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长眼睛啊!”
我转头,往办公室里望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啊……”
“二组的组长回来了!”
“哦……”我看了看正对着电脑打字的林未,她完全没有在关注我和常山,“所以,她病好了回来上班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就没有觉得办公室的气压特别低么?”
“气压?”我感受了一下,半打趣地说,“是比标准大气压低了一点,不过,这应该是高温造成的吧?”
“你在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啊?”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啊?”我感到莫名其妙,“姜湘又不是今天第一天上班,你至于这么如临大敌的么?”
“咳咳,我跟你说,今天姜湘进门的时候,刚好林未要出去,你知道我们那个玻璃门没特殊情况都是只开半边的。”
“是啊。”我点头,“那这种情况就叫‘狭路相逢’……”
“可不就是,本来嘛,一个人稍微让一步也就好了。”常山神叨叨地说,“问题是啊,我们老大让到边上,但是姜湘却不进来。那老大就往前迈了一步,可是姜湘也不挪步。”
“哦,这是在挑衅来着。”我来了点兴趣,“后来呢?”
“后来,两个人在那堵了很久,后面来上班的人都进不了门。”
“呵呵。”
“再后来,玻璃门里的BOSS来了,姜湘才一声不吭的让了路。”
“有够诡异的。”我点头,“所以,我迟到了是好事啊,不用看这办公室里的刀光剑影。”
“得了吧,你在别的组里还好说,在我们组,就别想着独善其身了。”
“在我们组就会被连累?”
“当然会,不过你比我要危险得多。”
“为什么?”我怒。
“你是女的……”常山远远看了一眼姜湘,“是她潜在的敌人啊。”
“您还能再扯一点么?”我翻了个白眼,“再说你也不能算男的。”
“咳咳。”常山偷偷往四周看了看,“小江尘我跟你说,私底下不光有人说林未和老大是情侣,还有人说你和老大在一起……”
“我?!”我大声地说了一个字,又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重,急忙捂住了嘴,压着声音说,“我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啊!!!”
“他每个月找人谈话,你总是被安排在很前面,上次他和你单独去了B大招聘,救姜湘的时候也是你在他身边……总之各种传闻有很多啊……”
我欲哭无泪:“拜托,他先找我是因为我业绩差,招聘那次因为承办方是我母校,再救姜湘的时候,我是和景骁在一起的啊!!跟凌烨有什么关系?”
“传小道消息的时候谁管你真相是什么啊……”常山低声说,“不过林未姐的段子比你要多得多了,你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我心说你这人妖知道个毛线啊,林未和凌烨是亲兄妹,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闹出来,凌烨肯定会帮着林未,那我怎么办?谁帮我收尸?
“算了,流言止于智者,再说除非我瞎了且凌烨傻了,我们两个才会有那么点可能。”我说,“反正我是巴不得半年不见他。”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啦。”常山点头,说,“不和你说了,开始工作,总之啊,这几天你注意着点,我看对面那组的组长现在就是颗不定时炸弹。”
“晓得了,谢谢忠告。”
“FUCK!”才安静了一会儿,林未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怎么了?”我赶紧问。
“有人在淋泱的文章里闹事!”
“闹事?”我一惊,赶忙点开了淋泱的文章。
在我看来,作者最怕的事,第一是没人看文,第二就是有人砸场子。
淋泱是一个文字辨识度极高的作者,在读者中的人气也一直很旺。他的小说虽然用词清丽,风格柔婉,但只要读者看过他的文章,就一定不会弄错他的性别,也算是一则奇闻。
而作为一个网站的台柱,他会被其他作者嫉妒也不是什么新奇事,有的人喜欢向他扔臭鸡蛋,有的人则直接在留言区恶语相向。不过,有林未在后台操控着,这些留言常常露个面也就不见了,所以这种小打小闹的伎俩,基本没有在淋泱的世界里惊起过什么波澜。
而这一次,来者长篇大论,洋洋洒洒,直指淋泱与他的编辑有私,文章末尾还放了话说,如果这个留言在二十四小时内不见了,就是他这个论点的最佳论据。
这也就是说,如果林未现在删了这条留言,就坐实了“淋泱开后门”论,可若不删,这样的发言留在人流量巨大的淋泱的文章里,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谁都不能预见。
“哪个混蛋吃撑了没事干啊?”常山看见了那条留言也骂了一句。
现在在那留言下,读者已经和楼主吵了起来,按一次F5就又能多出几条回复,看样子,这会儿想要不引人注意地删掉帖子是不行的了。
“咋整?”我忧伤地问。
“顺势炒作。”林未皱着眉,“两位,配合一下。”
“配合配合。”常山叨叨念着,“用哪个账号好呢?‘蛋蛋是个臭皮蛋’怎么样?”
“听着不错。那我就用‘地锦’吧,是我以前的作者账号……”我回忆了一下密码,“都是林未负责的作者,发言有立场。”
林未所谓的“顺势炒作”,就是借着对方挑起的话头继续煽风点火,以求博取更多人的关注。而与此同时,尽力帮作者洗白。
这个时候,林未开着小号,会帮着挑事的楼主举出更多的证据,以巩固对方的论点,说明淋泱和编辑确实在私底下勾搭不清。但事实上,她所列的证据不是假证就是在论证的过程中存在逻辑漏洞,是不能成立的。而我和常山的工作,就是一一捅破她的网,以便让各位看客都能明白,楼主指控的是莫须有之罪。
等这风波平息下来后,林未再以网站管理员的身份发出公告,删帖再封了林未和楼主的小号,自此算是完事。
这样操作,虽然不能确保洗白,但至少也能把读者对淋泱的怀疑降到最低。
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忙了许久,总算是达到了目的,常山一边收尾一边说:“我觉得吧,这个楼主啊,看着不像是普通黑啊。”
“恩。”我打着字,也说,“他对我们的日常操作掌握得太清楚了,感觉像是内部人员作案。”
“你是说……”常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二组。
“恩。”我抿着嘴点头。
“没根据的事别乱说。”林未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把椅子挪到我和常山身后看我们清理战场,“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您这也太宽容了吧?”常山问。
“宽容?”林未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没有证据……”
“恩……”我说,“现阶段,我们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对方,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就慢慢等他露出马脚吧……”
“不过啊。”我自己接话道,“这事要真是姜湘做的,那她和凌烨,这辈子是肯定没戏了。”
我说完,看了林未一眼。她含着笑对我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常山夹在我们中间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典故么?”
“总之有理由,且看她自掘坟墓吧。”
淋泱的“编辑门”事件一直闹到了下午才彻底静了下来。随后,淋泱自己也开了一条置顶贴,澄清了那位楼主对他与编辑关系的误读。他的读者们纷纷留言表示相信淋泱,也鼓励他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此事也姑且告一段落。
入职至今一年有余,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同事之间的不和睦。尽管以前一组和二组的关系就有些僵,但这主要也是因为两方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没必要总是其乐融融的演戏。而那时的姜湘,虽然说话做事都带着刺,却总还是无毒无公害的。
可是,她之前砸碎了凌烨办公室的玻璃,今天又堵在编辑部门口和林未对峙,让我看到了这个女人歇斯底里的一面。
love makes man blind。
不过说实话,她却比我更加可敬:即使是冒着永远被对方唾弃的风险,也要放弃一切,背水一战。
她在赌,赌凌烨不喜欢林未,赌她的为难,会让林未自动退出这场争斗。
只可惜,她在爱情里迷失了自我,也找错了方向。
在我这种“明白人”眼里,她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可笑而可怜的,仅此而已。
不过,她至少肯去努力。
不像我,连说出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这才是可悲的。
作者有话要说:
☆、35、七月七日(1)
35、七月七日(1)
七夕前夜,我收到了一条来自如烟的短信,说是七夕夜里,会在轶兰书吧举行一场小活动,希望我有空能够过去。
【活动?有什么具体内容吗?】
【祈愿、放烟花、玩游戏之类的……】
【感觉挺有趣的啊,我有空一定过去,你们也玩得愉快】
【恩,等你过来一起玩哦】
又要去轶兰了么?我沉默着把手机丢到床上。
但凡涉及到程安澈的事,总会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一方面,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见到他、和他交流的机会,另一方面,我又害怕见到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完全陷入名为程安澈的沼泽里,再也,无法脱身。
不过目前看来,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像我曾对杨阳说的那样。
第二天晚上,等我吃了饭又做好一天的扫尾工作,再站到轶兰的大门外时,已经是八点半了。
此时的轶兰灯火通明,店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客人,我推门进去,厅里只有美嘉在。
她看我进来,对我说:“编辑忙到这么晚啊?快进后院去吧,如烟在呢。”
我含着笑客气了一下,推门往里面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梦幻旖旎的轶兰后院。
高大的紫藤花架上密密地缠着黄豆大小的彩灯,随着时间流去,灯泡慢慢变换着色彩。那些扶桑和含笑的树根周围,用蜡烛形状的小夜灯细细地围了一圈,在热烈的灯火照耀下,含笑的香味显得越发浓郁醉人。
至于安澈房门口的那片箭竹,则被这院子的主人安上了银白色的如水幕般的装饰灯,丝丝灯珠垂落,宛如遥远美丽的银河。
而在这明晃晃的银河之下,那个清雅卓绝的程安澈,正踩着人字梯,往翠竹上挂着客人写好的许愿板。
他的上半身都隐在茂密的竹叶和细碎的灯光里,似乎随时都会“羽化而登仙”。
“江尘……”我一个人在院子门口站了许久,如烟才终于穿过了十来个客人来到了我面前,“怎么才来?”
我看了看四周,说:“有点私事。”
“还好你来了……”如烟拉起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一张桌子前,“先写许愿卡吧,写完了让安澈帮忙挂上。”
“恩,忙你的去吧,我自助。”
看着如烟又没入人群中,我方低头拿起了桌面上形状精致的薄木板,正想找笔写心愿时,就听见桌子对面的人低低地说了一句:乔江尘。
我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所以还没抬起头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觉得这家店不错就经常来了啊。”在灯光迷蒙的夜景里,景骁的眉目和安澈的越发相似了,只是景骁的脸上随时都带着和煦的笑容,温温暖暖的,看上去倒是比安澈好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