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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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蔽日-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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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剧情就是割鹿刀了。

    风四娘归来,小公子出场……还有啥?  萧十一郎闹出的风波终于在半年后缓缓平静了。

    此时江湖已有三家镖局覆灭,不约而同皆说是萧十一郎。

    而关东大侠赵无极追踪萧十一郎至天下任何一个出现萧十一郎名字的地方,皆是无果。

    即便是连城璧也不得不感叹,赵无极果真是有毅力!

    他的毅力支撑着他帮三家镖局报了仇,揪出幕后黑手,还了萧十一郎清白。

    而天下从愤慨至于观望,忽然也有些茫然。

    ——当年灭了江南袁家的人,真的便是萧十一郎么?

    若不是他,又是谁呢?

    风波终于平息,并非萧十一郎不做好事,抑或无人冒充萧十一郎。

    事实恰与之相反。

    之所以平息,是因为习惯。

    半年之后,世人已习惯萧十一郎的大名隔三差五出现于闲聊谈天中。而他亦从原先的人人避之不及的大盗,成如今江湖不可或缺的谈论对象。

    萧十一郎曾经杀过很多人。

    但江湖人都在想,那些死了的人,是否真的是萧十一郎所杀?

    没有人可以明白一个人为何相差如此之大。但大多人之心本善,在萧十一郎持续做好事留名一年后,有人开始认为萧十一郎杀人,是有苦衷。

    十月初八的姑苏天气晴朗。

    三年来,姑苏这一日的天气,似乎一直这般的晴朗完美。烽火中文网

    连城璧的心情,也很晴朗。

    今年的连城璧已二十一岁。

    自古以来,二十岁男子便及冠成年。此后不再是孩子,不再是少年,而是男人。

    已是足够背负起一切的男人。

    只是连家长辈去的早,连城璧早已深谙江湖之道。所谓尔虞我诈,所谓逢场作戏。他便运筹帷幄,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在这一局棋盘里,落下属于他的棋子。

    他心情好多缘由,却并非如此。

    且不说十一日后他要迎娶沈璧君。只说今日,又至他的生辰。

    从三年前开始,这一日已成为他整一年来,心情最好的一日。

    他几乎是整日眼中含笑,甚至连泰阿废话都只是温柔得凝视于他。叫习惯连城璧面无表情的泰阿,毛骨悚然。

    十一月初八,便意味着又能见到他。

    去年一别,即便偶尔能从江湖中听闻他的消息。只要想到今日能见到他,连城璧依然是情难自己得欣喜。

    他无法否认,亦不会否认,自己想念萧十一郎。

    连城璧从未有体验过这一种感觉。

    他认为并不坏。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允许自己的感情在某些程度上脱离他的控制。

    因为那人,是独一无二的萧十一郎。

    他用着自己的方法,一点点将他掌握在手中,诱他到身边来。

    是以他心情很好。

    萧十一郎来到姑苏时,已是十月初八的晌午。

    姑苏十月深秋,秋风萧瑟,阳光倒是晴朗。

    萧十一郎的心情,也很晴朗。

    三年以来,从他认识连城璧以来,这一日便成为他心情最晴朗的一日。 

    姑苏,无瑕。

    萧十一郎唇角略弯,眼中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的几许温柔。

    他先找了家客栈,开了间房。连日纵马飞驰,他略有困顿。但他接下去,却要见有洁癖的人。

    他稍作休整,沐浴洗去全身疲倦脏乱。而后下,要了几碟小菜,随意吃了饭。

    因为那人说过,空腹喝酒伤身。

    萧十一郎后知后觉想,认识那人后,他变得好像不再是那个风餐露宿,只懂喝酒的人了。

    他开始跟着连城璧走,即便是麻烦。

    然而这种感觉还不坏,他心甘情愿。

    正好是晚饭时间,客栈人很多。小二询问他是否愿意拼桌,他也无所谓。他用完饭,正要往回走,便听得拼桌之人道:“这位兄台看着像是江湖人,也是来观礼的么?”

    萧十一郎脚步一顿。

    他回头,这才瞧见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他长的贼眉鼠眼,笑时还故作风流般抚着唇边鼠须,徒增十分猥、琐。

    萧十一郎道:“观礼?也?”

    中年男子一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兄台这是不好意思?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美人沈璧君要嫁给连城璧了,姑苏现在多了很多人,不就是来看沈璧君的?”

    萧十一郎瞳仁骤然紧缩!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连城璧便已经有了未婚妻,便是沈璧君。

    而今,甚至连未婚两字,都可以舍去了。

    那中年男子笑得依然极其猥、琐。他碎碎念着有关沈璧君的容貌,家世,性格……萧十一郎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立业,成家。

    这四个字,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追求。连城璧先已立业,如今便要成家。

    多么令人羡慕!

    可这算什么?

    ——他和连城璧,又算什么?

    抑或者说,连城璧从来都无任何旖念。他只是纯粹把他当成朋友,好客得每年请朋友喝一次酒!

    可这又算什么?

    他萧十一郎从无朋友,亦不需要朋友!

    这算什么!

    萧十一郎想了许久,面色几经变换,终成惨白。

    他猛然拍桌,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到甚至连眼中都有了星点泪光,可见这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店家被吓了一跳。他惊慌得看着萧十一郎,见他大笑不止,便以为酒铺中来了个疯子。他正要上前去赶人,萧十一郎笑声却戛然而止。

    萧十一郎豪爽将一锭银子丢到桌上,淡道:“来酒!最烈的酒!”

    日落西山,萧十一郎已经醉倒在客栈里。

    醉的人总说自己没有醉,还想要喝更多的酒。萧十一郎也是。他拂开搀扶着他的小二,大声道:“酒呢?……再,再来……一坛酒!”

    他知道连城璧还在等他,可他不能再去了。

    再也,不去了。

    连城璧确实还在等他。

    他从晌午等到夜晚,再从寒月升起时等至初九晨曦微芒,萧十一郎却没有来。

    ——他不会来了。

    连城璧这般意识时,初八已过去了。初九的启明星高高在上,光芒温柔醉人。

    他猛然抽手拂袖。

    石桌之上酒坛落地崩裂,酒香肆意。黑夜里猛然的这一声响,吓了恰好走至此地,准备收拾的明安一跳。

    往年此时,他家少爷已与友人饮尽了酒。他走近的时候,还能闻到空气里散发的酒香,醇厚醉人,只是从来不见他家少爷的友人。

    然而今日,明安瞬间便意识到,他没有来。

    连城璧已然起身。

    寒露深重,衣襟略潮。他拂落的酒坛便碎在他的脚边,酒水溅湿了他的鞋。

    铺天漫地都是酒香。

    袭人、醉人的酒香。

    却醉不了任何一人。

    明安心下惊乱,小心翼翼唤了声:“……少爷,您……?”

    连城璧闭了眼,几乎是喃喃自语一般,轻而温柔道:“他不会来了。”

    明安却听出他话语之中的失望与阴桀,脸色又是一变。他慌忙恢复之前神色,声音又轻了些许:“少爷?”

    连城璧张开了眼。

    他敛眸,淡看鞋上水印,唇角弧度讽然:“他既然不会来了,留着这些酒也是无用。你便将它们都砸了罢。”

    明安脸色又是一变:“少爷,可您十日后……”十日后,连城璧要迎娶沈璧君。宾客众百,无垢山庄怎么可以没有酒?

    连城璧挥手打断他的话,轻笑起来:“我无垢山庄,从不缺钱。”

    这一些酒是他为萧十一郎准备的。萧十一郎既然不要了,那么这天底下,又还有哪一个人有资格喝这些酒?

    连城璧深吸一口气。

    他仰头看天。

    连城璧还记得,昨夜子时的月光,一如既往清亮。

    也许,阴晴圆缺的从不是月。

    十日后。无瑕公子连城璧,迎娶天下第一美人沈璧君。

    这一场亲事,江湖轰动。

正文 云起割鹿(二)

   作者有话要说:多加了点关于内容的解释。   沈璧君永远不会忘记,她嫁给连城璧的那一日。

    姑苏晴空万里,天幕湛蓝叫人心碎。

    一路乐鸣不绝于耳,喜庆欢乐。鸾凤和鸣,仿佛天下都在恭贺她嫁与无瑕公子。她这般想时,便在红盖之下,红透了脸颊。

    大抵是坐了许久的轿子,她甚至都有些恍然。

    直至他掀开了她的红盖。

    她满脸期待,却听得他温和得说出了之于她而言,最残酷的话语。

    他说:“璧君,若有朝一日你要离开我。只要你能放下一切,我便放你自由。”

    她以为连城璧不会说的。

    可连城璧,却偏偏说了。

    他不仅说了,看她的眼神更充满了歉疚。一切的一切叫沈璧君心生了然的绝望。

    她不想懂的。

    可她偏偏懂了。

    将来她若爱上一个人,爱到可以为之放弃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地位,包括她的沈家。

    连城璧,便放她自由。

    ——她原以为只要嫁给了他,一切便可重头开始,即便早知他已有了心上人。如今他却连自欺欺人,都不愿施舍予她。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连城璧便将她圈在怀里,拭去她的泪水,柔声安慰。

    语气亲昵,却恍若安慰自己妹妹。

    她终于知道,也许究这一辈子,她都得不到想要的。

    成亲之后,三年来日子平静如水。

    沈璧君曾幻想过无数次生活,到头来却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抑或其实,什么都变了。

    连她自己都变了,变得适应如今的生活,一如适应沈家。

    而连城璧待她很好。烽火中文网

    无论是什么,只要她开口,连城璧便会为她寻来,博她一笑。甚至有时随心所欲的一个想法,连城璧亦会竭尽全力为她做好。

    想来哪怕是天幕星子,连城璧都会想尽办法,为她摘下来。

    你应该觉得幸福。

    清晨对镜梳妆,她这般对自己说。她容貌日复一日的美丽,性子日复一日的温婉。

    她却骗不了自己的眼睛。

    雨停了,夜色褪淡。

    她静静站在台上,看这暗夜下的优雅山庄。她沾了一身夜露,甚至浑身僵冷,亦不无所谓。

    待到天边晨光揭露,她才移动了身子。一点一点,缓缓走入院子里。

    凉风习习,院中一片死寂。灯已燃尽灯芯,四下昏惑暗淡。

    她的夫君系着披风,安然饮茶。

    依然是修长笔挺的背影,夜色里却氤氲开不可名状的孤寂落寞。

    沈璧君是聪明的女子。便就此顿了脚步,不去打扰他。

    她听明安说,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请一个人喝酒。可那人,已经许久未来了。

    那人不来,他便一直等。

    从日落西山,等到晨曦微露。

    从略有希翼,等到满心失望。

    她的夫君,一直是优雅高贵、意气风发。唯有这一夜,她瞧见了他的疲惫倦怠。

    那一瞬间,沈璧君心下几乎是不可言说地动容。

    她们曾经相识,却早错过了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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