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扇缩回手,噘嘴说道,“多半是装作对姑娘不在意。我倒不信,以姑娘的绝色容貌和才情,他会不动心?”
“走,上甲板看看去。”王十娘打上披风。
“姑娘不去八姑娘那儿?”秋扇忙跟在后面。
“这会儿她一定还睡着,跑去扰她清梦岂非讨打?”王十娘转头,冲秋扇调皮眨眼,“而且等她醒了,又对我管头管脚,连个舱门都不让我出。好不容易坐船出门,两岸风土人情怎能不多看几眼?我还打算写几篇游记给爷爷瞧呢。”
这时廊道里转出一人来,王十娘不小心就撞上了,往后踉跄,让惊慌的秋扇勉强扶助。她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很快站稳后,便说对不住,抬眼看去。对方身穿湖绿杨柳百绦裙,青丝不绾,鹅黄丝带编在发中,双手捧了一盆兰花,眸子晶亮亮望着她。
好一位绝色美人儿。王十娘心中暗道。
“你没事吧?”那位美人开腔,语速有点慢。
“没事,是我没看路,对不住。”王十娘再抱歉。
美人眨两次眼,在王十娘以为她要走过去时,却说,“你在回头说话,当然是不能看路的。”这么说完了,才走。
王十娘待她背影消失了,对看呆的秋扇道,“你总说我绝色,如今可看到真正的绝色了吧?”
“好美的姑娘”秋扇不经意说出实话,然后醒悟,“不过比起姑娘来,还是差了不少。说话慢吞,反应也慢呆。对了,她是什么人啊?”嘴上说得轻松,心里有点替主子紧张。毕竟,船上有两个美人的话,萧少将军的心思就难捉摸了。
“应该是昨晚萧将军去接上船的人。”王十娘看透自家丫头的想法,“你也别胡思乱想。萧将军说了是同袍,多半是他们的家眷。”
两人在廊里不能说太多,顺着那美人去的方向,也出了船舱。
“已经离港了。听说文城有不少名胜古迹,不下于上都的繁华,我本来还想能上岸走走。”王十娘淡淡一叹。
“文城离上都不过两三日水路,王姑娘今后还可以再来。”
沉稳的音色,客气中的一丝体贴,令王十娘心中一跳。转身,看到那个魁梧英俊的男子,她微微福身。
“少将军。”
“王姑娘起得真早,莫不是船上动静太大,被吵醒了吗?”萧维站离她几尺远,目光正而亮。
“不是,是我自己想看清晨的河道,但愿没妨碍开船。”王十娘这才注意到扎紧裤腿穿短衫的船夫们正忙得汗流浃背,不由赫红了脸。“我……我没注意大家穿成这个样子。”
她虽然和萧维八字还没一撇,可她也不想让人以为她不懂规矩。但萧维的回答令她对这人刮目相看。
他说:“王姑娘不必介怀,船上干活大冬日都有打赤膊的,要是女子们都得避嫌,在舱里岂不闷出病来?你也放心,我这些兄弟都是规矩人,不会打扰你散心看景。”
王十娘虽然在王家众女中算得独特的一个,难得的时候可随爷爷出门会友,同一班文人秀才较诗比赋,但因为这女儿身,受到的限制仍多,甚至不少男子一面赞她的才华,同时又会对她抛头露面而不屑。她没想到,出身敬王府的萧维竟然如此开明。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的萧维是让一个叫宋墨紫的姑娘经过无数次针锋相对,无数次冷嘲热讽之后,调教成这样的。
对墨紫来说,萧维显然还是不合格者,但对于本土姑娘王十娘,这样一个支持她上甲板看风景的男子,已是稀罕品种了。
“将军不因我是女子而轻瞧我的请求,怪不得年少称英雄,心胸广阔。小女子佩服。”王十娘说道。
“王姑娘,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允你上甲板罢了。”而萧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在不知不觉中气场衰竭。直到,他让王十娘夸了。
“将军,要是我这会儿问的是我父母兄弟,他们会让我赶紧回舱绣花去。”王十娘的性子本来就很是活泼,并非刻意要讨好萧维。
萧维没有笑,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改变。因为,如果放在从前,他也会对自己的妹子说回舱绣花去。
王十娘察言观色,“将军,可是十娘言语唐突了?”
萧维扯出僵笑,“不,不曾。”然后听到了令他怦然心动的声音。
“阿东,你领两人,把三角帆给我打下来。顺风,三角帆就是多余的。”墨紫从大舱后面绕出来,身后跟着七八人,都听着她吩咐,“良叔,把尾舵架起来。你要是不放心,就派几个撑篙。不过,今日这段水道直坦,我估摸应该用不着……”
说话间墨紫看到萧维和一个漂亮姑娘在前面,她其实想掉头就走。自打昨夜仲安说萧维喜欢她,她就惊吓到睡不着觉,最后只能自我催眠这一切都是幻想,才睡了两个时辰。天不亮就醒,虽然知道这船不由她指挥,躺着也无聊,干脆上来帮忙。
“姐姐。”偏偏,豆绿隔着那两人叫她。
墨紫只得硬着头皮,经过萧维面前,扯开笑脸打招呼,“萧将军早。这位姑娘是——?”
“王阳王阁老的孙女十娘,随她八姐一起入都。”萧维不知道仲安已经揭穿了他的心思,所以一派自然和谐。
“王姑娘早。”墨紫点头。
王十娘看看萧维,她还不认识墨紫。
“这是墨紫姑娘。”萧维说。
“墨紫?”王十娘从爷爷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了,“你莫非就是本朝第一位外六部女官,工部船司大司正,并由皇上钦赐大匠师之衔,宋氏女墨紫大人?”
“我确实姓宋。”只不过她这个官,还有这个大匠师,可能当不了太久了。
王十娘好不高兴,“真是久仰大名。十娘原本就想,到了上都,能不能有幸见你一面,不料你竟然也在这条船上。同为女儿家,你能上为天子下为百姓做事,实在让十娘佩服。”
“这么说来,王姑娘是墨紫的仰慕者?”萧维瞧着。
墨紫没好气,“你还会开玩笑了?不过一点都不好笑。”他喜欢她?他会喜欢她?日子过得太顺心,想找刺激吧?
萧维没听出她对他有意见,笑道,“我觉得挺好笑。王姑娘,你说呢?”
王十娘乍见墨紫的惊喜迅速褪去,取而代之,是观察这两人之间的暗涌,“仰慕一词不妥。只不过看到宋姑娘这般厉害,让十娘身为女子而骄傲。就如同木兰替父从军,十娘也希望能跟男子比上一比。”
“男子女子都一样。王姑娘有决心的话,自然能行。”看不出王十娘也心比天高,墨紫颇为欣赏。
萧维听多墨紫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已经习以为常,眉毛不皱,神情自若,“瞧过这船了吗?”
“嗯。”说船,她不放私人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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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良莠
作者:阮蘼
简介:任你名花争奇名香斗艳,我自披荆斩棘,霜染风华。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93章 四方来风
收费章节(12点)
第393章 四方来风
“这艘船在提高船速上下了最大的工夫。活动尾舵操作方便,收放自如的船侧风翼,还是方帆三角帆的结合。不过,船龄大概两年左右,保养却完全没跟上,使用过度,损耗不补,真要打起仗来,攻击力防御力都不如何。即便如此,还是要比大周战船强得多。”墨紫说大实话,“大求吃亏在资源不够,国力不足。而大周如今唯一的优势,就是船和人比他们多罢了。”
“那也未必。大求造得出这样的船来,我们大周也能造。他们资源国力都不足,大周却有数不尽的铁矿山林,国库充盈。”大男子主义的气场是弱了,但忠君爱国的气场永不会弱。萧维又就事论事,“况且,有你掌管船司。”
墨紫刚想顶这话回去,却留意到王十娘探究的目光,于是改作敷衍,“萧将军说的是。”
唤了豆绿,与王十娘说,“王姑娘可想用早点?刚买上船的,虽然简单,好在新鲜热乎。食物冷了再回笼就失了原来的香味,而且没准是咱们到上都前最后一顿美餐。”
萧维笑道,“不用说得这么可怜。如今沿岸多是码头,你要嘴馋,叫人停了船下去买来就是。难道这船上还有谁不听你的不成?”行船的事,只要她在船上,掌船的兄弟们多要问过她。
这下,连豆绿都打量起来了。
墨紫暗暗叫苦,还得继续装傻,“王姑娘,这也就是托了你们姐妹的福。你不妨开张单子给我,有什么是你们爱吃的,我沿岸盯着,看见就给你们买上来。”
王十娘微微一笑,居然应承,“那可好,省得八姐大喜日子显瘦。”
她又对萧维说,“多谢少将军体谅了。”
又是个聪明得了不得的女子。墨紫垂眸,抿嘴含笑,欣赏之。
她们走了之后,萧维沉喝,“你还想听多久?”
仲安从暗处步出,呵然侃道,“白羽老弟,你一早起来艳福不浅,美女相绕。我怎能出来打断?”
“墨紫有点奇怪。从来言辞锋利,今日又躲又闪。”萧维这才眉头深拢。
仲安可不打算承认是他惹出来的,转个话题,“我问过魏佳了。他说他到的时候,元澄华衣就已经走了。至于臭鱼丁狗他们,是安顿到客栈后,墨紫让他们离开的。怎么,你仍怀疑起火的原由?就算是元澄纵火,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我不知道。”萧维望着鼓满风的大帆,“但怎可能烧得如此干干净净?难道沉在水里还能着火?分明是故意毁船。你莫忘了,元澄是南德权相,焉知不是一场苦肉计,派来我大周潜伏?还有墨紫——”
他有些犹豫,“她也不喜欢在战船上运用她那些技艺。无论是元澄先走,还是臭鱼等人后来的离开,他们一定另有打算。”
仲安点点头,“所以你才派人去盯着红萸和元府?白羽,终于恢复你的本事了。你可知,只要你冷静,就是出手如闪电的豹子,再狡猾的猎物也逃脱不出去。”
萧维并不因此沾沾自喜,“我只不过发现当个正直的好人,不过让元澄那样的小人钻空子而已。他坏,我就只能比他更坏。”
再说王十娘和墨紫用罢了早饭,就带着秋扇回舱。
秋扇一肚子的话总算能说出来了,“姑娘为何同那个宋墨紫亲近?萧将军一路上都没怎么停过船,到了她面前,就说随时停,摆明对她特别。难道姑娘瞧不出来,萧将军和她——”
“慎言”王十娘严厉得轻喝。
秋扇努努嘴,还嘟哝,“那个宋墨紫有什么啊?爹娘都不在的孤儿,好好的女儿家当什么官,还跟男人似得驾船,惺惺作态和萧将军论战论国,不是想引人注意,就是整个男人婆。”
啪——王十娘抬手给了秋扇一个耳光,气得脸红,“真真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养成无法无天了。我让你慎言,你还喋喋不休。”
秋扇吓呆了。自家姑娘从来不打骂丫头,这一巴掌不轻,可见是真生了气,连忙跪下,哭着边磕头,说知错了。
王十娘叹口气,扶秋扇起来,“我常教你,不要信口开河,尤其是议论别人。慎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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