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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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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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暇时庭训之余,常谈“天宝”故事,余既耳闻已熟,又与平时手册所记,一一吻合;余文虽陋,尚无面壁虚构之嫌,益以老友二人,代为详评细注,补余不足之处,尤非浅鲜,纵多丑女簪花之诮,或少齐东野语之讥欤,书将出版,爱赘数言,即以为序。
  时在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三月三日。
  剡谿徐哲身氏
  序于上海养花轩小说编辑社
徐哲身小传
  哲身为予二十余年前同结文社之老友,别号剡谿放形客,后改养花轩主,有《养花轩诗集》行世。曩在光绪戊申,听鼓吴门、以予所填浣纱溪词,绝赞周小红女史之美,竟鬻其田产而纳诸室。于是终日柔乡,不理世事,遂不得不赖笔墨以为生。其赖笔墨以为生者,近且二十年,谁谓读书人必无出息耶?予友之赖笔墨以为生者甚多,而赖撰著小说以供仰事俯蓄者,尤居多数,因是一般学子,求予函授小说者,亦岁不乏人。惟予实已无暇及此,而朋友中赖小说以为生者,亦无暇舍己芸人。只有哲身,老兴弥佳,犹能出其余绪设一函授小说社于上海。但其原订简章,颇觉琐碎,爰就鄙意为之代订、以便学者:一、函授小说,其第一步当由学者本人,自述其从小至今之经过,及其所见所闻可喜可悲之事实,用白话演为章回体之小说,每月撰述一回或二三回,每回之字数至少须在三千字以上,用批文格缮写清楚,以便批改;如为短篇小说,则字数多寡不拘,每月只改一篇或二篇,统计不逾一万字为度。二、函授小说,并无所谓讲义,只有一诀,即任写何种人物,必须体会神情,使其言语行动,如见如闻;凡写数人同在一地,务勿忘却旁人之言动神气,致如木偶,凡写一人之面貌衣着,必细状其特殊之点;凡写屋宇风景,必如图画,不可仅写大略;凡叙事情,若非万不得已时;切勿用追述补叙之法,致使读者坠入五里雾中,误为尚在叙本段之事也(哲身所长即此数点)。凡未到过之地方及未见过之人物,切勿虚拟,以致描写不真,转形见绌。凡用此诀,直写小说,无论如何,必已可观,故无所用其长篇讲义。若在平日观摹,则写情当取《红楼》,写社会当取《儒林外史》,而近人所著、亦不外此渊源(哲身之《官眷香梦记》、《香国春秋》,恨水之《啼笑姻缘》都可作课本读)。三、函授小说,每月束修,姑定十元;最短之毕业期,以六个月为限;来函及稿,均寄上海麦家园新华书局转。四、未经函授以前,面谒恕不接见,空函问讯,亦恕不复,实因撰著时间,别有特约工作,身心苦难分配,幸恕谅之。予既代哲身改订简章后,复有通告一则如下,愿学诗文小说者鉴,仆自设家庭工业社以来,久已不收遥从弟子,而各省来函请业者,仍不乏人,栩实万无余暇及此。兹有老友二人,皆设函授社于上海,爰为介绍如次:一、凡愿学诗文者,可向周拜花先生请业,其通信处,在上海维尔蒙路尚德里一号。二、凡愿学小说者,可向徐哲身先生请业,其通信处,在上海麦家园新华书局。可请直接函索章程。二君都系饱学之士,必能使学者满意也。日来哲身,忽以前代大众书局所作之《曾左彭三杰传》索序于予,翻阅一过,颇觉聚精会神,亦未脱其本来面目,读者视为小说固可,视为前清之掌故学亦可。然予久已谢绝代人再作小说之序跋等事,无已乃将以上各文归集一处,作为哲身之小传,免破吾例云。
  泉唐天虚我生陈栩作于家庭工业社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三月三日
第一回 善士救奇灾全家入水 名臣得预兆只手擎天
  民元至今,仅不过二十个年头,为时何尝久远,不知现代的人们,怎么竟会对于有清一代的政治沿革,社会状态,俨同隔上几十世,过了几百年一般。就是我们这班小说家之中,也有几位记载清末一切的掌故,仿佛视为代远年湮,没甚典籍可考,往往略而不详。例如“红羊”一役,清室方面,也曾出过几个中兴功臣,太平天国方面,也曾有过几个革命种子,如此一件空前绝后的大案,理该有几部极名贵极翔实的作品,流行世上,好给后之读者,明了当时的实在情形。岂知坊间此类书籍,虽如汗牛充栋,按其实际,大半都是各执成见,莫衷一是,甚有偏于太平天国方面的,动以满奴功狗等等字样,加诸中兴功臣头上;偏于清廷方面的,复以长毛发逆等等名词,加诸革命种子头上。其实好的未必全属甲方,歹的未必全属乙方,但在执笔之人,根据真相,依事直书,即是一部有价值的野史。
  不才有鉴于此,敢以先世闻见所及,本身考据所得,即从“红羊”之事为始,清室逊位为终,既不抹煞双方之长,也不掩饰双方之短。他书已有记及的,不厌加详,他书尚未搜集的,不嫌其秘,事无巨细,一定和盘的托将出来。不敢就谓此胜于彼,只求生我后者,有部较为详尽的参考书籍可读,或不致再去坠入五里雾中,便是我辈做小说的天职。
  论到清朝的中兴功臣,当然要推曾国藩曾文正公为首,因他除开平洪伟绩之外,还是一代的理学儒宗。当清兵入关的时候,有个名叫曾孟学其人,是由外籍迁入湖南湘乡县大界里中居住的。没有几久,旋又移居后来曾国藩诞生的那个白阳坪地方。这位曾孟学,就是曾国藩的七世祖,嗣后孟学生子,叫做元吉;元吉的仲子,叫做辅臣;辅臣之子,叫做竟希;竟希娶于彭氏,彭氏有子,叫做玉屏;玉屏别字星冈,娶于王氏,王氏生子三人:长名麟书,别字竹亭,娶同县江沛霖之女江氏为室;次名上台,早年夭折;三名骥云,娶于郭氏。
  嘉庆十五年庚午,曾国藩的高祖考辅臣,高祖妣某氏,曾祖批彭氏,都已先后下世始主“心即理也”,为学初倡“发明本心”为主;王继而广之,,独有曾祖竟希,年虽六十有九,尚极健旺。
  这年元日,星冈率领全家,去替老父叩岁,磕头之后,又诚诚恳恳的禀说道:“我们虽是一份半耕半读的人家,只是父亲的春秋已高,务求就从今天的一岁之首为始,不必再去躬亲垄亩;这座门庭,应由我们这班儿孙支撑才对。”
  竟希听罢,暗忖儿子本懂医道;长孙已经进了秀才,人又能干,亲戚朋友里头,相打相骂,只要他去一讲,马上了结;次孙虽是老实一些,现在的家务,原是他在照管。他们既来劝我,总是一点孝心,似乎应该答应他们。
  竟希默想一过,便把他那脑壳,一连颤动几下,既不像点头,又不像打瞌铳向秀(约227—272)魏晋之际玄学家、文学家。“竹林七,不过星冈等人是瞧惯的,早知道老人已允所讲,大家很觉快活。
  这样的一混数月,星冈的医生收入,倒极平常;竹亭出去替人讲事,管管闲帐,反而优于乃父。
  原来前清有个陋习,大凡乡下土老,不论贫富,最怕见官。每村之中,总有几个结交胥吏,联络保正,专管闲帐,从中渔利的人物。这等人物,俗名地蛀虫。一要人头熟悉,二要口齿伶俐,三要面貌和善,四要手段杀辣,五要腿脚勤健,六要强弱分清,七要衣裳整洁,八要番算来得,九要不惜小头,十要不肯白讲。
  竹亭既承此之乏,自然未能免俗,因此他的谢礼越多,身体也就越忙。竟希、星冈、骥云三个,本是忠厚有余九渊强调天对道德本性的意义,分别以“理”和“心”释天。,才干不足的人物,只晓得竹亭在外,替人排难解纷,大有披发樱冠之风,藉此得些事蓄之资也不为过,星冈索性除了医务之外,每天只是陪同老父,在那藤廊之中承欢色笑。
  这天正是庚午年的端午节,星冈侍奉老父午餐之后,因觉天气微燠,还是那座廊下,有株直由檐际挂到台阶石上,数百年的虬藤,可以蔽住阳光,便扶老父仍到那儿,一把瓦壶,两柄蒲扇,恍同羲皇上人一般,父子两个,开话桑麻。
  竟希这天因为多喝了几杯酒,高谈阔论了一会,顺手拿起那把瓦壶,送至嘴边,分开胡子一口气咕嘟咕嘟的呷上几口。刚刚放下茶壶,偶尔抬头一看,只见屋角斜阳,照着那株虬藤深碧色的叶上,似有万点金光一般,不觉心下一喜,想起一桩事情;先用左手慢慢地捻着那胸前的一部银髯,又用右手的那柄蒲扇,向那虬藤一指道:“这株老藤,也有一二百年了。从前有个游方和尚,曾经对我说过,此藤如果成形,我家必出贵人。你瞧此刻这藤,被风吹得犹同一条真龙一般,张牙舞爪,立刻就要飞上天去的样儿,难道和尚的说话,真会应在我们麟书身上不成。”
  星冈听说,也觉喜形于色的答道:“但愿如此,只怕他没这般福命好。”
  竟希还待再讲,陡然听得外边人声鼎沸,似有千军万马杀入村中的情景,急命星冈快去看来。
  星冈刚刚立起,就见长孙媳妇江氏,满面赤色的奔到他们面前,发急的说道:“全村突发蛟水,太公公快快避到媳妇们的楼上再说。”
  江氏只说了这句,陡见一股洪水,早已澎湃的几声,犹同黄河决口般的涌进门来。霎时之间,平地水涨数尺。那株虬藤,首先浮在水面。那些瓦壶什物,跟着氽了开去。星冈素来不知水性,连连抓股摸腮急得一无办法。幸见他的老父,已经爬了起来,站立凳上,可是凳脚又被水势荡得摇摇不定,生怕老父跌入水去,此时只好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急命江氏,驮着太公上楼。江氏素娴礼教,听见此话,神气之间,不觉略略一呆。
  星冈恨得用力跺脚道:“此刻紧要关头,顾不得许多。”
  谁知他和江氏两个,早已半身浸在水内,刚才发极跺脚的当口,早又激动水势冲了过去,险些儿把那高高在上,站立凳上的一位老人,震得跌入水去。
  此时江氏也知事已危迫,不能再缓,只好两脚三步,在那水中走到她太公跟前,驮着上楼。星冈、王氏、郭氏三个,也已拖泥带水的跟了上来。
  竟希就在江氏房里坐定,一面正想去换湿裤,一面又去问着郭氏道:“你们大伯,本不在家,你的男人,怎么不见?”
  郭氏赶忙答道:“他去替太公买办菜蔬,怕是被水所阻,不能回来。”
  竟希连把额头皮皱上几皱,不答这话,且把换裤的事情似已忘记,忙去推窗朝外一望:猛见一座白阳坪全村,竟会成了白洋洋的一片汪洋,不但人畜什物,漂满水面,而且一个个的浪头打来,和那人坠水中,噗咚噗咚呼救的一派惨声,闹成一片。不禁激励他的慈善心肠,疾忙回头将手向着大家乱挥道:“快快同我出去救人,快快同我出去救人。”
  星冈本知乃父素存人饥我饥,人溺我溺的心理,不敢阻止,只好婉劝道:“父亲怎能禁此风浪,我们大家出去也是一样。”
  竟希听说,大不服老,连连双手握了拳头,向空击着,跟着用劲喷开他那长髯,厉声的说道:“此刻就有老虎在前,我能几拳把他打死,何况救人。”
  江氏接嘴道:“太公常在田里车水,懂得水性,公公不必阻拦。”
  王氏、郭氏也来岔嘴说道:“我家现成有只载粪船只。快快坐了出去。”
  竟希听说方才大喜,马上同了大家下楼,就在后门上船,江氏立在船头撑篙,直向大水之中,射箭似的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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