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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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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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惠。
  清朝对俄国人不可谓不优,我感觉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想在这个时空里十几年前我还是苏麻的时候,俄罗斯使臣尼古拉带着并不丰盛的礼物从莫斯科来到了北京,受康熙优待,理藩院安排其住在宏雅园(今北大校园内)。康熙命令每三日宴请使团一次,每日需用不得怠慢。走的时候还赏赐尼古拉玉如意一对,金银手镯若干,翡翠和珠玉挂件两盆,还有名贵的丝绸和裘皮,其中还有皇帝自己穿过的火红狐狸皮一领。给沙皇陛下的礼物更是我精心挑选,每件均是极品珍玩。
  直到这个被天朝的礼遇惊呆了并赚得钵满盆盈的小丑回国后,直到有一天……终于搞清那俄文国书里面竟然是提出要全部吞并阿穆尔河流域,而且连清廷一直索要的“叛徒”成特木尔也不于归还(现代应该叫引渡吧),那晚脸色铁青的烨儿的样子我至今记得……那是羞辱!
  可今天给予尤里的待遇……他一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喜怒不行于色的个性不是自小如此的么……况且现在的他更成熟了。
  “宣俄国使臣尤里。阿列克谢维奇觐见!”
  “咯噔”一下,正在放缰神游的心顿时给紧了回来……
  下意识地掖下衣角,拉拉垂在胸前的那两条褐色大辫子……就要面圣了!今日的这个时刻我已经脑海里构想过无数次,我并没有取掉眼睛上那微带绿色的膜片,只是想赌一下……赌一下他是否还记得年幼时节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还想赌一下……他的心。
  尤里在俄国应该属于皇室近亲,自小见惯宫廷礼仪,这时反而不似自开始进这他口中“神奇的帝帷”的时候来得兴奋,此刻还微微侧头给我一个微笑,让我稍稍放缓那一直擂鼓一样的心跳。
  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我几乎是在数着秒地走路,似没有灵魂的身体机械地跟着尤里和前面的任“接引官”的太监……
  终于……到了这个金碧辉煌的仿乾清宫御门布置的帐篷搭建的“宫殿”,以松木为基挑高了几步台阶上那高高龙案后正襟危坐的皇帝陛下面前。
  在这地上已经铺设了红色万字地毯的上面,尤里有模有样地跟我磕头行那三跪九叩大礼……我足足教了他一晚上告诉他这个是给上帝磕头以表示敬意,中国的皇帝是天子,自然也是上帝的子民……原谅我这小小的谎言,不然按照他的国家的礼仪他对沙皇都只需要行单膝礼……可这里是在中国。
  看着他磕头完毕居然跪地不起……天,他竟然眯着眼睛做起了祷告……尤里啊,我对不起你,你又被骗了,但愿你以后知道不要怪我。
  此刻不敢瞧金龙案后那人什么表情,只见堂上一片死寂,大家对这个俄国使节对皇上如此的虔诚礼节惊呆了,我身边不远处的礼部侍郎马喇,看这次沙俄罗派来的还是大公身份的“蛮夷”使者如此受教,正微笑着点头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尤里跪起身来,我也才敢一起跟着起来。奉上“国书”给身边的公公,呈上去给皇帝。
  然后……我偷偷抬眼瞧着小公公把附带有我汉语翻译加盖上尤里印记的“国书”双手奉呈给似神色平静的“他”。
  烨儿……你还记得我的字么……记得你说过我的字神韵似“瘦金体”……
  他好象看得特别仔细,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我静静的伫立在神色轻松的尤里身旁如坐针毡。脑海里回忆着这次国书内容,记得好象没有什么敏感问题,对前段时间的雅克萨之战一字不提。全都是一些礼节性的话语,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内容,真是让我怀疑尤里这次来华是为了旅游而死皮活赖找他堂姐批准和沙皇弟弟签署的“国书”为幌子实乃旅行签证的东西。
  “俄国使节尤里。阿列克谢维奇。”让我心跳的清润之音突然响起,平静得如静止的湖面不起涟漪。
  他终究是没有认出我的笔迹……似用一根发线高高悬起的心象突然被风刮断,失望顿时化做了阵阵酸涩往鼻头袭来。
  瞬间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没有忘记我目前的职责,我清了一下喉咙,开始为尤里和皇帝陛下的一问一答做起了口译。
  “你这个翻译口齿倒是伶俐,应对大方有礼,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吓……问我吗?还是那波澜不经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清润中夹杂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温暖……他……
  “杰西……来自英国……”本来嘴边“茉儿”两字就要出口可又硬生生吞了回去,颤抖着终于说完这重似千钧的几个字。
  他却突然沉默不语……如果我刚刚说是茉儿,他不知道会怎么样?刚刚那犹如死去的心因为有了希望又鲜活地跳动起来。
  “杰西,中国皇帝问你什么?怎么不翻译了”尤里看到我那不自然的神色用手轻轻碰了下我的裙裾小声地问着。
  “咳”金龙案后传来皇帝的轻轻咳嗽……他受寒了?草原不比京城没有山头阻挡晚上北风肆虐,温度仲春时节有时候甚至可以达零下,现在晚上可有人为他加衣……心中酸楚化作湿意快要控制不住溢出眼眶。
  随及耳边他的语音传来,大概是一些请转告沙皇陛下的礼貌问候语,意思是这次觐见马上就到此为止。后面的过程基本都是官场套话,他快快地说着,我也对尤里稀里糊涂地翻译着,不过大致意思绝对不会错的。抚慰……问候……和给尤里的嘉奖……心下却暗暗奇怪,这次也真是奇了,沙皇国书丝毫不提才结束数月的那次边境夺城之战,烨儿也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我明明记得不久以后,两国就会有那个著名的俄中尼布楚条约的签定。唉……总觉得这次会晤两边都象是在应付,水得厉害……也诡异得可以。
  可现在的情形可不允许我此刻散漫着心去多想别的,以我对“他”相知的那份灵犀,更是信任此刻已显大国英主的执政能力的“他”……也许只需要别人的祝福和鼓励而已,那个“别人”以前我苏麻喇算是一个,可现在……
  “欢迎你在我国多呆几天,朕安排理藩院为你在中军外围……特赐……”
  好事好事,我赶紧翻译给尤里听,苦日子要结束拉,皇帝拨大帐篷还有仆人过来侍侯老小子了,还一大堆礼品珍玩。尤里听得嘴越咧越大,高兴至及。
  象突然得了宝贝的大孩子急着想表示感谢的尤里叫我赶快翻译,说他也带了一批礼物要送皇帝。有火枪、貂皮、海龙毛领……还有十名上等的俄罗斯美女……吓?美女?我狠狠地白了尤里一眼,你没听见身旁杰西姐姐的心在泣血的声音……
  天朝的主人只是笑笑,既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不置可否地罢罢手。
  做“司礼官”的小太监细声细气而又礼貌地请我们跟他退下……
  待我们出得帝帷重回到这蓝天白云之下,那飘荡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回头望望那条峥嵘露角的巨大蓝龙在明黄做底的旗子上随风飞扬,那边……就是那真龙天子住的地方,地理上离我明明那么近心里的鸿沟现在却如光年。
  “我送皇帝礼物怎么他好象并不是很开心?”一路过来,尤里少有的沉默……原来在想这个。
  虽然这次尤里面圣行了标准的叩拜大礼,大大的给了爱在礼仪上较真的“天朝”面子,但是想上次来华的使者尼古拉的作态,怎么可能让烨儿会觉得俄国可真有诚意,不过是应付罢了……对了,他哪来的火枪、皮毛还有那俄国美女?我急急问道。
  “我后面不是有个车队么?那只是我带来的一半呢,都给葛尔丹,另外的一半嘛,就先到了多伦没去乌兰布通。”他嘻嘻笑道。
  这小子也蛮有心计的,可带这么多礼物?来多伦的路上不是说已经踏上中国的草原了,才知道有多伦诺尔的“热闹”可看?那另外一半难道是?
  “蒙古各藩王都爱‘收集’金丝猫。”一向澄净的蓝眼睛写着微寒的戏谑:“可我,更欣赏当今的博格达汗——中国的皇帝!”
  “玩票”的使者原来不仅仅是来旅游啊,那葛尔丹不过是夹在中俄两个帝国之间旗局中的一颗可进可退的旗子儿罢了,另外的那半应该是寻找下一个“葛尔丹”才会送出吧……幸好爱热闹的他来到了这里。
  烨儿……也许,这次我帮你拉来一票好事,让你少个隐形的敌人。
  “可惜了我的礼物,那十个美女可都是精通音律擅长歌舞的极品啊。”听他在旁边喋喋叹气,似感叹自己奉上心爱之物却没有得到别人的垂青般失落。有好马……却没有伯乐之痛哇,哈哈……对了……
  “你说那10个美女都擅歌舞?她们有乐器么?”
  “怎么会没有,就因为会来中国特别训练的,有两个还会琵琶和那个14铉的横着的琴。”
  “那叫古筝,也可以叫瑶琴。”
  “对!就是这个名字。”他一拍大腿说道,“杰西,你不会也会中国的琴吧?”
  呵……谈不上会,只是深居古代的紫禁城多年,闲暇摸过几下而已……那和弦怎么着还是会拨弄得出来的吧。
  “对了,明天白日召见漠内四十七个部落藩主后,不是说还有个盛大的歌舞晚宴么?既然皇帝没要你的礼物,你又过意不去……那这样好了,你一会就去给理藩院上报说,愿意让俄国佳丽为天朝的皇帝奉献上歌舞以表示诚意。”
  他似是觉得我这个法子可行,连说好,转眼见我一改正经,笑得象只偷吃了小鱼的猫一样得意。
  “杰西,我怎么觉得你身上一定埋藏着一个秘密……巨大的秘密!”
  看他似忿忿我有好玩的东西却不让他分享一样的控诉神情……呵……尤里,老天让我在最痛苦的时候派了你这个天使一样的大男孩在我身边。尤里,你知道么……你的阳光其实一直抚慰着我悄然的忧伤。

  潋滟

  仲春的黄昏,日影将斜,天空象一块七彩的锦缎,变换着如烟的瑰丽晚霞。
  三月的绿,五月的青,十月的蓝……这个就是草原。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日的这天,青色不再是五月的代名词,在我心中,这天满满充斥着象水波一样漾出的各种色彩,青、绿、蓝、金、红……我叫它“潋滟”。
  犹如欢乐之神降临这大漠草原,暮色下只见整个草原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灯火辉煌,大家喜气洋洋,……似一片快要沸腾的海洋。
  通往帝帷禁城的路上,虽现在不见那已经高高搭起巨大明黄色“天篷”底下的满坐各王公显贵的“国宴”规格一般的草原夜宴有多热闹,仅仅看这些在帝帷外,篝火连连,欢歌笑语,到处是载歌载舞的人。我似也跟着感染了快乐,脚步亦轻了起来。
  一路过来,蒙古人的豪爽好客的性情充分得到体现,也许是漠北蒙古和俄罗斯接壤比邻的地理,见多识广,丝毫不奇怪我们这行服饰体貌发色不同的异族人,友好的叫我们一起过去和他们跳舞,或给我们塞上一段烤好的羊小腿,几片喷香的肥羊……真是热情呀!
  尤里是异国使臣,自然是早早的被请进那“天篷”,早就兴奋得磨拳檫掌的他走的时候还算讲义气,承诺给我带回好吃的,叫我一定空着肚子,等我带着舞娘表演完回帐吃去。
  抱着琴,披着斗篷的一行人经过了重重哨岗的检验,终于也来到了这皇家“天篷”。一个面生的公公走过来最后查视了下理藩院开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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