚辈的语气说道。   墨非扫视一周,慎重地询问道:“如此说来,诸位大人皆不愿配合下官的工作?”
   大部分人相继点头应是,口称此举不合情理,有违体制。
   “既然如此,”墨非一字一句道,“那么下官只好亲自去调查了。”
   此言一出,众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纷纷炸毛。
   “浮图,莫要欺人太甚!”郭怀怒斥道,“本官倒要看看,有谁敢帮你查?”
   墨非不动声色地瞥了瞥旁边闭目养神的眀翰,他此刻表情悠然,仿佛周围的一切皆与之无关。墨非敢肯定,这个男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各个贵族大员身边安插了眼线,当初两位皇子就是这么被算计死的。巫越命他为监察百官的御史,秘密兼任着情报总务,朝中上下的变动几乎都在他的掌握中。
   墨非真要查,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端起桌案上的清茶,墨非垂眼淡淡地问了一句:“诸位大人真的确定让下官亲自去查?”
   苑中出现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吴优尖声道:“本官倒是忘了,浮图大人之才,足可总揽朝中事务,上下官员几成无用之辈,调查些许田产,确实是小事一桩。”
   “既然有人如此大能,朝中还需要我等老臣作甚?不若集体辞官了事。”祝泽阴阳怪气地说道。
   “诸位大人若要辞官,下官并不反对。”墨非凤眼扫视全场,目光锐利,竟无人敢与之对视,“但是,诸位确定自己罢官之后,能够安渡余生吗?”
   这个时代等级森严,权贵欺世霸道屡见不鲜,非法圈地更是他们乐行之事。大片私占的田地没有登记在案,造成朝廷偌大的损失,同时损害百姓的利益。真要追究,没有多少人能逃过罪责。
   在战争时期,此事无法避免,但一个和平统一的国家,这种风气便不能再助长,否则必失民心。
   墨非很清楚,统治阶层拥有特权,这种必然千百年来都难以改变。然而任何事都必须有个度,她无意在此宣扬空乏的平等与公平,但至少要将这种特权限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中,以免形成越来越大贫富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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