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些微热着，高大福敞开衣襟，露出一胸黑毛。李运鸿拿蒲扇拍一下他，给。他接住，嘴角有样东西滴手背上。
先去长山，长山是东山要塞的核心阵地，肯定是检查的重点。然后呢，陪两位小姐去月亮湾。晚上的节目嘛，由高将军自己定夺！李运鸿大声说。
高大福回过神儿，说，李司令，檀山是东山要塞的制高点，是检查的重中之重，应该先去看檀山。
李运鸿支支吾吾，这个……有这个必要吗？
高大福大大咧咧：李司令，如果有么难言之隐，请尽管说，我高大福的为人你是晓得的！
李运鸿只好道明。按照原来的部署，檀山是永久性钢筋水泥工事。李运鸿认为，战斗一打响，东山要塞势必首当其冲，仅凭他们实力，东山守是守不住的。他就砍去了这项工程，免得瞎子点灯白费蜡。
这事拿到桌面上，有点说不过去。所以，还得请高将军高抬贵手啰！李运鸿说。
高大福突然正色道：李司令，擅自砍压战备工程，这不是一件小事哩？东山要塞是蒋委员长寄予厚望的战略防地，出了问题，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姐妹俩装作埋头喝茶，耳朵精精听着。
李运鸿也不示弱，嗓门一下吊起来：高将军，我作为东山要塞的最高指挥，有权更改设计方案。如果连这点主都作不了，还算是个要塞司令官吗？
高大福狡黠地笑笑：运鸿兄，老弟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这方案一改，你又节省了一大笔费用吧？
李运鸿不自然笑笑：大福兄，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如果冇得先例，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贪图这点钱财呀！
高大福故意低声：运鸿兄，如果冇得人检举，蒙过去了，你就百泰平安，万一……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啰！
李运鸿心里骂，妈的，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嘴里说，大福兄，这就看你么样处理了！不过，我李某人决不是那种贪财之徒。我向来有难同当，有光大家都沾一点。既然福兄问这事，我给你一句话：请福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高大福应：我也是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啰！
大笑。李运鸿又一本正经说，他准备在东山镇开办一所抗日军政大学，目前，学校正在筹办之中。他希望高大福回去后，帮他在上面吹一吹。
高大福说，哈，这可是个新鲜花样儿嘛！不过，你的学员从哪里来？你的办学经费又从哪里来？
李运鸿抿一口茶，道了个中奥妙。说没有学员，我可以把各县、乡、保、甲的头头们叫来作为学员嘛。不够，我还可以把排长以上军官拉来充充数嘛。至于经费，羊毛出在羊身上，由各县、乡、保、甲分摊嘛。另外，还可以学学共产党当年打土豪的办法，让那些大户人家放放血嘛。再说，我打着抗日的旗号，谁敢与我搓反索儿嘛？
高大福听了，半是惊讶半是佩服，心想，这老鬼，借办抗大装扮抗战形象，又可从中大捞一把，真有他的！
开学典礼定为二十五号上午八时，李运鸿请高大福帮他捧场，讲开学的第一课。他说，会付给老兄报酬的！
高大福微笑，说好说好说。
柳清秀忍不住与姐轻声：姐，看到冇？这俩家伙是一洞的蛇，互相勾结哩！
姐说，沉住气，不要打草惊蛇！
酒菜上桌了，香气见人就缠。李运鸿清了嗓：换节目，换节目！一上席，李运鸿抢先举盅，说，两位小姐，这杯酒，一来给两位小姐洗尘，二来对两位小姐愿意跟着我李某深表欢迎！我先喝为敬！话毕，脖子一仰，酒盅一蹴，就下了肚，滴酒不留盅。
柳清慧说，盛情难却，我以汤代酒，回敬李司令一杯。男女有别，李司令不会计较吧！我也先喝为敬。
李运鸿有些不乐意，叹：指望两位小姐助助兴，看来是瞎子伸指头，有指没望啊！自己倒盅酒，用力吞了。
柳清秀也以同样方式主动敬高大福。
李运鸿又独吞一杯，说，大福兄，看来俺是踩着凳子够月亮——手太短啰！
高大福酒量不大，灌了几杯，舌头就发僵，说，她们是……是铜头箭射青石板，难钻研（眼）哩。
柳清慧寻思，不如主动出击，以攻为守，先把他们灌醉再说。就说，李司令，俗话说，英雄都是酒做胆，见面先喝三大碗。我晓得李司令是英雄，肯定海量。
李运鸿胃口又被吊起，说柳小姐，本司令冇别的能耐，就是能喝几口，喝遍天下无敌手。柳小姐要我喝，莫说三大碗，喝死了，本司令也心甘情愿咯！拿碗来！碗拿来了。真的满上三大碗。瞟瞟柳清慧，叉腰，举碗，三大碗一气吞了。
姐妹俩鼓掌，李运鸿得意，说这点酒算么事？我……我年轻时可以连喝六……六大碗呢！说话开始夹舌了。
阿秀又给李运鸿满上，说司令，刚才那酒是我姐陪你喝的，现在这酒由妹我来陪司令喝。司令不会厚一个薄一个吧！
李运鸿醉眼朦胧，望望姐，望望妹，眼前浮现两个美女缠着他撒娇的幻景。尽管肚里火烧火燎，尽管舌头已僵，尽管已经站不稳了，仍摇摇晃晃撑起来，颤悠悠端起碗，喝药水一样，硬吞下去。第二碗才喝一口，就支持不住倒椅子上，酒水撒一身。而高大福早已醉趴桌子上，动弹不得。
阿秀乐了，问，司令，你醉了吗？李运鸿结结巴巴，说我没醉，我……还能喝……喝……
柳清慧大声说，司令，你要是真没有醉，我们现在就去月亮湾找边师长要人去，好吗？
李运鸿已烂醉如泥。
柳清慧喊来李运鸿的副官王二虎，说李司令和高将军带她们去月亮湾要女子行动队，叫他赶快备车。王二虎诺诺连声，很快把车备好。王二虎是个蛮有心计的家伙，把李运鸿和高大福抬上车后，又亲带一连卫队随后保驾。
第十章 两强相斗
该是归期了，柳清慧还冇影儿。边强到路口巴望，掐指行程时日。李运鸿给他敲了一个警醒，他担心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想如果柳清慧到了，就一杆子捋到底，先把她变成他女人再说。
忽见一车队向湾里驶来，前是一辆吉普，后跟两辆全副武装的军卡。边强估摸有上司到，整了风纪，退避路边迎候。
眨眼间，车队到了湾口。车还冇停稳，一个女人跳下车，喊声边强，就跑过来。
那是他望眼欲穿的女人！即将成为他女人的女人！边强喜得跑上去，一把抱起她，旋了好几旋才放下。
你轻点不行吗？把我腰箍痛了！
嘿嘿嘿……我就是有几斤苕力！
你怎么在这？
等你哩，你迟迟不归，我以为你说话不算数，不来了！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不守信用吗？
边强觉摸脸上臊热，无语。柳清慧又说，我不仅守信用，还把我妹妹阿秀也带来了。边强乐了，就占她便宜：媳妇是讨的，姨妹是找的，我要交桃花运了啊！
阿秀跑过来。边强抢先打招呼：阿秀，你好！
阿秀故意不望他，问姐姐：姐，这就是那个死缠着你的情种吗？
姐姐不答，边强尴尬，忙问路上蛮辛苦吧？步行还是坐车呀？
柳清慧说随军委战备检查团一起来的，车内坐的就是检查团的高团长，还有李司令。
一路颠簸，酒性发作，李运鸿和高大福吐得如猫如狗。经风一吹，慢慢醒来。李运鸿醒后问，这是到哪……哪去呀？柳清慧答，司令，你不是说要去月亮湾找边师长要女子行动队吗？我们陪你来月亮湾要人呀！二人就稀里糊涂地来了月亮湾。
李运鸿和高大福慢腾腾从车里出来。边强走过去，步是大步，礼是标准礼。
高大福一看边强，高大孔武，一身豪气，就觉摸这个年轻人不是好剃的头，就意识到上两个女人当了，就后悔不该答应李运鸿来协他妈的调。嘴里说，边师长，辛苦了！
边师长，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可是抗日的本钱啰！李运鸿打着官腔儿，又带着亲近的意味。
欢迎高团长和李司令亲临本防区检查防务！
李运鸿想给边强一个下马威，乘着酒性，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一不二的口气、稳操胜券的把握，迫不及待说，边师长，上次向你要女子行动队，你以柳小姐不在为由头，拒绝了本司令。现今柳小姐就在你我面前，她答应女子行动队跟本司令走。你总不会再想一个理由拒绝本司令吧！
边强望着阿慧，目光好像问：你真的答应跟他走吗？
柳清慧冷笑：李司令，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你走吗？
阿秀鄙笑：两位大将军，还想要我们姊妹俩今晚陪你们玩二人转吗？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高大福的南瓜脸比时堆起厚厚一层傻。
李运鸿呆愣着：你们……说话要算数啊！
柳清秀继续嚷：哪个看不出你们是一对长尾巴蝎子—一满肚子坏水哩？要不是看到你们公鸡头上一块肉——大小是个冠（官），本小姐今天就与你们冇得完！
边强已听出名堂，两个老家伙不仅要把女子行动队夺去，竟然还在他心上人面前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只因柳清慧初来乍到，他不想和上级翻脸，以致冲杀了本应是喜庆的氛围，就忍了火气，保持沉默。李运鸿见边强不做声，以为怕他们。么不怕哩？他和高大福是中将，边强不过一少将。两个中将搞一少将，那还不是快刀切萝卜，轻而易举吗？就算他边强是头犟牛，就算他不把我李某人放在眼里，可高大福是军委派下来的钦差大臣，他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得罪钦差大臣啊！李运鸿就一声冷笑，冷笑过后，小鼠眼一瞪，放出的话像李逵的屁，满带杀气：不管她们跟不跟老子走，老子今天非要把女子行动队连同柳氏姐妹一并带走，谁敢不从，谁敢不放人，就按违抗军令、破坏抗战罪名论处！
边强脸虎着：我就是不放，莫说你，皇帝佬儿也休想！
李运鸿脸乌着：放肆！这回不是那回，你敢！
高大福脸板着：边师长，女子行动队是你截下来的不错，问题是，你无权私自扣押她们。我以军委战备检查团团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把女子行动队交李司令处理！不然的话，你就又失面子又丢官，放屁打嗝两头折啊！
边强气极。把他当三岁小孩耍，欺人太甚啊！可眼前得忍，来硬的恐怕要伤及他心肝。么办哩？他表面不以为然，心里则有点打鼓，望着远处田野呆怔。
田野风光极爽，日光善了，晒蔫的禾苗又举起头，树叶发着快活的光。两头水牯在干架，犀角的碰击声响着激烈。一头发情期的小母牛附近观战，不时焦渴地啃几口青草，甩一甩尾巴，望望那一对打得难解难分的亲兄亲弟。
突然，女子行动队出现在岔道上。她们是训练归来路过这儿，姐妹们看见了柳清慧，欢叫着一齐跑过来。天赐良机，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李运鸿立马向副官王二虎使眼色。王二虎手一挥，早有准备的卫队刷一下散开，把女子行动队围将起来。
姑娘们一阵惊叫，还冇来得及反抗，就被制服。王二虎扭住柳清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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