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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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不具名-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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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几个狱友都在干自己的洗漱事宜,钟蕾对着那被折断的牙刷得不到一个人的友情关注。

    不是没人关注,事实上她知道旁边有好几个人都偷偷向这边瞧了几眼,可是大家就跟约定好了一般,谁都没说话。

    是谁干的?

    钟蕾把牙刷捡起来,猛命搓了五分钟,边搓就边想这个问题。

    自从来到这里,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回到狱室里的时间也是多半都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的铺上沉默发呆,她到底得罪了谁?

    带着这个问题钟蕾独自纠结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集合的时候这执迷的难题才迎刃而解。

    正站在操场上听教导警官训话的她,突然被身后一股大力推出了队列的里面。钟蕾一个趔趄向前踏出好几步,这才稳稳站住避免了趴在地面上的悲剧。她怒目回视,看到身后一个微胖身材、个子不高的圆脸姑娘正收回手,瞅着她笑得心花怒放。

    钟蕾极力从记忆里搜索着这个人,整个监狱里的人似乎都喊她‘蓉姐’。

    她刚想斥问一句“你干嘛”,话没出口却被教导警员喊出了队列。

    “现在是在训话,你是要干嘛?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

    这一天的训话以钟蕾被批评了足足十分钟而告终,所有一切的被不知明外力干扰的解释基本等于白说,教导员所在意的只是到底是谁弄乱了整个队列的阵形。

    晚间,钟蕾躺在坚硬的床板上面,一直不得入眠。

    来到这种地方肯定会遇到一些挫折,这种事她不是没想过。可是想归想,真的遇到了,还是会无措。从小到大,她在众多集体中只扮演过一个角色,那就是听话、成绩好、工作努力、极少犯错的人,她实在不知道就她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遭遇到真正涉及到个人身体的物理针对和攻击。

    那位蓉姐,她确定自己没得罪过她;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同她说过任何话。

    排队的时候她从来不争先,打饭时她也从不插队,凡是一切出风头的事情她全都龟缩在后面,就连会客占用时间这点她都没给别人添过麻烦。

    一种掺杂了自卑与自怨的慌乱感第一次冲斥了钟蕾的整个神经,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复,甚至就连是不是齐盛尧特意找了人在监狱里找她麻烦她都想了一遍,却仍旧毫无头绪。

    于是这样的日子,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想刷牙时,牙刷是断的;要洗脸了,毛巾在地上;到了睡觉的时间,床单上莫名其妙就会多出几个黑漆漆的脚印……

    在这花样百出的状况里,钟蕾觉得自己的神经真的要错乱了。

    她只能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半句不肯多说,一步不敢多走。然后平静,就像天边的梦,还是那样遥远。

    中午打饭,钟蕾端着自己的盘子回座位,正走着,忽听到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钟蕾心下暗道不好,饶是她警惕性高可是刚想往旁边侧一侧身,胳膊上一股大力就冲到了她的盘子上面。

    可怜的铁盘子应声落地,混着土豆丝的一盘白米饭就那样白花花溅了一地。蓉姐在她身侧,扬着眉毛叫喊,“装b啊?瞎了?”

    “是你撞的我!”钟蕾终于喊出这一句,可是一句没喊完,只觉眼前一花,跟着脸上就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周遭火速乱成一团,钟蕾甚至还没想起‘还手’这两个字,就被几个人推来搡去,撞到了桌子上面。

    顶着一张微微红肿的脸和一个隐隐做痛的腰,钟蕾被带到了警员的教导室里面。半个小时后直到出来的时候,她这许久以来的疑团才算真的解开。

    太沉默的人通常被视为高傲而不招人待见,在这里所有一切的不同程度的个人打击也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看你不顺眼。

    那一天后,钟蕾新学会了一个专门用来形容她的时髦词汇——装b。

    曾经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她在思考这个字母b。其实以b开头的有很多好的词汇,比较说;beloved;brave;best……当然了,还有她的故乡botang!所以,钟蕾想,‘装b’完全可以被定义为一个褒义词。

    再后来,她终于可以按捺住自己心下的慌乱,学着就像完全看不见这些异样地过日子。拿着半截牙刷照样刷得认真,毛巾捡起来涮涮再接着用。可是吃饭的时候餐盘经常被撞到地上这就没办法了,她总不能把饭菜捡起来混着泥土一起吃。

    钟蕾不气不恼,就站在那一堆残骸旁边等着干警来问。

    第一次她说“我不小心和张蓉撞上了”的时候,被教员批评教育了一顿。经不起每一次她的理由都是“和张蓉撞上了”,因为这两个人撞在一起的频率实在太高了,以至于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忍心只责怪其中当事一方,哪怕这一方根本不为自己辩白,于是就连最想息事宁人的教员也不得不把蓉姐拉出来训诫了一番。

    狱政科有干警来找钟蕾,说是有话要问她,让她跟着走一趟。那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周四,钟蕾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午后的时候微不可见的雪花悠悠扬扬从空中飘下来,落在地上就失了踪影。她的脚踩在水泥路上面,坚硬之中带了些湿意,路不好走,一不留神就要摔跤。

    她坐在狱政科的接待室里,望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雪花。喜欢下雪天,落在身上的冰冷的雪,可以让人感觉出自己还是暖的。

    小时候,妈妈的工作非常忙,爸爸也经常不在家;难得有一次,也是个下雪天,好大好大的雪,三个人在门口推了一个好高好大的雪人,比当时的她还要高、还要大。

    那个时候,她还留着长发,妈妈一下一下、用最温柔的双手给她绑了两个辫子,于是那个雪人的头上,也被插了两根树枝丫。妈妈说,蕾蕾,你快些长大,长到雪人这么高,妈妈就给你梳最漂亮的辫子。

    可是等她长到雪人那么高的时候,妈妈不在了,她也剪短了自己的头发。

    从那以后,她再没留过长发。看着同龄的、不同龄的其它女孩子扎在耳边或者头顶的辫子,很漂亮、很羡慕。而她自己,却再没有为自己绑辫子的勇气。

    窗外的雪依旧在下,世界越来越白、一片清冷,当门口响起脚步声的时候,钟蕾低下了头。

    她知道是谁,在这种既不是接见日又不是什么特殊节日的时候,干警根本不问她的意见就硬领着她来见的人,只可能是她拒绝会见的人。她不见他,他却有办法来见她。

 第42章 你买我的V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竟还是那样倔强,即便见了,又能怎样呢?

    就像她终于长高了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再不能帮她绑辫子一样,当他想到要见她的时候,她早就没了再同他见面的一切理由。

    她坐着,由始至终低着头。她瘦了,脸色却更白,苍白的下巴显得更尖,表情却依旧倔强,紧抿着嘴角,不肯认输。一身灰暗的囚服配上这么一个表情,仿佛□□名单上被拉黑的头像,永远烙在上面却怎么也亮不起来。

    两个人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一张桌子隔了两座雕像。她像雕像,他也像雕像;任谁,都没有说话。倒不像是探监,或者说这才是严格意义上的探监,只探而已!

    没有语言的交流、没有目光的交汇,只有一个人的目光投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只是他在探她。

    亦不知这沉默持续了几许,当看守会见的警察都觉得事出蹊跷,在他二十五年的职业生没涯里还没未见过这样安静的会见场面而出声提醒‘有什么话可以快说,时间快到了’的时候,钟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依旧没有看他,同样低着头就要转身走出去。齐家琛也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抬手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在平整坚硬、空无一物的长方形的木质桌面上,他对着她始终不肯回过来的侧脸,执紧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凉、他的手温,箍到人心也碎了的力量。

    “委屈你了,好好照顾自己,给我一点时间。”

    他只说了这一句,放开她,先一步走出了接待室。

    他的步子迈得果断、坚毅,钟蕾立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她甚至连抬头瞧他的后背都不敢,只在眼角的余光中看着他走出房门,不久,那余光也不好用了、模糊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哭过,原本知道被坏人陷害了、被亲人误会了、刻上了这耻辱的红字之后别说与律师界根本无缘了,就连带着她的一生也全毁了,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到出国留学,这么多年来为了让自己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而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全都白费了的时候,这些时候她都没哭过;无缘无故地在监狱里被别人欺负、毫无来由地遭受排挤和人身攻击,搞得自己大气都不敢出、看都不敢多看谁一眼生怕得罪谁还是依旧避免不了被找麻烦的日子里,这些时候她都没哭过;然而此时,听了他的一句‘委屈’,从前所遭受的那一回回委屈竟然就真的委屈了起来,心也脆了,一碰就要碎,眼泪不知不觉滑了出来。

    滑过脸庞,滑到领口的脖颈上,温的……

    他信她!他,竟然信她!

    她公司里没人信她,介绍她来公司的王经理对她心存埋怨,全世界都在看她的笑话,甚至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信她,但是,他信她!没有说话、就连诸如‘是不是你’‘你有没有’这之类的问题都没有问她,一句话都没有问,然而,他却独自相信着她!

    那一天,钟蕾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寝室。一直到夜幕降临,她还是木呆呆坐在床铺上。最后反倒是蓉姐干了件好事,一声大喝,才将这个飞离地球、扑向太空的灵魂叫了回来。

    “又装b是吧,你坐我床上干嘛?!”

    钟蕾只觉胳膊上一疼,人已经被拽了起来;她回头一看,果真自己怎么坐到了蓉姐的床上而不自觉。刚刚想说一句‘对不起’,胸前又是一疼,一个打击力又把她推向了那张床。蓉姐身后跟了两个跟班,气势汹汹压过来扼住了她的肩膀。

    来不及挣扎,脸上一热,火辣辣的巴掌。“还装,我就抽到你叫奶奶。”

    于是钟蕾连那句‘对不起’也省了,脸上左右两边轮流着火辣起来。发自本能地,她想挣起来,怎奈肩膀上两个人压着,便是连动都动不得一下。耳边浑浑噩噩听到‘啪啪’的声响,还有蓉姐用着力狠念“博什么士,觉得自己个儿长得漂亮是吧,瞧不起人是吧,老子就把你这张脸打成猪头。”

    从小到大,没被打过;头一次懵懵的很长时间,直到脸都木了,钟蕾这才想到大叫一声“陈警官,救命!”

    蓉姐下意识一回头,却哪里有什么陈警官,这么一恍神的工夫,钟蕾一下别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腿,也看不见哪里,一脚就踹了过去。

    这一脚端得用足了劲道,虽然抖着,威力却不小,一下落在蓉姐的肚子上,压在肩膀上的那两个跟班也是一惊,放开钟蕾忙叨叨转而去扶拉蹲坐在地上的蓉姐,钟蕾急促站了起来。

    一不做、二不休,左右一瞧,抄起桌面上的铁杯子,奔前两步,照着蓉姐的头一下抡了过去。

    ‘咣’的一声响未结束,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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