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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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传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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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王爷,睿王爷,督卫爷,亲卫爷。 
  所有的爷加在一起,见了万岁爷,也要矮一截。当然,躬身与屈膝,矮的程度大有分别。 
  相对于躬身姿态还算闲适自如的两位君王手足,匍匐在地的二位,那种丧家之犬般的惶恐,实在寻不到半分“爷”的风姿风采风范风度。 
  替万岁爷中意的美人取个东西这等轻松简单到简直侮辱玄甲亲卫赫赫威名的差使,居然办砸到让皇帝陛下的私情大白于天下,以一当百、勇猛威武,混战当中连一点鸡蛋清一滴唾沫星子都没溅到身上的亲卫爷,只恨倾天下之水,也洗不去今日失职之羞。 
  而甫上任不足七天的督卫爷都要哭出来了。 
  手下的巡查主动向皇帝陛下最贴身的玄甲亲卫寻衅闹事,虽说是被揍得人仰马翻落花流水几个人加起来只剩下一条命,却居然奇迹般的在广大群众无私无畏的帮助下,将身经百战的亲卫大人困在了现场,再加上那一件险些烧成灰烬的九龙盘绕的素袍,生生把圣明天子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寻芳,办成了人证物证俱全的通奸铁案,只差没有捉奸在床了,如此丰功伟绩,让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得那个惊天动地,连拴绳子上吊的歪脖树都化成了灰烬,无法为督卫爷提供一个痛快了断的服务场所。 
  他他他——他的前任举家前去的琼州已经号称“天涯”了,他难道要把整个家搬到“天上”不成? 
  “卑职无能,请陛下降罪。”耳听得明王爷言简意赅地讲述完具体情况,以首叩地的二位“爷”,训练有素般的异口同声,连声音颤抖的幅度都惊人的近似。 
  凉风穿堂而过,银烛台上烛火跳动。 
  亲劳龙手推开的雕花长窗前,月白衣袍翻飞出一层层的浪,临窗而立的万乘之尊一贯的优雅低沉的声音里,却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得仿佛那一切的混乱,都完全与他无关一般。 
  “张禹,东西既然取回来了,就给荷衣送去吧。”荷衣——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外臣之前,皇朝天子竟是毫不避忌隐讳,径自直呼那皇朝第一名妓的芳名,这——睿王爷低头看着地上无一例外摇晃不已的人影,心中止不住地后悔。明明知道现在的皇帝哥哥是招惹不得的,偏生还是禁不住不动明王那罕有的主动相邀,来趟这非常热闹也非常危险的浑水。 
  迟早他要栽在这见了热闹不要命的脾性上,这是连睿王爷本人都十分认同的真知灼见,只可惜江山容易改——“李卿,几个地痞殴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需你这般时候,特意跑来行宫见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老人家说的倒真是轻松,都要把那素来谨小慎微的李寒山吓死了! 
  “寒山,京畿重地,镇抚司事务繁杂,偶有闪失,倒也不必太过介怀。好生处置善后,也就是了。”闹得那么大的乱子,流言生翅漫天飞,他也得能捂得住盖得严善得了后呀!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李寒山只顾将脑袋与地面碰得山响,“罪臣冒死,恳请陛下立即起驾回宫!” “呵呵,呵呵,皇兄,暂时先避避风头,也省得那群老家伙们罗嗦——”低头看地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见那可怜的地面无端端遭受冲击,被碰得咚咚呼痛,忍不住要尽一把为人臣为人弟的职责,顺便提醒下拉他下水的罪魁,“五哥你说是不是?”不动明王却不动。 
  睿王爷愣了一下,抬眼却见不动明王略带迷惘的目光,尽落在皇帝哥哥推开的那扇窗外。 
  无星无月的夜是宫灯映红的颜色,水光滟滟,朱红的回廊,飞檐翘角的亭台,在千顷碧池中摇曳,亭中人,水中影,乍见不知真与幻。 
  “二哥,”终于动了嘴巴的不动明王,叫出的是许久不曾出口的称呼,“让我见她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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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如梦


作者:丰色尔玉 
  坐落于西山翠华峰下的“甘泉行宫”,自身建筑之匠心,周遭景色之天工,或有其他行宫可堪比拟,但作为距离帝都皇宫最近的一座行宫,独具地利之便,皇帝陛下游幸之勤,各地行宫,则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而半月之间两度迎驾——如果把皇帝陛下两日来暮至晨出暮复归的行为算做两次驾临的话,那便是半月之间,三度君临了——却仍是行宫从未遇过的盛况。好在陛下有旨,迎奉仪式尽数从简,行宫之中当差的太监宫人,虽是忙了个人仰马翻,倒也不曾因忙而出了什么乱子。 
  回廊之上的宫灯,并不是平日里都挂在那里任日晒雨淋迅速折旧,日常时候,不过首尾处各挂一对照明,皇帝陛下到来之时,按规矩需要全部挂满一十六对,圣谕“从简”,便只挂了八对一十六只。 
  半数的灯火,在辉煌与阑珊之间,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照明效果。 
  朦胧光影,朦胧体态,宽大的披风下,看不出是否清减。 
  “荷衣——”一尺之内算是正常高低的语声,在三尺以外,音波的传送被夜风一阻,便飘摇散落得如同叹息。 
  “明王爷?”灯下的女郎闻声转过身来,艳红的宫灯,乌黑的发丝掠过雪白的脸庞,柔和光影勾勒出下巴越发尖巧的轮廓,“不知王爷在此,小女子失礼了。”腰肢一折间,由迎风的鼓胀转为顺风的贴身的披风,在那柔弱身姿上,贴合出不盈一握的窈窕。 
  襟袍在风中摆动,不动明王的身体,终究还是不曾移动地受了她这一礼。 
  披襟临风,廊上阁中,本无分别。相隔不远,皇兄那如有实质的目光,依然如同他提出要求那一刻般,如有千钧之重。 
  三尺之内,已是雷池,不可再上前一步。 
  “荷衣,几日不见,听说你外出养病,如今身体怎样,可彻底痊愈了吗?”不止是外形轮廓,其实就连声音,语气温和时低低沉沉的一点鼻音,慕家兄弟都有着惊人的相似。 
  柳荷衣略有些畏寒地扯一下身上那袭象牙白的披风,感受着手上繁复纹路的隐约起伏。王氏为她系上这袭披风时有意无意地多了句嘴,说这披风的料子是今秋江宁府上贡的锦缎新品,叫做花累缎,极为贵重,宫里的娘娘也没听说有几个得了赏赐的。 
  深宫之中当差的王氏,估计不会知道皇朝第一名妓为了寻找合适的舞衣材料,广泛收集各类织物信息,早就听说过“花累缎”的盛名,只是此前不曾见识过真品而已。 
  用丝量是寻常织物的两到三倍,理所当然是既价钱“贵”且分量“重”了。 
  扯动嘴角,勾出一贯的笑容。对服侍她的王氏如此,对有着尊贵身份的王爷千岁一样如是。 
  “有劳王爷挂怀,小女子已经无恙。”让大名鼎鼎的皇朝前太医老迈之躯数度辛苦跋涉奔波,她这一点小感冒伤风再不痊愈都很对不起人了,何况,还有那颗药丸—— 
  一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大盛皇朝最大的药材商、江南审余堂的老板傅杏林在京进货之时,慕名求见方才蝉联花魁桂冠的柳荷衣,除以千金为礼,还附了一枝号称已生长千年的雪参相赠。 
  即便礼物不菲,士农工商,商为最下,富而不贵,欲见那名满天下的皇朝第一名妓,仍要被柳荷衣的铁杆“粉丝”、贵而不富的风流翰林路桂芳笑话:“卖药的送根萝卜样的参有什么希奇,有本事他倒是炼颗'双雪碧灵丹'让柳姑娘尝尝——”然后,作为被求见的当事人,柳荷衣自然而然地多听了几句关于那几乎被吹成仙丹的药丸的闲话。 
  双雪碧灵丹,乌孙国端平元年恭贺新皇登基的贡品。 
  以千年雪参、万载雪莲为主料,佐以数十种珍稀药材,二十年精炼,犹需天意,方得偶成,号称生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寿,驻颜不老。 
  因其色做碧绿,灵效如神,故名之以“双雪碧灵”。再然后,听人提起这在她心目中比较象大力丸的东西,就是方才了。 
  一代国手迟疑颞颥地解释她痛经的原因。 
  “'双雪碧灵丹'罕世良药,疏经活血,本不在话下,奈何柳姑娘体质特异,大病之下,却是虚不受补,反致经期混乱,气血不畅,痛经之症,益发严重——”皇帝陛下怀抱之中,一直努力维持柔软度的身体,终于失去控制,僵硬成了化石。 
  双雪碧灵丹,色做碧绿,灵效如神——那被她大卸八块的药丸,沁凉的碧绿色泽——他给她吃的——“不是避孕药?!”前太医一路走低的声音中断三秒之后,石化的小妓女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一个最该石化的地方,偏偏漏了网。 
  舌头。 
  心中的疑问,居然被这该死的部位具象成了语言,脱口蹦了出来。 
  被铁石般的手臂重重勒住的痛楚还清晰地刻在腰际。铁石碰化石,那种无可匹敌的钢与硬,瞬间便可粉碎化石的虚有其表,算来还是明王爷等人的到来,及时拯救她于可预见的粉身碎骨之前。 
  所谓大恩——倒也不必言谢了。 
  “王爷万安,孤男寡女,夜深不便,请容小女子告退。” “荷衣,”略高一度的声音,在骤强的夜风中依然散落飘摇,“我来见你,已得皇兄许可。” “是吗?”不远处的“临风阁”,敞开的窗前伫立的人影,廊上看去,玉树般的挺拔并不模糊。廊上情形,阁中相看,想必也如是。应该是意料中事,皇帝陛下眼皮底下,不经允许,明王殿下怎么可能见得到她? 
  “明王有何吩咐吗?”清亮亮的眼眸注视之下,明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开了头,顿了顿轻声问道,“方才亲卫送的乐器,荷衣可曾检视?”柳荷衣愣了一下:“检视过部分。” “可有损伤?”轻轻摇头后发觉明王目光只在廊下碧池中,便又开口答道:“尚未发现。”夜风不住,微波不止,灯光水光,碎成千片万片。碧池里的回廊、宫灯,甚至是人影,也似乎都碎成了千个万个。 
  千个万个娉婷女郎,尽是那螓首一动的风情。 
  好景如梦。 
  “如梦——”明王闭了眼睛,嘴唇翕动,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君如梦——是谁?”又是强风过,宫灯摇晃着打了个旋儿,灯下流苏扑簌簌的声响,如同那一声轻叹的伴奏之音。 
  “时至今日,王爷还需此一问吗?”猛地转回头来,不动明王的眼里,火光灼灼:“荷衣,你欠我一个解释。”柳荷衣不闪不避的眼里,却是水波盈盈:“王爷,我欠你一份情意,也欠人一个机会,一个——让她的夫君注意到她的机会。”号称不动,此时此刻的明王,竟是浑身颤抖的大动。 
  柳荷衣移开眼神,侧过身伸出手去,安抚簌簌作响的灯下流苏。失去纤纤素手的牵扯,两三倍丝重的花累缎,阻不住夜风殷勤邀舞的火热激情,在已经舞得如烟如雾的软烟罗上,飞扬出飘飘欲仙的风姿。 
  “思君如梦,林外夕阳谁与醉? 
  凭谁相问,何梦何情不可追? 
  若我不往,咫尺天涯常相对;信是有缘,此梦此情终无悔。 
  信是有缘,信是有缘,林外夕阳君与醉——“曼声清歌,随风四散,满池光影,摇曳唱和。艳红宫灯,晕红光照,如此佳人,谁不与醉? 
  “这是——'追梦'?”微颤的轻问,迷离如梦。 
  那清清朗朗的声音,却斩断绕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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