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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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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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呀!问你呢!”曹化淳不禁心急起来。

  朱由检依然闭着眼睛,摇头说:“你一个小毛孩子,知道什么?知道又有什么用?”

  曹化淳将小嘴一撇,不服地说:“哼!你不就是早来京城几年吗!有什么了不起?早晚我也会知道你们知道的那些事儿!你说不说?不说我可搔你痒肉了。”两手作势要抓朱由检的腋下。他的手尚未触到,朱由检浑身却禁不住瘙痒起来,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心头火起,忙喝道:“有话只管问,不要胡闹!”

  “那好,皇宫里是不是很好玩?”

  “是。”朱由检不再执拗。

  “人多吧?”

  “太监十五万,宫女也有十万还多。”

  “乖乖,那么多人!比一个州府还多。那老皇帝有几个老婆?”

  朱由检见他懵然无知,心下暗觉好笑,不禁又想起沉疴在床的皇兄,眼圈一红,心里大觉酸楚,黯然说道:“哪里是什么老皇帝,还年轻着呢!”

  “你哭什么?想是皇帝老儿欺负你年纪小,对你不好?”曹化淳颇有些不平。

  朱由检苦笑道:“不,他对我很好。”

  “他到底几个老婆,你还没说呢!”

  朱由检道:“有皇后、皇贵妃、妃子共七人。”

  “咦!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吗?怎么只有这几个人?没劲儿,没劲儿!”朱由检见曹化淳摇头鼓舌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将身子略略翻动几下,微笑道:“《礼记》上说:‘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算不得数,皇帝的老婆可多可少,不一定就是那样的数目。我朝孝宗皇帝只立一位皇后,未纳一妃一嫔。”

  “《周礼》是本什么书,你带了么?借我看看。”

  朱由检更觉好笑,说:“看你没有念过几年书,《周礼》上面讲的全是家国庙堂之事,你不懂,看了却也没用。”

  曹化淳似是有些失望,不耐烦地说:“什么虾果猫糖?没甚意思,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小孩子了,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随即眼珠一转,探问道:“你也没有见过皇帝吧?刚才的话想必是糊弄我的!”

  朱由检见曹化淳如此狡黠,大觉有趣,自负道:“普天之下,见过皇帝次数比我多的,怕也没有几人。”

  曹化淳见他言语之中隐含一股豪气,心下思忖道:看来不似假的,若是假的他必不敢将话说得这样满。脸上登时现出无限佩服神往之情,道:“老兄既然如此吃得开,不如带我到皇宫里走一趟怎样?”

  朱由检更觉好笑,问道:“你去皇宫干什么?”

  “看看皇帝的老婆有多俊?金銮殿有多气派?日后回到老家,也好向咱那几个伙伴谝上一番。”曹化淳得意起来,仿佛已经从皇宫回来,对面床上的人不是朱由检,而是老家的伙伴儿。

  “我带你去倒是可以,只是怕你到宫里乱说乱动,连累了我。”朱由检两眼看着曹化淳。

  曹化淳大急道:“不会!不会!我知道礼数的。”

  朱由检似是有些信了,说:“那好,我教你做件事,看看你到底可不可靠?若是做得好,进宫包在我身上。”

  “要我做什么事?该不是让我把你放了吧!那可不行,是要挨二叔打的。”曹化淳将手乱摇。

  朱由检笑起来,说:“哦!原来是曹御史的侄儿,失敬了!那我就称呼你一声小兄弟了。你大可放心,哥哥岂会教你为难?只是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到时自然有人来放我,怎会连累于你!”

  “那倒可以商量。说吧,什么事儿?”

  “你先将我腰里系的东西拿出来。”

  曹化淳用手在他腰间衣内一摸,掏出半个巴掌大的玉佩来,上面系着黄色的丝线,通体晶莹剔透,闪着幽幽的光芒。朱由检说:“夜已深些了,要你将这块玉佩送到前面不远的地方,你可敢?”

  曹化淳胸脯一挺,说:“有什么不敢的?十几里的山路咱夜里也是走过的。快说是哪里?“

  “南城兵马司衙门东南边的周府你可知道?”

  “认识,这周围大大小小的地方几天就看遍了。”

  “你快将这个玉佩送到那里,亲手交给副指挥使周奎大人,他自然会奖赏你银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万一他问起来,我好回答。”

  “我叫朱由……不用了。他见了玉佩,就会知道的。”

  “猪油?你身上也没几两油呀!京城真是大,竟有起这样怪名的!”曹化淳不解地自语道。

  朱由检看他天真的样子,问道:“你的名字怎样称呼?入宫时也好叫你。”

  “咱叫曹化淳,抓你来的御史是我二叔。当年我叔叔回乡祭祖,见我生的伶俐,又怜我父母双亡,便接我来京,想教我进宫谋个好差事,原也打点了些银子,找到了一个管事的老太监,叫什么王安的,你可知晓?”

  朱由检点头道:“我倒是知道此人,他可是大有来头的。看来你叔叔当真有些门路。”

  曹化淳见他如此称赞叔叔,心里暗觉受用,不禁喜奋得满脸生光,问道:“那他可是极有权势?”

  “那是自然了。他曾是司礼监掌印,天字第一号的人物,宫里除了皇上、后妃、皇子,十多万太监宫女都由他统领,还有替皇上批朱改圣旨之权,朝廷的那些大阁老们都没得比呢!你说权势大也不大?”

  “天奶奶的,竟是这般大权势的人物!”曹化淳双颊绯红,不胜向往,抬头怔怔地朝外望望,似是要透过夜空望到企盼已久的皇城,随即目光一暗,低声道:“什么门路?不过是多费些银子罢了。若是我叔叔能与那王老太监熟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里要费这些周章。唉!都是我命不济,那老太监本来已答应了,转年便可进宫,还将我记到他的门下,谁知却突然被发配到南海子做了什么净军,不几天又莫名其妙地病死了。”说到此处,他一脸懊丧,似是到手的金元宝没有捂热便飞走了一般。

  “他没有得什么病,是教人害死的。”

  “谁竟这般狠心?”曹化淳的眼神既恐惧又迷惘。

  “自然是接了他位子……唉!宫里的事体繁杂异常,你哪里省的?等你有机会进宫,再慢慢体会吧!”朱由检不由摇头苦笑几声,收口不语。

  曹化淳掂了掂手中的玉佩,嘻嘻笑道:“你真的放心把这玉佩交给咱,就不怕咱昧下了?”

  朱由检说:“你不是还教我带你入宫吗?”

  “好,咱这就算说定了,你可别转眼不认账啊!”曹化淳起身就要出门,想起屋门锁了,伸手一摸,想要扯开,不料那锁十分牢固,冷笑道:“这岂会难得住咱?小哥哥,得罪了!”返身将朱由检身上的绳索连紧了几下,自觉难以挣脱,看看南墙上的方格小窗,将条凳放墙角处,踏上试探着摇晃窗棂,此屋本已年久,破旧失修,又非专门关押人犯的牢狱,摇晃之下,中间一根木条竟自朽断了。曹化淳探头出去,见离地不甚高,回头一笑,缩着双肩,团身爬出,沿着大街的墙根向南城兵马司衙门快步跑去。

  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周奎是信王妃周氏的父亲,做了皇亲不足半年的时间。他祖籍浙江苏州,从父辈起才来到京城居住经商,倒也薄有家私,就在城南置办了一所小小的四合院。女儿被选做了信王妃,他的身份一下尊贵起来,就近恩赐了个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闲职,堂堂皇皇地吃上了俸禄,一进的四合院也换成了三进的大宅子。每日闲来无事,到兵马司点点卯,就回家斗鸡走狗玩蛐蛐养鸽子,过得极是安逸。这几天刚刚憋买了两只名品鸽子:一只叫做坤星,金眼,凤头,背上有七颗银白的星斗,左三右四;另一只名为紫袍玉带,长身矮脚,金眼纽凤,毛色漆黑,惟有脖子上长了一圈儿雪白的羽毛,好似一条玉带。他对这两只极是喜爱,一会儿也割舍不下,大白天忙着照顾鸽子蹲房,观察其形状、神态,熬得乏了,夜里还在惦记着饮水喂食。今夜刚刚睡下,听到鸽子咕咕的叫声,忙起来添了些料食,却隐隐听到前面门房有吵闹声,怕惊扰了鸽子,气冲冲地来到前院,见管家、门子正与门外什么人争吵,忍着性子干咳一声。管家慌忙迎上来说:“老爷,怎么将您老人家也惊动了。都怪这小杀才,深更半夜送什么东西?还非要亲手交给老爷,小人情知老爷歇息了,便说明日替他转交,他却死活不允。”

  门子忙挑了灯笼过来,高高举起替周奎照亮。借着闪动的灯光,周奎从门上的小孔向外一看,见是一个瘦小的少年,呵斥道:“什么要紧的东西非得深夜送来?扰了老爷好梦。你若想耍什么花样,讹老爷的赏银,可要看清了这是什么地方,惹恼了老爷,教人捆了,一早送你到刑部过大堂!”

  曹化淳并无惧色,也不着恼,说道:“敢问此处可是周老爷府上?”

  “正是。”周奎见他言语恭敬,气消了几分,捻须而答。

  曹化淳道:“如此最好。小的才不屑与这般泼皮的门房讲话,竟还向小的要什么跑腿钱!”

  那门子被当面揭了底细,恼羞成怒,遮掩道:“休要胡说!大胆小贼,你为何深夜骚扰老爷?”

  周奎听那门子挑拨,隐隐不快,却自恃身份,不好恶言直斥,隐忍着淡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送什么物件?”

  曹化淳报了名姓,从怀中取出玉佩递与他说:“送玉佩的人说你看了就会认识,还要你给赏钱呢!”

  周奎接过来,见玉佩上雕一条三爪云龙,极其眼熟,似是哪里见过。正在冥想,管家惊道:“这不是我家小姐大婚时,皇上御赐的那对龙凤玉佩么?”周奎豁然记起,女儿大婚之时,皇上特命匠作局磨制了一对龙凤玉佩,云龙玉佩赐予信王朱由检,飞凤玉佩赐予女儿,惹得当时多少人眼热,啧啧称赞。周奎手捧那件云龙玉佩,不由浑身颤抖起来,遍体汗水,难道是朱由检出了什么事?急忙命门子将小门开了,放曹化淳进来,问道:“那人什么模样?”

  “模样清秀,一身太监打扮,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周奎心下疑惑,堂堂帝胄怎会太监打扮,不是这小贼想讹银两吧?追问道:“你可问了他的名字?”

  “叫什么猪油,好怪的一个名字。”

  “是不是朱由检?”

  “他并没说什么碱呀盐的。”

  “他人在何处?”周奎更加焦急了。

  “押在我二叔的衙门里。”

  周奎大笑道:“老爷知道你是胡说了,他就是犯了什么罪,也该交由宗人府处置,怎么会被押在一个小小的南城兵马司衙门里?你说,这玉佩是在哪里偷的?再嘴硬,明日便将你送官!”

  “若是偷的,岂有自己送回来的?”曹化淳斜视着冷笑道:“老爷可是舍不得几钱赏银,欺我年幼么?我也是当过公差吃过公饭的,这几句堂审的套话却来诈谁?老爷不赏钱倒也罢了,若是耽误了大事,怕是后悔不及的。”

  “你不过一介小小的书吏,也好大言说什么公差公饭的!权且信你。只是你敢不敢一同去?”

  “我本来也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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