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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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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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鸢连忙摆手道:“我可不会顺手牵羊,只是想跟公主殿下讨要个一件两件的。公主殿下你想啊,如今虽然四海靖平,可总归有人挨冻挨饿。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只须拿出一件两件,便可以救济许多需要帮助的百姓,总好过这样冷冰冰地躺在地宫,一直无用好吧?”说完,子鸢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脑袋瓜儿还算是转得快,没有让叶泠兮再追问她方才那个奇怪的笑。

    叶泠兮倒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那些价值不菲的陪葬品还可以这样用,当下觉得方才对子鸢的认定实在是太过偏颇,心底又对子鸢多了一丝敬意,“本宫倒是没有想到,你说的话倒还算有理。”

    子鸢得意地笑道:“自然是有理!公主殿下自幼在宫中长大,民间疾苦多是从各种奏报上听见或是看见,若有机会,公主殿下可以去边关走走,便能发现这世间百姓苦哈哈的还大有人在,或许这笔钱便能让他们安然活下去,一家长乐到老。”

    叶泠兮定定看着子鸢,笑道:“祁子鸢,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油嘴滑舌的小混混。”

    “可就算是小混混,这颗心也终究是肉长的啊!”子鸢也笑了笑,郑重地道,“国有楚山,大云之福,就凭楚山这两个字,子鸢即便是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说完,子鸢突然跪了起来,朝着叶泠兮拜了下去。

    “你……不必行此大礼!”叶泠兮慌然起身,伸出双臂打算将子鸢扶起,却因为太过仓促,手掌偏了几分,指腹竟从子鸢的下巴一路抚过子鸢的唇,吓得叶泠兮惊忙缩回了手来。

    心狂烈地跳动着,叶泠兮只觉得一阵火辣从指腹上蔓延开来,烧得她仓皇无比地喝道:“好端端的乱行礼,本宫险些又碰到你脸上的伤,你……你……”话编到一半便说不下去,叶泠兮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子鸢抬手挠了挠后脑,也没有多想方才那一刻的亲密接触,还以为这公主是在意自己脸上的伤,当下笑道:“无妨无妨,姐姐说过,只要涂过她的药,等这些痂掉了,我脸上半点痕迹都不会有。”

    “哦?”叶泠兮让自己平静下来,接了一声。

    子鸢点点头,“堂堂临安花魁说的话,自然可信,你想啊,姐姐长那么大,怎么可能平日里不磕到碰到的,可是你瞧见姐姐的肌肤上有半点痕迹没?”

    叶泠兮暗暗舒了一口气,笑道:“堂堂男儿,竟然用女子的药物涂脸,你……”

    子鸢恍然觉得自己似是说错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小的已是堂堂禁卫都尉,总不可以让自己的脸上一直有三道这种爪伤吧?所以才会舍下男儿尊严,去用这女子的药物,公主若是觉得可笑,那就笑话吧,反正小的用也用了,只好一条路走到黑啦。”

    叶泠兮轻轻一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低头再给子鸢斟了一杯热茶,“喝了这杯热茶,你就下去准备准备,今夜子时,你便来这里与本宫汇合。”

    “诺。”子鸢点点头,庆幸自己又逃过了一劫,暗暗道:“这楚山公主心思极细,呆子啊呆子,你别因为姐姐唤你多了,你还真成了呆子了!这女儿身的秘密可千万千万不可在这节骨眼上给暴露了!”
第五十三章 。梦醒终须别
    阿翎倒吸了一口气,故作镇静地从小阁上走了下去,“你还是一样的阴魂不散,不过不管你来多少次,坏我多少大事,终究也是白费心思。”

    “呵……是吗?”阿耶杰立在檐上,衣袂翩飞在月色下,好似一个来自地狱的黑衣修罗,“凰翎公主,自欺欺人的话就不必说了,还是做点实际的事吧。”

    阿翎扬起头来,淡淡道:“你今天来此若是只想说这些废话,那话也说够了,你也可以走了。”

    阿耶杰目光幽深地看了看小阁,又看了看阿翎,“这里面的两人虽然是你的棋子,可在我看来,已不仅仅是你的棋子。”

    阿翎心头一紧,脸色却不敢改变一分,“你想做什么?”

    阿耶杰阴冷地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我曾经说过,你总有一日会来求我,看来这一日是来了。”

    阿翎双拳紧握,“可在我看来,是你忍不住了,终于想毁了我全部的棋子逼我就范。”说完,她冰凉地笑了笑,“怎么?皇蛊也到了不得不繁衍的时候?”

    阿耶杰似是被阿翎说中了心思,冷笑道:“一个是经营多年的棋子,一个是新进的棋子,若是其中一个不见了,那另外一个定也是废子一颗。”说着,阿耶杰阴阴地又加了一句,“你猜猜,哪一个棋子会消失在这个世间?”说完,只见阿耶杰振了振衣袂,转身飞下檐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阿翎追了一步,又硬生生地止住了步子,回过头去,定定瞧着小阁的楼梯,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怪我……怪我……误了一盘大局!”

    月华如水,却好似千年寒流,瞬间凉透了阿翎的心扉。

    她现在满心慌乱,不管阿耶杰准备对付谁,对她而言,都是致命一击,可若是……若是她一个也不顾,或许是弃车保帅的唯一生路。

    可是……可是……

    事到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谁也不在乎的冷血大晋凰翎公主萧栈雪,如何能对那两个棋子的生死视若无睹?

    小阁灯影幽幽,这一夜,注定是苏折雪的暖夜,她萧栈雪的寒冬。

    “咯吱——”

    小阁房门突然打开,苏折雪含笑从小阁中走出,掩上了房门,不禁又是一个会心一笑,喃喃道:“呆子,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听见了小阁上的动静,阿翎匆匆离开了小阁下,今夜她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无论如何都要保下一个人!

    小阁之内,子鸢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许久,听见苏折雪的脚步走远,这才缓缓合上了眼去。

    衣襟上,淡淡地浮着属于苏折雪的清香,子鸢有些愕然,三年来她抱过苏折雪,也枕过苏折雪的双膝,唯有这一次,她开始觉得苏折雪身上的香味是这般好闻。

    子鸢微微嘴角一扬,喃喃道:“姐姐,或许……我可以做到……”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子鸢沉沉睡去,可是梦中的那些破碎翻涌的景象,在这一夜突然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酒酣灯红,她裹着一身大红色的棉袄,提着一壶好酒斜坐在牧场的木栅上,双足一荡一荡地,似是翘盼着谁,又似在这里孤身赏雪。

    “如此冷的雪夜,你不在房中待着,在这儿不怕变雪人么?”

    “七哥!”

    十六岁的少女从木栅上跳下,兴奋地扑到了前面那个满身风雪的少年怀中,昂起了头来,“七哥,我就知道我的生辰你一定不会错过!”

    “傻丫头!七哥怎会错过你的生辰呢?”少年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地将她拢入了暖暖的大氅中,“走,七哥带你去看你的礼物!”

    “走!七哥真好!”

    ……

    影像翻涌,又回到了那日的骨肉相残,又到了那日的肝肠寸断,为何她的亲生哥哥会对她下手?

    为何?

    “七哥……”

    “妹妹,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七哥……杀!”

    ……

    影像再次闪过,那撕心裂肺般的心痛没有终止,可那些清晰的影像却已变成了点点碎片,再也聚不起来。

    “七哥……”子鸢喃喃唤着,终于醒了过来,看着那燃了一半的烛火,发现自己已是满眼泪水。

    她急急地摸出自己的随身紫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玉佩,“鸢……鸢……我……我是谁?是谁?”

    眼前的紫玉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子鸢再次合上眼睛,这回瞧见的是那个温柔的娘亲,在烛火下将这块玉佩递给了她。

    “喏,这可是我们薛家的信物,你拿着这块玉佩,我们遍布东西二陆的各个产业分号都会听你吩咐,任取金银,可要收好啦。”

    “嗯!”十八岁的她重重点头,看着这块玉佩,笑道,“娘亲,你们终于认可我的本事啦!哈哈,再过三年,我必定可以打通东陆的商线,让墨陵牧场的马儿踏遍东陆大云!”

    “唉……”娘亲一声长叹,那是子鸢的第一个不明白——为何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娘亲会对她的志向长叹?

    “娘亲?”

    “没什么,你能活着便好,能欢欢喜喜地活着便好。”她这样沉重地说着,将子鸢搂入了怀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青丝,“鸢儿,这回跟你七哥第一次去东陆经商,可要事事小心……”话音戛然而止,似是欲言又止。

    “嗯。我还要赶回来参加皇上给我们家的敕封大典呢!”

    “若是赶不及,便不回来了……”

    “不!我岂能错过这事!”

    “傻丫头……”

    影像又一次支离破碎,子鸢再次醒来,窗外已是蒙蒙亮,她低头瞧着掌心中那块微暖的紫玉佩,梦呓般地念了一句,“薛……薛……”

    “咚咚!”

    房门突然被谁敲响,子鸢将紫玉佩小心收好,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咯吱——”

    苏折雪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甫才将铜盆放在桌上,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意自她身上弥散开来。

    子鸢呆呆瞧着她的脸,只觉得此刻的她双颊酡红,神色微醉,是她三年以来从未见过的姐姐醉态。

    她连忙跳下榻来,上前扶住了苏折雪,急声道:“姐姐,真的不必又……你瞧你,应付外面那些酒客,已是一夜未眠,就别再……”

    “我觉得欢喜,便多喝了几杯。”苏折雪笑了笑,回身将房门掩好,走到了子鸢身边,痴痴地瞧着子鸢的眉眼,“你这一走,又要有好几日瞧不见你了,你身上的伤又没全好,我只是担心……”

    “姐姐……”子鸢扶着苏折雪坐在了桌边,正色道,“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苏折雪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铜盆,“你先洗脸,我去给你拿衣裳。”

    子鸢只好点点头,起身沾湿了帕子,拧了拧,将热热的帕子熨到了脸上,只觉得暖意瞬间驱散了心底的寒冷,她嘴角轻轻一扬,笑道:“洗个脸果然精神多了。”

    苏折雪莞尔道:“昊陵怕是没有地方给你洗澡,所以啊,一会儿妈妈会差几个丫头送热水来,你先洗个澡,再换干净衣裳吧。”说完,将衣柜中的衣裳放在了床榻边,又笑道,“我去瞧瞧热水可好了,一会儿回来,若是还觉得困,便回去再眠片刻。”

    “好。”子鸢点了点头,目送苏折雪走出了房间,不禁哑然失笑,“姐姐啊,若是你真做了我的娘子,这每日都要被你的温柔给酥醒啊,又哪里还有睡意呢?”

    这个清晨,子鸢是注定在苏折雪的各种叮咛,各种嘱咐中度过了,直到天完全亮开,穿戴整齐的子鸢终于走出了醉今宵后门,翻身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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