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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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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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即要大婚,就象这连理树,注定有一个我们都不熟悉的女人要和他盘根交织,以万人瞩目的帝国第一夫妻的身份站在一起……不过能做凤凰的未必就是幸运的。”她自顾自的说道。
  我微垂着眼,死水的心升起一波涟漪。
  “今天你也见到静妃了——昔日她也是飞在高处的凤凰,如今……唉。所以……能不能和这棵树人为的结为连理,以夫妻的形象展示在一起,并不重要,关键是他愿意不愿意。”她深幽的眼神穿越着时光仿佛在自语。“静妃那步旗我当年下错了,现在直到在我孙儿身上,我才悟出这个道理……苏麻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难道……
  “我知道皇帝和你两情相悦……”她嘴角噙笑,“你虽不是以前那伺候我的苏麻,但数年来瞧你品行,聪慧解语,深得我心。那日我对皇帝说可是要祖母要把苏麻封给他做妃子?”
  她看我兀然仰起的头,璨然一笑,“皇帝说,不,他要以他的方式对待你。呵呵,还嘱咐我万万不可告诉你。”
  她说得我一头雾水,那个……他和他祖母到底有着一场什么样的交易?
  “你看到的静妃,当年就和你这般聪慧伶俐,也是我深深疼爱如眼珠子一样的孩子。对别的女人我从来不放心,于是我把最爱若眼珠一样的静妃强指配给了我儿福临,又谁知居然是我造成了她这生最大得不幸。”老祖宗语带哀伤,眼含泪珠缓缓道来她最心底深处最不愿让人触及的禁忌。
  “现在,我也把我身边最疼爱、最信任的你,配给我孙儿。目前情势你也知晓,不比当年,现在皇后和贵妃的位置是由她们娘家在朝廷的地位决定的,尊贵如我和皇帝现在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抉择。要委屈你不以凤凰般尊贵的身份一直陪伴他。哀家要你象爱护自己眼睛一般爱护皇上;要象保护你心肝一般保护皇上;永远要代替我陪伴他身边,你能做到吗?你要说实话,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虚的在里面。”
  啊……是一辈子的永远么?我想起那远在天际的父母,我的挚友李菲,我所有现代文明的花花绿绿……我怎么能迷失在这个落后的文明里呢?仰起满脸泪水的头看着那张期待的脸,饱含有信任、期待、而又深深哀伤的老祖母的眼睛啊,你能拒绝一这样的眼神么?
  我象夹在两块巨大磁石中间的一枚小小金属棋子儿,摇摆不定。两边都是亲情……朦胧中一张熟悉的带着些许淡白麻点的脸渐渐清晰,或许……亲情的搏弈的这头再加上了爱情的砝码。
  “奴婢愿意做到。”心痛地颤抖说道,哽咽出声。
  “你对着上天发誓。”
  “奴婢对天发誓,若敢违背誓言,即刻流血而死。”心疼得无法直起身来,我匍匐在地哀哀而哭。
  “傻孩子,以后就叫我祖母,和烨儿一般……你看那静妃,身在云端的凤凰并不一定就是幸福;你看这连理树,不顾那纠结成块的盘根反而绽出了新枝。皇祖母已经老矣,不能再为我孙儿再做什么了,只希望这次我没有做错,只是委屈你这个孩子了……”老祖宗以为我痛哭是没有得到个名分而承诺伤心,拉我起身怜悯地抱住我流下泪来。
  注视着老祖母盈满慈爱与信任的眼,我知道……我已经用血与她签下了契约——那至死不渝守护皇帝的承诺。
  历史也如人情一样势利,从来对不在后位的皇帝背后的女人吝啬笔墨,我只知道苏麻历史上的确至死都没有被封妃,关于她的记载更是少得可怜,一笔带过,甚至后人怀疑这个人物的存在。不管历史怎样,既然我现在即是她,我就要按照我的方式来活出精彩。
  我不要做那凤凰,我要做那鸾……没有凤凰的名号,却能在云端里翱翔出逍遥。也不要做那成人编的童话般的连理树,而要做那石头缝里顽强存活的小草,不受人瞩目,却享受着成长的自豪。

  大婚

  “哼,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兰儿绣着一个水蓝色的并蒂莲荷包,用手死命的拽着线,解气一般用牙咬断了线头,“嗤”地吐了出来。这个女高音的前奏是兰儿的。
  “就是,这大小奴才都颠颠的跑去乾清宫贺喜去了!婉仪……你怎么还在看书呐!”。恩,如黄莺鸣翠般的娇声和她名字真相配唉……翠儿。
  “你们这么吵闹,婉仪听了更不舒服,都给我安静些。”好听的女中音是老沉持重的香梅。
  哪天把她们仨,组一个宫廷女子合唱应该不错,嘿嘿……不仅莞尔,反正也看不进,我合上了书页。
  “我这个旧人可一点不想哭啊……不是说了嘛有人在叫我婉仪,平日里就叫我苏麻……要么跟着皇上叫我姑姑也行。”
  “喳——娘娘。”
  我笑眯眯地看着那个精致的荷包,藕荷色的并蒂莲衬着水蓝色的丝线绣出的湖水做底,两滴挑起来绣的露珠,鼓鼓的,似要从那叶片上滴下。
  “好个并蒂莲开!可是要送给今日大婚的皇上……抑或……坤宁宫?”我挑着眉笑睨着兰儿。
  “姑姑就知道拿我说笑,才不是送给坤宁宫那人的,这个是准备挂在乾清宫姑姑和皇上帐子里的。”兰儿啐道。
  我和她们似友非友、似主非仆、是姐妹又非亲人,看着他们为我作急,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你既然无法改变结局……就只能让自己去接受,去适应,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
  “去给我叫全公公来。”
  “姑姑,全公公现在只怕在坤宁宫……”翠儿小声嗫嚅。
  “哦,翠儿你去给我带个话……”我对她耳语嘱咐。
  *
  坤宁宫,至明代起就是皇帝大婚时的洞房。乾清宫代表阳性,坤宁宫代表阴性,以表示阴阳结合,天地合壁之意。坤宁宫的东端二间此刻即是当今皇上康熙皇帝大婚时的洞房了。房内墙壁饰以红漆,顶棚高悬双喜宫灯。洞房有东西二门,西门里和东门外的木影壁内外,都饰以金漆双喜大字,有出门见喜之意。洞房西北角设龙凤喜床,床铺前挂的帐子和床铺上放的被子,都是江南精工织绣,上面各绣神态各异的一百个玩童,称作“百子帐”和“百子被”,五彩缤纷,鲜艳夺目。
  皇帝的大婚豪华喜庆有余却并没有民间想象的热闹。栉比鳞次,辉煌耀目的黄琉璃瓦坤宁宫殿的东厢房现在正是这个帝国最神圣、隆重的地方。
  此时,帝国的第一夫妻正端坐在那鎏金漆红的龙凤喜床上。已经揭了头盖的皇后赫舍里氏脸上微汗,在屋内口粗若手臂的贴金喜字大红龙凤蜡烛的映照下,那凝脂也似的肌肤漾出红晕,端庄中透出女儿的娇羞来。眼波回眸间偷瞄身畔正襟危坐神色淡然的良人。
  一行穿着红褂的内监托着一盒盒、一盘盘,寓意吉祥的各宫贺礼自帝后前展示而过。里面有食物、礼品、玩件、都底衬以吉庆红缎,旁边的两位作司仪的嬷嬷则根据每个物事说出吉祥的贺语。
  马上要轮到乾清宫的贺礼了,全公公已经带领手下内监托着礼盒喜气洋洋的踏入东厢房。
  神色自若,嘴角噙着礼貌微笑的皇帝,眼角瞟到全公公身后那一矮小身影,一直如湖水一样平静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归于平淡,更加深沉的眸子象胶片定格一样紧盯着这袭身影缓缓行近。
  “乾清宫贺礼……左边是百合,右边是红梅,寓意……合合美美。”喜娘在旁边高声祝贺着吉祥的祝福。
  我心里敲着小鼓,把这盘用漆红大盘盛着的御膳房用面点做成的百合和梅花,高举过头,呈现在帝后面前。
  “皇后,朕见这百合做的甚是精致,不知道尝起来如何。”头上响起来那熟悉的嗓音。
  “那臣妾就尝尝……唔……果然不错。”一直不作声响的皇帝突然叫皇后品尝点心,受宠若惊的娇人儿拈起一块还未进口,嘴已吐出迫不及待的夸奖。
  唉……华丽的皇宫如金丝盘织而成的巨大的鸟笼此刻正诱惑地张大了口……俘掳了芳心沦陷的金丝雀。
  “那就……赏罢……抬起头来……哪个宫的。”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
  “回皇上,皇后娘娘,奴才乾清宫的司门太监苏末儿。”这家伙故意给我难看么……我颤幽幽地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对没有表情深不见底的眼睛。呵……原来乾清宫外的他就一直挂着这样的冷淡摸样来表示帝王的高深莫测么。
  在皇后吃点心的空隙,我不着痕迹的回瞪他一眼。看他眼底加深了笑意,哼……果然这小子故意的,我警告地再横他一眼,看向他身边那红烛下的尊贵金丝雀。虽不似我想象中的国色天香,但却清秀婉约,颇有大家闺秀的贵族风范,恩……和我印象中的皇后气质吻合,小子艳福不浅啊……看那眼角微挑的凤眼,莹莹如珍珠的清澈眼瞳……啊……不经意间我对上了皇后正疑惑着打量我的眼睛。
  “哦……原来是苏末儿……下去把……赏。”语带捉狭似有深意。
  吁……他还算有点良心,解危难于及时。赶紧低头敛声,谢恩,尾随全公公小心而去。
  乾清宫后院偏殿一间芜房处。
  “婉仪啊,今天小全子我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帮你搞来这套衣服,还亲自送你去坤宁宫见皇后的啊。”已经在这深宫中修炼成精的全公公唠叨着,他从来是做好事必留名,让人永远惦记着他的好的那种人。
  “多谢公公给予方便,我自会保守秘密不会告诉皇上是你帮我弄来的衣物。”
  “嘿……皇上是什么人啊,别看我年纪不小,我10个脑袋一起转也转不过当今万岁。皇上心下准料到是奴才我干的。”他眼皮轻抖,卖弄着关子。
  “那你明知道皇上可能怪罪,你还帮我?”
  “嘿嘿……别人的这个忙奴才不敢帮,婉仪娘娘的忙嘛自是义不容辞。婉仪在圣上心中的什么地位奴才还是知道的,这个……这个怪罪下来……”
  “自是有我来顶着。公公的好意,苏麻会谨记在心。”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他满意的颔首离开。
  全公公对皇上不能说他不忠心,但是天威难测,作为近侍帝王的太监的未来,实在是难料,聪明的太监一般会为自己找上好几张“免死金牌”,以防万一。看来他也把我当做他精心编织的关系网上新笼络的一张护身符了。打什么时候起,我也有资格变成这内廷中能保护别人的护身符了?我也有利用价值了……呵呵……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感叹这个世事的无常。
  *
  夜深了……
  寂静的宫殿并没有因为白日帝王的大婚的热闹渲染,犹如幽雅的少女,在月光下缓缓舒展着轻柔又高耸的身躯,静静地……只见巍峨的投影悄悄地随月色而潺潺移动。
  月光轻轻穿过树影,透过菱花格的窗棂,晒在床榻上那娇小身影上留下班驳的图案。
  像瀑布般光滑黑亮的长发,披散在枕上和散发着阵阵兰花熏香的被褥上。
  一抹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靠窗的榻前,捡起被踢在帐外的被子,小心地裹起她象对待一个瓷娃娃般轻柔,炯炯的黑眸流连这娇美的睡颜,按捺不住内心的爱恋轻轻地在熟睡的女子脸颊落下一吻。
  “唉……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才半个晚上不在,你让我怎生放下……”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把她缓缓放到里室的那属于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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