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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琅回到寝宫,第一件事就是召了暗卫来去千玟宫的下人住处探查情况,果然一个时辰后,暗卫传来消息,说宁佩佩确实被关在一侧的一间耳房里,还有一件事,就是如妃又在千玟宫里大闹了。
如果只是发现她把宁佩佩抓了起来的话,萧琅很容易就会怀疑她是因为平王,或者是太皇太后的帮手,但是在宫里大吵大闹起来,如此引人注目,实在不像是一个细作干出来的事情。
但是无论如何,宁佩佩还是要先救出来,听暗卫说,她还受了伤。
原本萧琅以为宁佩佩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是天还没亮暗卫将她带回来时,萧琅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会被如妃害成这样。
脸色惨白,衣衫破烂,两颊肿胀,一看就不知道被扇了多少巴掌。
萧琅拿着书的手一顿,从桌子后面忽地站起来,对那个抱着她的暗卫说,“把她交给朕。”
这时吴福全从一旁走过来,“皇上,这位姑娘身上都是伤口,还是奴才来吧。”
萧琅无视他的话,径直走过去,从暗卫手里轻轻接过宁佩佩,手体贴的垫在她的脖颈,眼下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了,她毫无知觉。
这时候是不能传太医的,如果弄出动静来,如妃那边肯定会有所察觉。更何况昨晚他生气走了,这几日千玟宫肯定都伸长脖子盯着他的动向。不过再看也没用,他实在是没有半分兴趣再去一次了。
于是萧琅秘密传召了一个市井平民大夫,据说是在京城里口碑很好的。萧琅向他许诺,如果他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宁佩佩医治如初,他就破格让他做御医,这大夫毕竟是个市井小民,天降如此好事!他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
况且向他承诺的可是皇上,哪怕他只是随口一说,他也不敢不答应,敢违抗圣命,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好在宁佩佩受的都是些皮外伤,最重的一道伤口反而是额头上的,据说是她自己撞出来的,如妃那天突然离开就是因为宁佩佩想要自尽,不过萧琅不明白,平日里那么开朗的一个人为什么忽然就想不开了。
不过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宁佩佩醒过来,他就放心了。
宫里这些人是不能多逗留的,所以那位大夫给宁佩佩处理完伤口,就被悄悄送出了皇宫,等到五日后萧琅再派人去接他进来。
这件事总归才只有萧琅,吴福全和几个暗卫知道,大夫一走,照顾宁佩佩的任务就被萧琅承包了下来。
吴福全几次三番想让萧琅把这事情交给自己做,但是萧琅不肯,想了想又说,“她之前曾经照顾了朕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如今朕照顾她一次,也算不得过分。
吴福全听了这话有片刻的吃惊,当时就要脱口而出您是皇上,她是宫女,她照顾您是天经地义,您怎么能拿过来比较。
但是他看了看萧琅低头为宁佩佩擦拭伤口的样子,那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也行从一开始她在皇上心里就是不一样的,所以皇上才会讲出这样的话罢,不过皇上他自己,好像还没有察觉到这份不同。
宁佩佩醒来看到萧琅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睡觉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支着脑袋睡的正迷糊,手边还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还有半卷绷带,显然睡觉之前还在摆弄那些。
再看看自己身上,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干净的白色亵衣,伤口也处理好了,所以她才没有被疼起来。
不过活动的时候还是有点疼的,宁佩佩把自己包进被子里不敢再乱动。
于是她就躺在被子里看萧琅在那里一晃一晃的睡觉,以前他是皇上,谈吐举止有礼有度,一本正经,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犯困的时候。
就那样盯着他看了好久,萧琅可能是被她的目光盯得发毛了,缓缓的睁开眼睛,向宁佩佩的床这边投去目光,她连忙闭上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然后宁佩佩就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被角往上拉了拉,只露出她一个脑袋,额头上的伤口被碰了碰,然后包扎打开,他轻轻的把药膏涂在自己的伤口旁,不疼,痒痒的,她有点想笑,又怕他会走开,只能攥紧藏在被子里的手,心里又紧张又开心。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他这样温柔的对待。
换好药膏,萧琅端着伤药离开了,宁佩佩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自己打趣自己,再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离爬上龙床不远了。
嘿嘿笑了一会,宁佩佩看着眼前明黄色的床帐……等等,她现在是躺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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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药膏和香囊苗疆女人已经做好了,宁佩佩在萧琅寝宫里有吃有喝过的舒心,什么活都不用她干,只等养好伤口重新上任去当她的太皇太后。
这天下午趁着没人,宁佩佩一瘸一拐的搬着一把小椅子来到寝宫侧门处一个偏僻的地方,想要晒晒太阳,可是正眯着眼小憩,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阵悉簌,宁佩佩睁眼一看,就见草丛里有一只什么动物在拱啊拱,它探出脑袋来宁佩佩一看,居然是很久不见的雪球。
它看到宁佩佩,三步两步跑开了,她才发现雪球后腿上挂着什么东西,半边身子上的毛也乱哄哄的,像是糊上了一滩什么东西,宁佩佩盯着它后腿上的那东西看了很久才发现,竟然很像是个小小的香囊。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喜悲
看到这东西宁佩佩表示她不能淡定了,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扑过去。可是她腿上也有伤口,一站起来整个人就要笔直着倒下去,手往前一伸,正好落到猫身上,被她狠狠的薅了一把,只不过猫身上有东西,她抓不住,让雪球跑掉了。
这结结实实的一摔让宁佩佩浑身的伤口都泛起疼来,她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好一会才站起来,握了握拳头,感觉手上有一种黏黏涩涩的感觉,好像是什么东西干了之后黏在了身上没有去除,倒真的很像是一种药膏……
但是她的药膏涂在身上之后光滑没有感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绝对不会是'这种感觉。这猪油一样的东西要是涂上一身,只怕她早就难受的疯掉了。
可是雪球腿上的那个香囊又实在是很像,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必须要找到它。
之前真太皇太后回来之后,雪球一直留在乾清宫由她养着,她回了慈安宫之后,便没有专门的人去照料它了,它平时在宫里乱跑乱逛,也没个人管它。当时宁佩佩还想把它弄回慈安宫去自己养着,到最后还是嫌粘人,没有派人去找。
今天在这里一见才发现,她好像确实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雪球了,这么长的时间,它一直都在宫里游荡吗,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因为事关平王细作,宁佩佩不敢大意,回到萧琅寝宫之后,她拜托已经知道了她存在的吴福全去御膳房帮她弄了点小鱼干,还有半篓新鲜的小鱼小虾,宁佩佩就把它们撒在寝宫侧门前的路上,希望它下次路过能问着味道找来。
可是雪球还没出现,有一个人找上赶着找上门来了。
上次气的萧琅半夜离开千玟宫,已经被宫里的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了一番,她由此心里也对宁佩佩更怨,在宫里闭目思过了两天,禁令一除,她就迫不及待的往萧琅寝宫跑,虽然宫里的下人们一直劝她不要去,但他们简直是在说笑。
她不去找他,可如何能让萧琅原谅她。她得找萧琅,告诉他,她爱他,为了他,自己才不得已抓了屈宁儿那个小贱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逃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了。
后来她听说,皇上好像在寝宫里藏了个见不得人的小妖精。皇宫里最不能呆的就是这种痴心妄想的卑贱女人,这次她来萧琅寝宫,不仅是要求他原谅,还有一件事,就是她要撕烂里面那个小妖精的脸。
而正忙着在内殿享受丰盛早餐的宁佩佩,还不知道自己的脸刚刚被外面的一个小贱人给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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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声音的时候,如妃已经闯到寝宫的外殿去了,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然后就是女人的撒泼声,这声音一听,就知道除了如妃没别人了。
她叫嚷着说要到内殿来看看,丝毫没有为妃子的自觉。
对啊,说到这里才发现,其实她从来都是靠着父亲的脊背,如果没了父亲,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宁佩佩身上有伤不方便行动,更何况她也不想见如妃,就一个人在内殿坐着。这个时间萧琅不是在议政堂就是在乾清宫,她这不是找萧琅来了,是怀疑萧琅把她救了,来找她来了。
但是任由如妃在外面怎么闹,寝宫的内殿她都是不可能进来的。还有吴福全在外面拦着,可是宁佩佩也怕她突然推开门,于是转到屏风后面去等着。可能是她实在吵的太凶,不知道是谁去告知了萧琅,过了没多久,宁佩佩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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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琅一进门,就看到如妃被一群人拦着在外殿哭天抢地,他两步走过去,拽住如妃的手腕就把她拉了出来。
一旁的太监宫女看到他回来了,吓得连忙跪下,如妃反倒很开心,两手环住萧琅的腰问他那日为什么不等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还不甘心的往内殿瞟,好像能在门上看出一个洞来,然后把宁佩佩提着衣领从里面揪出来一样。
“送如妃回宫。”萧琅将她往殿外的方向一拉,“看好了,以后没事别让她出来。”
“皇上为什么不许臣妾出来!臣妾还要来看您!”如妃嗓音尖利的反驳。
“你太胡闹了!寝宫岂是你可以随便闯入的地方!”
“为什么臣妾不能来!”她气急败坏的挥舞着双手,“皇上这么害怕臣妾进来,根本是因为!您在寝宫里面养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小贱人吧!”
啪。
一个巴掌打在如妃的脸上,顿时整个寝宫的人都愣住了。如妃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挨打,她手缓缓的抚上脸颊,还没说话,豆大的眼泪就哗哗的落下来。
“您居然打臣妾……”她低头呢喃了好几遍那句话,“臣妾只是不想您几个月都不来看臣妾一眼,只是不想您把目光放在这种乡野村女身上!臣妾爱您!您为什么不能多在乎臣妾一点!为什么!”
寝宫里没人说话,只有如妃的哭声啜泣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宁佩佩靠在门上听到外面她哭的声音,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怕,爱上这样身份的男人,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每个人都有私心,她想要的也绝对不是争来夺去的爱情,也许萧琅真的很美好,但他的身份注定了没有办法给任何一个女人完整的幸福。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变成和如妃一样的女人。
爱而不得固然痛苦,但她看似已经得到了自己深爱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过得更惨。如妃是很坏,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只是她也很可怜。
如妃被侍卫带走了,宁佩佩知道,有她父亲在,她永远不会被撤掉妃位,但是萧琅却有他自己的报复方法,他冷落她,永远冷落她,可能要冷落她一生一世,这样想想,宁佩佩都觉得这个男人的心真狠。
宫里会看眼色的宫人都知道如妃恩宠得尽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日子,一夜之间,千玟宫就好像散尽了所有光华,后来好多个夜晚宁佩佩站在窗前眺望那座宫殿,都觉得是前朝斗争给她铸了一座华丽的囚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