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齐之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必齐之姜- 第1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笑:“大哥倒是白疼你了!他哪回不是拣最好的给你,我们这些做弟弟的看了都要妒忌呢。他大婚,你倒这样草率。”
  
  我自顾翻着堆在案上的简,随口道:“你又有什么新鲜东西可送,说与我听听?”
  
  小白讪讪笑道:“大哥也不缺什么,我又想送个别致的,正发愁呢。”他探身过来,凑近我耳边道:“以前大哥总是猎野味和我们分享,你道大哥吃过人肉没有?炙道人肉羹放在宴上,一定别出新裁。”
  
  什么话从小白嘴里说出来,我也不会感到惊讶,我漫不经心地回道:“好啊,彭生像野地里来的,还有点肉,你宰他正合适。”彭生长得丑,我有意无意总会调侃他几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小白倒愣了一下,小声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看他话中有话,我便警觉起来。
  
  他原还有些吃惊,听我这么一说,又露出无赖的表情,垮下身子斜靠在案上,道:“原来你不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也是不小心撞见的。杨夫人和内侍暗通款曲,好些年了。彭生这模样,和我撞见那人倒有几分相像……也真是的,好找不找,找个丑八怪……”
  
  “你不去揭发?”我问。
  
  小白撇了我一眼,一副你还不了解我的模样,道:“与我何干?如今你也晓得了,你会去揭发吗?”
  
  我有些好笑,自己做下的事情已是千夫所指,哪还有立场去揭发别人。杨夫人这些年都备受父亲嬖宠,我虽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宫里的女人自有不为人道的辛酸。我撇过脸去,道:“又与我何干?”
  
  ――――――――――――――――――――
  
  诸儿以不愿靡费为由向父亲请求把婚礼的规格和用度降为最简,父亲大肆褒扬了一番。但这场婚礼还是奢华至极,其实一样都没有减下来。
  
  昨夜他还在我的榻上缠绵缱绻,余温尚未散尽,天一亮却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一整日的繁文缛节,我全程观礼,光是看看都觉得累人。
  
  新夫人凤冠霞帔,团扇遮面,亦步亦趋地跟在诸儿身侧,走得袅袅婷婷。我虽看不到团扇下的面容,但也可以想见,就算描眉画眼,至多清秀而已。可那女子的身形着实出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每一步都走得婉转娉婷,如画中姗姗而来。和诸儿一前一后的走,看着倒是极和衬的。
  
  果儿附耳说道:“新夫人这身形还真好,走起路来飘飘欲仙,倒有几分像公主呢。”
  
  我没理她自说自话,目光一直追随着诸儿。他今日也是一袭红袍,我从未见他穿着如此明亮的颜色,一时间竟有些陌生。因离得有些距离,他脸上的表情我看不真切。反正,我是笑不出来的。有时还真是感谢那个素未谋面的郑国世子,省了我不少麻烦。 
  
  未等筵席落幕,我就回宫了,就算一会儿小白要献人肉羹,我也没有看好戏的心情。一路上只有我和果儿作伴,下人都去凑热闹了,路上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火,闪着清冷的光。
  
  我的住处原本就安静,今夜尤甚。
  
  我坐在那潭活水边上泡脚,水刚碰到皮肤的时候还有些凛冽,冻得一哆嗦,不一会儿也就适应了。“去给我端盘冰镇的果子来!”我冲果儿喊道。
  
  “公主,别吃这么凉的东西,对您不好。”
  
  “你去拿就是了,今个儿骂你的人不会来了。”我捧了一掬水,撒在小腿上。
  
  果儿还想说什么,嗫嚅了半天。“还不快去!磨蹭什么!”我怒道,溅起一地水花。
  
  吃完了一整盘郁李也没半个人来和我抢,我叹了口气,抹抹嘴,抹了一手的红。从泉水里把脚撤出来,用裙摆擦了擦,混同刚才的果汁,湿湿红红的,全都印在裙子上。我走回屋子,对果儿说:“我要睡了,你也休息吧。”我支走她,顺手带上门闩。
  
  坐在案前,也没看书的心情。脸上热热的,风一吹又是一阵凉,我知道那是眼泪。从听说父亲为诸儿选妃到今日成婚,少说半年有余,我从未主动提及,更不会对他施加什么压力,就算心里难过也是强压着,未曾露出半点不快。可事已至此,我终究是忍不住的,索性灭了眼前一对烛火,一个人伏在案上哭个痛快,省得那光把我的影子印在墙上。形影相吊,最是凄凉。
  
  果儿敲了几次门,我也不理。哭到没了力气,只能哽咽着抽泣。眼睛已经适应了周遭的黑暗,家具摆设渐渐清晰起来。只听果儿在门外尖叫一声,便被人捣住了嘴。然后窗户发出嘎嘎的响声,被人慢慢推开,我也不知道害怕,抹了抹眼泪,放眼望去。
  
  一袭雪白长袍的男子撩起衣襟翻窗而入,带着月亮的清辉,如梦似幻,翩然而至。我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诸儿,俊朗风姿,如一树梨花。他的手指落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游移,带着煦日的温度,用一如往昔的宠溺语气道:“我今日有些事办得晚了,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锁门,还哭成这样?” 
  




事发

  我泪眼婆娑,却带着笑,哭笑不得,扑进诸儿怀里。
  
  诸儿点了灯,看见我裙摆上了污渍,略一皱眉,叹道:“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将我放在榻上,我任他用手掌搓暖我的双脚,嘻笑道:“每次贪凉都会被你逮到,还当你生了通天眼,我不过试试这次灵不灵验。”
  
  “哦,那这次可灵验?”诸儿在我鼻尖落了一吻。
  
  我笑:“通天眼还行,就是脚程慢了,下回需练练风火轮,不然还是看得到逮不到。”
  
  诸儿大笑,抱起我:“你今天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不累吗?我倒是累死了,快休息吧。”我被他放上床,乖乖钻进被子里,给了他一个你放心回去吧的安慰笑容,打算目送他离开。他却宽衣解带,推了推我,“你霸着我的地方了,睡过去点。”
  
  “你不回去?新夫人怎么办?”我当他只是过来看看。
  
  诸儿并未停手,脱得只剩中衣,“你要我回去?”他挑眉反问,眼里几分狡黠。
  
  我往里侧挪了挪,让他上榻。“真不回去了?你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闺,也太可怜了。”我又问,心里多少有愧。但心里不愿他走,也问得没什么底气。
  
  诸儿托起我的下巴,眯着凤眸,认真道:“桃华,谁要你这么贤惠了?你肯把我让给别人,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倒是你刚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还可爱一些。”
  
  我本来也没那么大方,听他这样一说,立刻爬藤似地缠绕上去。这一日三茶六礼下来,诸儿是累得够呛,片刻功夫就响起轻酣。我抚着他俊美的睡颜,心说,我又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
  
  那个新夫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许还认得,叫我凭空再想,却已想不起她的模样。这宫中恐怕又要平添一笔白华之怨……
  
  ――――――――――――――――――――
  
  是日,又是欢宴。小时候喜欢的,如今却避恐不及。
  
  诸儿领着新妇拜见父母弟妹。在那些滴粉搓酥的女子面前,她真的不算出众,但自有璞玉的淳粹。可惜好好的女孩儿,被父母兄长断送进宫里来了。
  
  诸儿和她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他走到我面前,招呼新妇:“连妹,这是桃华,我最小的妹妹。”
  
  连妹是她的名字,这是一个好名字。就算诸儿的语调里没有任何温度,唤起来也别有一番亲切的味道。
  
  我想这就叫做,名正言顺。
  
  连妹朝我颔首一福,柔声道了句:“见过公主。”然后抬起头,朝我露了个中规中矩的笑脸。她一整天都是这样的笑容,挑不出什么错来。只有看向诸儿的时候,眼底分明是一种尴尬,还有不解。
  
  我挤了个笑,扶起她的胳膊,亲切道:“嫂嫂不必客气,叫我桃华就是。”对这女子,说不出的百端交集,我决定不在她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形同陌路,将来对谁都好。
  
  我瞧了诸儿一眼,他立在连妹身后,热切地看我。我心里一颤,连忙撇开目光。
  
  诸儿领走了连妹,姜无止大摇大摆走进来。哪里都少不了他!他是我亲叔叔的儿子,比诸儿略小一些。父亲和这位叔叔是一母所生,感情甚笃,故尤其疼爱他,什么都拣好的给他,吃穿用度,几乎要和世子平起平坐了。这人品性不正,由于父亲的偏袒,就更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明里暗里的和诸儿较劲。
  
  姜无止上前向父亲问了安,便走到诸儿和连妹面前,一躬到地,涎皮赖脸地喊了声“嫂嫂”,脸都要贴上去了。但凡和诸儿有关的,他都想染指一番,诸儿也知道他的脾性,拽过连妹的手臂,拉到自己身后。
  
  我低下头,掳了掳裙子。
  
  诸儿不愿理他,应付了几句就带着连妹往别处去了。他见使不出什么伎俩,就晃悠到我眼前来了。 “桃华妹妹,几日不见越发美貌了。” 我很看不惯他的流气样子,白白辜负了姜家遗传的一副好皮囊。
  
  这样的人,若是虚应他几句,他就会变本加利,越发的纠缠不清。若是恼了,又正中他的下怀。故我不愿理他,随他自说自话。
  
  “那郑国世子真真是个没福份的,像妹妹这样天仙下凡的美相貌都不要。听说妹妹前阵子为了退婚的事心情不佳,还大病了一场,哥哥我心疼得紧啊。若是妹妹不嫌弃,到哥哥府上小住几日,散散心,让我好好招待你啊。”说着那龌龊手便伸了上来,摸到我的胳膊上。我只觉得身边爬了条毒蛇,说不出的反胃,又碍于大庭广众不好发作,只能暗自使劲想把手抽出来。
  
  我使出一份力,他便加一份力,我终究比不过他的力气,被他的手指掐得生疼。只能大叫:“果儿,你还愣着做什么?给公孙倒酒!”
  
  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引来周围人的注意,他才松手。诸儿的目光也跟了过来,我一脸的忿懑和委屈,与他对视一眼。姜无止还赖在边上不肯离开,诸儿已有怒容,欲往我这厢走。
  
  眼前飘来一片紫云,亲亲热热地搭上姜无止的肩头,笑道:“堂兄,好久不见啊!”小白挑起凤眸,掠过姜无止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走开,转而又附到姜无止耳边,小声勾引道:“我这里新来一批舞伎,天生尤物,堂兄可有兴趣见识一下。”说着朝姜无止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揽着他的肩头引他离开。
  
  一样的膏粱子弟,小白一行一止就是倜傥风流,姜无止却是越看越下流。我目送小白离开,回头看见诸儿还望着我,我朝他扯扯嘴角,再次转移视线。
  
  眼前转杯换盏,飞觥走斝,即使滴酒不沾,也会醉人。我嫌憋闷,一个人走出大殿透气。殿外云淡风清,月朗星稀,别有一番天地。我深深做了几次吐纳,排出胸中恶气,才略感顺畅。
  
  倏地,有人从背后执起我的手,我一惊,直觉挥开,怒目相视。
  
  “是我。”
  
  诸儿站在我面前,掳起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