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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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时-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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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姑娘和宋嫣对看了一眼,微笑着说:“到时候便知道了,现在说开了,反而不美。”

赵芷瞪起眼来——卖关子就是卖关子,话说得再漂亮也是卖关子。

小冬也好奇,不过她不象赵芷这么冲动而已。

与其说她是来看赛花会的,不如说,她是来看人的。

小冬……嗯,也很关心赵吕的终身大事啊。

与其让旁人给胡乱介绍安排个,不如自己先掌掌眼把把关。京城里家世好人品好的姑娘,集玉堂里可不多,看来看去不是这家的亲戚就是那家的关系,而长青书院就不一样了,这儿人多,关系也不象集玉堂里那么错综复杂,如果真要找个合适的嫂子人选,恐怕这长青书院里能一搂一大把。

从昨天赵芷约她,小冬就在心里盘算好了。要是一时眼花记不住,她还打算找纸笔来记录下,以便以后好对照参考。即使她打探不清楚,还有赵芷呢。赵芷在这方面资源丰富,家里出了嫁的姐姐和好几位嫂子,都对做媒有着天然的热情。

“走,咱们快去,晚了怕占不着好位置了,既看不见又听不着什么。”

小冬觉得,她喜欢长青书院这个地方。

首先,这儿比集玉堂人多。再者,这里显得自由而热闹,不象集玉堂里人人规规矩矩的那么压抑。这儿更象一座学堂的样子。

赛花会,赛的是花。

所以小冬她们先去了,抢得了一个好位置。亭子里坐着又舒服,看得又清楚。然后陆续有人来,果然人人都端着一盆花。有的小冬认得,有的叫不出名来,花美,人也不俗,那些美丽的衣裳,美丽的鲜花,衬着少女们鲜妍的面容。

园中花香缭绕,红颜绿鬓,莺声燕语,罗袖如蝶,着实美不胜收。

宋嫣端了茶递给小冬,又取出烫金笺纸来:“还要一刻钟才开始。到时候要先唱花名,等所有花都看过了,喜欢哪一朵,就把花名写在纸条上,会有人来收取。表妹,小冬妹妹,你们也要仔细听着,别到时候一走神,要写花名时写不上来啊。”

赵芷兴致勃勃,朝着台子上张望:“我喜欢牡丹花,不知有没有人拿牡丹来?”

“有,听说带牡丹的有四五位呢。”

远远的忽然听着一阵喧哗,宋嫣小声说:“八成又在墙边捉着人了……”

“什么人?”

宋嫣脸上有点微微发红:“我们书院这赛花会已经不是办了一回两回了,许多人都知道。所以一到这天,总会有人攀树翻墙地想偷看。”

“哦,原来是这样。”赵芷兴奋之极:“那捉到的人怎么处置?打板子么?还是送官衙?”

“怎么会……也就是教训一顿就放人的……”

小冬抿着嘴笑。

想要偷看的,恐怕都是一些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少年人吧?

“小冬,你看,那边坐的是殷姑娘吧?”

“啊,是她。”

殷姑娘面前也摆着一盆花,只是离着远,看不清楚是什么花。

还有人的花是用纱笼罩起来的,恐怕不到唱花名的时候不会揭开纱罩。

有人捧过一只盘来,里面是写好的纸阄,带花来的姑娘们一个个从盘中取阄,等最后一个人也取完,宋嫣低声说:“这就要开始了。”

下面果然一片肃静,一片悠然地钟响后,有个穿紫色衫子的姑娘捧着花盆袅袅婷婷走上台去,将手中花盆摆在案上,朝众人微微一福,脆生说:“此花名扶桑。”

那一株上头开了三四朵红花,烂漫艳丽。下头有人便说:“此花艳逾牡丹,**赞此花‘才飞建章火,又落赤城霞’,果然名不虚传。”

又有人说:“陈姐姐,今年的花王必属你这扶桑草属。”

旁边却有人不同此议:“花名还没唱完,你倒先把花王评出来了。”

那姓陈姑娘脸庞清秀,但她眉眼细长,长相不是小冬喜欢的那一种。

嗯,不列入未来嫂子人选之中。

她将花放在案上,盈盈福身退下。

钟响之后,又有一人捧着花上去。这姑娘穿着一身桃粉色衫子,圆脸儿,身量稍矮,看起来娇憨可人,她捧的花儿颜色莹白,花朵小而繁,点点如银珠散落点缀在层层绿叶间,花名便叫做珍珠山茶。

“好看好看,”赵芷眉飞色舞:“今天真没有白来这趟,这些花儿果然和平时见的不同。这个珍珠山茶就挺美。”

小冬仔细打量这位珍珠山茶的主人——看起来挺爱笑,脾气应该也不错。可是显得太孩儿气了,要是和赵吕在一块儿,难道要赵吕整天捧着哄着她不成?

嗯,这一位也不到列入考虑人选。

小冬都没发觉自己今天的眼光和心态与平时大相径庭,挑剔尖刻,一点都不像她了——咳,也许就算西施再世站到她面前,也要被小冬嫌弃她瘦削病态,配不上自家的哥哥。

姑娘们一个接一个捧着自家精心培育的鲜花上去,象牡丹、芍药、兰花这些较名贵的有,象一品红、旱莲、节草花这些家常普通的也有,小冬起先还能记得住花名,后来一看得多了,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可是却一点儿都记不住了。

可见这赛花会排在前头的好处多,排在后头就要吃亏了。

又有一位姑娘上去,她一亮相,还没看她的花,底下的人就哄的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穿着件杏红色绸衫,黑发绾了个盘螺髻,鬓边插着金珠步摇——她身材太过丰硕,有如一颗饱满圆胖的肉丸儿,一步三摇走到台上,把手里象小缸似的大花盆重重一放,小冬都替那桌案抖了抖。

“并蒂莲。”

虽然人们常说什么花开并蒂之类的吉祥话,可是小冬还是头一次看到并蒂莲。

一茎双花,而且还是千瓣莲。那两朵花挤在一处,象小伞般硕大,让人担心那脆弱的花茎会不会因为撑不起这硕大的花朵,会被压弯压断。

赵芷差点儿让茶水呛着,愣了半天神儿说了句:“真是什么人养什么花儿啊……”

宋嫣看来有些啼笑皆非:“这丫头真是……还以为她说说好玩,没想到真把这花给搬了来。”

“宋姐姐和她熟识?”

“嗯,这位陆姑娘和我熟识,脾气直爽。原来她也没打算参加赛花会的,可是被人讥刺了两句,便放出话说‘我若带花来,必将你们都盖下去’。”

赵芷深以为然:“对,要单论大小,这花的确冠盖全场,没谁比它更魁梧壮实了。”

虽然天色越来越阴沉,可是赛花会却开得热火朝天。花名唱完,众人把自己喜欢的花名写在纸笺上叠起,有人捧着只竹盒来收罗纸笺,盒上竹编的孔隙正好能将纸笺塞进去,倒有点象现代的投票箱。

小冬赵芷和宋嫣不约而同写的都是那丸子陆姑娘的“并蒂莲”。花留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震撼,远远盖过前面那些柔弱美丽的娇花弱草。


第九章 伞

众人都写好投过之后,便有一位女夫子,将竹盒当众打开,一张一张将花笺取出来念,她念一个,便有小丫鬟朝她念的那花枝上系一条红绳,园中连赛花的和看热闹的小姑娘们有一两百,花笺在台上积了厚厚一迭。等全部念完,那小丫鬟已经累得脸颊通红额头见汗,可见工作量着实不小。
哪一盆花得的红绳最多,哪一盆就是今天的花王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半点做不得假。

小冬和赵芷一溜扫过去数红绳,结果数到红绳最多的那一盆,两人都笑了。

夫子也拭了拭汗,喝了口茶,这才着重宣布:“本次赛花会,花中状元乃是——”她还顿了一顿,颇有后世电影金项奖颁奖人风范,大声说:“千瓣并蒂莲。”

赵芷哈哈大笑出声,仿佛得奖的是她一样。
小冬也忍不住,趴在桌边笑个不停。

八成投笺的人都抱着一样心思,前面那些花美也是美,可是美的太寻常了。这并蒂莲是在与众不同,而且又是最后一个出场,令人满眼满心里都是它,再容不下别的花——嗯,看来先出场也未必占便宜,最后出来的方是压轴啊。
接着便是花中榜眼,乃是一盆金边牡丹,富丽堂皇,雍容贵雅,若没有并蒂莲最后横空出世,八成状元本应该是属于它的,可惜了。赵芷说了句:“并蒂莲不以美艳取胜,另辟蹊径,剑走偏锋——表姐,这算不算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宋嫣白她一眼:“你这打的什么比方,粗俗不堪。”
小冬倒觉得赵芷形容得恰到好处。可不是么,那牡丹若有灵,明明自己千娇百媚价值百贯千贯,可是却被装在土陶缸里的这朵 并蒂莲给比了下去,难保这牡丹不向杜鹃学习,华丽丽地啼它几口血。

这一次的探花是一株碧玉兰,花形既美,香气又清幽静远。只得了个第三,也是挺委屈的事。
不管真心假意,这些姑娘们都显得极为开心,这赛花会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呀,下雨了。”

有个姑娘抬起头来,伸手试了试:“真下雨了。”

赛花会到现在只进行了一半,上头评完了花,下面该是赞花了。各人可以任选参加这赛花会的各种花卉来咏诵绘述,诗词曲赋题材不限。
雨渐渐紧了起来,一众姑娘们有的撑起伞,有的便快步疾走,纷纷朝一间敞厅走去。赵芷犯了难:“我来的时候车上倒是放了把伞,可是没有带进来。”

“没事儿,路又不远,咱们也走过去好了。”
“那可不成。”赵芷头摇得像波浪鼓:“你身子不好,可不能淋雨。”
宋嫣说:“我和殷姑娘一道走,回去取把伞来遮雨,你们在这儿稍微等一等。”

赵芷说:“也好,那表姐你快着些,别赶不上人家的赛诗了。”
宋嫣笑着说:“哪有那么快的,你以为写诗多容易哪?”

两人在亭子里等候宋嫣回来,一园子红红翠翠片刻间走了个清光,刚才热热闹闹的地方一下子变得冷清空寂。雨打在亭子旁的竹叶上,发出沙沙地声响。
小冬回想刚才见过的那些上台去赛花的姑娘,只有寥寥几人还有点模糊地印象,似乎没有哪个能配得上自己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世子哥哥。

赵芷点点她的鼻子:“你在想什么?”

“没事……”小冬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抱着想看嫂子的心思来的,顺手指着那台子边:“那里谁落下一盆花?”

的确,可能走得急,也可能是因为没评上花名,有一盆花被孤零零地弃置在桌案一角,花叶正在风雨中颤抖。

赵芷叹口气,老气横秋地说:“成王败寇嘛,古来就是如此。”

小冬笑嘻嘻地推她一把:“你这话好酸。”
不过那花,是有点可怜。

小冬又看了一眼那花。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可不得了,刚才那用来摆花的桌案底下,盖布忽然被掀起,一个人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可算走了,我腰都要断了,从头到尾除了那几十双绣鞋旁的什么也没看见……”

话音没落,他已经看见亭子这边还站着两个小姑娘,正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桌子下面又钻出一个脑袋来,那人刚一探头便发现园子里的并没有全离开,还有两个被雨困在亭子里的。

这边两女,那边两男。

四眼对四眼,面面相觑。

这两个人……是男的!

他们怎么跑进院子里来的?还躲在这桌案上,居然一直么有人发现——谁也没想着要去掀开桌布看看桌子下面有没有人啊,那怎么能够发现呢。

现在……怎么办?

小冬看了赵芷一眼,一时没拿定主意是不是要大喊一声“有贼快来人”,赵芷也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第二个人也从桌下钻了现来,拂了拂袍襟,理了理袖摆,居然正儿八经地朝她俩做了个揖,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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