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天下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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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天下归元-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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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神的看了远山高天许久,她回身,对着楚非欢和包子道:“现在我们要操心近在眼前的事,我要吃掉冉闵道的军队,然后,大约,咱们和北魏的亲密接触,便要开始了。”
    卷二:六国卷第三十章珠泪
    乾元四年九月中,晦朔之日,龙战于野。
    重新整编过的幽平大军,一路急行军,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战术,如风行奔雷一般,直扑北魏闵冉道大营。
    存心要以强盛的兵力,压上对方深入敌方的孤军。
    而当时,刚刚被三千骑改装袭营的北魏军,冉闵道重伤,手下副将死三伤六,主帐大营中,彼时正在慌乱一团,仅剩的几个能主事的将领,手忙脚乱的令士兵包围三千骑。
    正当三千骑陷入苦战之时,时间把握精准的秦长歌率大军到了。
    秦长歌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飞速行军,并寻找当地向导自平灵二州之间的碧野山小道抄近路,以只花了四个时辰的超速度,天兵降临般的出现在八万北魏军之前。
    连绵不断的军队海洋般连波迭浪的出现,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道肃杀的线,凝望着这条线,北魏军队脸色死灰,仿佛看见末日降临,而死神在仰首尖啸。
    他们不是听命行事的幽州军队,军队如刀刃,错的向来只是拿刀的手,刀本身换个主人立即便可重新使用。
    他们是站在饱经他们侵掠骚扰的敌国土地上的敌军,举目四顾,遍野都是仇恨敌视的目光。
    存心要威慑力和绝杀手段给北魏一个警告的秦长歌,嚣张彪悍到连阵势都没摆,翻卷大旗下一挥手,直接道:“给我,消灭他们!”
    连缰飞鞚,烟云尘拥,蹄声踏破碧野山阙,惊起一轮肃杀残月,马上健儿摘下白羽雕弓,在茫茫平原之上飞驰如电,从四海八荒无穷无尽浩大之处吼起凝结了无数军魂和鲜血的战歌。
    “西梁!泱泱长河,浩浩疆土!
    驰骋万里,风龙云虎!
    西梁!百万强师,逐尽敌虏!
    天道残缺,待我来补!
    西梁!九州之旗,四海腾舞!
    看我苍生,箫秦做主!”
    九月北地平原上的风,无休无止无遮无拦的穿透男儿胸膛,换成雄浑悠长的北地长调,和痛快杀戮的兴奋嘶吼。
    杀,杀了他们,这些曾将自己家乡劫掠得一根草芥都不留的敌人,如今,换我不留你的一丝呼吸!
    曾险些刺入亲人同胞胸膛的手中刀枪,如今,终于,劈入它该去的地方!
    这才叫痛快!
    除了护卫中军的十万大军,其余二十万,被秦长歌一次性的悍然压入对敌战场!
    我、用、人、海、淹、死、你。
    枪起枪落,刀劈刀收,剑出剑住,鞭闪鞭飞,无数武器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无数血肉挥洒在广阔的碧野山脚,人性中杀戮的本能在苍凉的嚎叫和激越的战声中被无限激发,每个人都近乎狂肆的砍杀,将那些曾经鲜活的肢体,柔韧的肌肉,大好的头颅,闪亮的双目,一一消灭在沾满鲜血的寒冷的各式兵器之下。
    那一夜,碧野山脚,千万人明月共,千万人生死同,千万人的热血灌满脚下黧黑的土地,千万白骨化作了来年长草间如星子般闪烁飘飞的磷火。
    很多年后,后来者小心翼翼翻开厚重的史书,在阅读此页时皆凛然不语,意味深长的目光,穿透书页,看见了多年前,沧海舆图之上,真正拨动逐鹿天下战局,真正掀开六国之战的序幕的一个浸透鲜血的悍然开始。
    “乾元四年九月十三,灭冉闵道军于碧野山脚,歼七万余,余者逃奔于野,为民所诛,八万魏军,无一生还,是日,血浸三尺,来年,草木盛极。”
    史称:碧野之战。
    八万无家可归永远流浪异乡的幽魂,成为上位者野心的殉葬品,碧野山脚从此,留下了雷雨之夜阴兵列阵,鬼魂夜啸的传说。
    此战的最直接的效果,是在和北魏正式开战之前,边境百姓安宁得可以开着门睡觉,北魏军连一个喷嚏,都不敢打过了边境线。
    当然,传说的制造者,秦长歌同学,是一点点也不会在意死人闹鬼之类的事的,皇权统一的路上,本就是浸透鲜血的土壤,才能开出帝业的繁花。
    她知道与北魏的正式大战即将开始,但是还不是现在,北魏国内局势现在波谲云诡,软禁冷宫,仍旧拥有一批效忠臣子的魏天祈,神奇的躲过了一轮轮的暗杀,逼得等得不耐烦了的魏天祀只好以‘搜宫’为名,亲率大军进入魏天祈宫内,却被黄雀在后的纯妃以一曲离奇曲调吹垮意志,连自己都受了重伤,随即,纯妃干脆请这两兄弟一起住进行宫享受软禁生活,自己打算垂帘听政,却因反对声浪过于高昂,且尚未掌握军方势力而作罢,据说,玉玺在魏天祈处,天下兵马虎符在魏天祀处,纯妃则掌握了宫禁御林军,北魏数月内三易其主,却是谁也没能坐稳龙庭,如一团乱麻纠结对峙在一起,三人都拥有令对方忌惮的一定势力,形成了绝无仅有的古怪“铁三角”。
    对于纯妃,秦长歌潜伏在北魏的凰盟的信息是,魏天祈一直很防备她,对她有戒心,入宫那几年,纯妃备受恩宠却处处受制,直到魏天祀篡位,对这个宫妃不知底细的魏天祀,放出了这条美女蛇,至于为何两人明明达成协议,纯妃却再次对枕边人下手,以及事变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现在还是个秘密。
    秦长歌不急,她有预感,和这个螳螂一般的女人(螳螂有杀夫的爱好),迟早会对上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对北魏的消耗,也许会让魏氏兄弟放弃对敌西梁的企图,但是,完颜纯箴不会。
    女人疯狂起来,本就比男儿更不顾后果的。
    秦长歌懒得去揣摩一只母螳螂,她现在忙着去做正事,比如,李翰本来的职责。
    赈灾。
    朝廷赈灾粮食早已运到,灾民却没有及时得到赈济,市面上米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无数灾民流亡于道路,瘦骨嶙峋嗷嗷待哺,只记着为自己的权位名利追逐而置黎民不顾的上位者,自然会被天道抛弃。
    李翰和曹氏家族其余人等,都已押解去京,这些善后,交给箫玦去头疼吧。
    刨去路上时间,她只花了短短十日,便漂亮干净的解决了幽州事变,顺带灭了杀伤边民最狠的冉闵道军队,其雷霆风云之举,翻覆风雨之能,行事作风之狠,瞬间传遍天下,四海震惊,诸国警惕。
    赵莫言大名,成为六国间,成名速度最快,口耳相传最广泛的三个字。
    用包子的话来说,就是:亲,你红了!
    箫玦的旨意来的很快,秦长歌那个“代尚书”的“代”字很漂亮的去掉了,现在她是部长级别,真正跻身国家最高决策部门的高干了。
    圣旨后面还粘着一封信,传旨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秦长歌,“陛下说,请尚书大人务必亲阅。”
    亲阅就亲阅,还务必,看来箫玦对自己,真是超级不放心啊……
    秦长歌捏了捏信封,好厚……
    晚间回幽州刺史官邸歇息,新任的幽州刺史已经就职了,文正廷,这个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沾了谁的光的好运气的书生,因为在幽州事变中,揣测准确,报信及时,擢升幽州刺史,成为主掌一方的方面大员。
    秦长歌住在刺史官邸的前院,灯火下展开信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洁白纸笺明亮如玉,徽州香墨光洁明润,纸上只有这四个字。
    箫玦的字体,一改往日的龙飞凤舞,一笔一画,凝重谨慎,看得出,下笔时一定写得慢而悠长。
    仿佛下笔者,每画下一笔,都凝结了自己无限的心意和思念。
    那些饱满欲将溢出的墨迹,写满龙章宫里孤灯对影,遥思伊人的牵念和寂寞。
    烛火跳跃,跳跃光影里秦长歌慢慢的笑了笑,翻开下一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
    秦长歌愕然,手指连连翻动,厚厚的一叠纸,每张纸都是这四个字。
    翻完最后一张,秦长歌向椅背一靠,望着承尘怔怔半晌,随即,哑然一笑。
    这叫什么?另类情书?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坐起,仔细的数了数纸张。
    五十一张。
    恰恰是自己自郢都出发,到得圣旨下达那日,离开他的天数。
    换句话说,这些字,是他每天一张写下来的?
    从她出发,踏出龙章宫那刻始,御书房里凝望她背影远去的帝王,便缓缓抽出信笺,于满案奏折书简,纷繁国事之间,静心埋首,一笔笔写下自己的牵挂思念。
    这是一封厚重超过所有记载着急如星火的国家大事奏折的,信笺。
    相思迢递,有一种表达简短而心意绵长,字字凝结着深沉牵记。
    秦长歌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缓缓抚过那些因为墨迹饱满而微微凸出的字体,一笔一画的抚过去,细致得仿佛想在这些字体中,抚出某些深藏的画面来。
    好像是很多年前,又好像只是离此刻不远––那个英风俊朗的少年,也曾于沙场分离时,战火烽烟间,写一封封的信给自己,他似乎一直是这样,不喜欢用长篇大论来表达心意,只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在乎的那个人:
    “长歌,云州战紧,你且小心。”
    “长歌,天寒将雪,请多保重。”
    “长歌,进入拔营,看见春枝抽芽,你若在,一定欢喜……我想念你。”
    ……
    时光有时仿佛能叠印记忆般,将一些难以忘怀的事体,提醒般的不断重复,每一次重复,都是一次沉默而有力的镌刻。
    秦长歌微微有些恍惚的微笑着,将这五十一张纸一张张看过,收好,放回信封。
    站起身,想为这封信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以免被某个无孔不入的家伙窥视,结果找了半天,却无奈的发现大约只有自己身上最安全。
    将信封费劲的塞入袖筒,秦长歌腹中暗骂。
    你不能少写几张?唔……袖子好重。
    她却不想提醒自己,其实可以扔掉很多张的,反正内容都一样。
    ……
    漫步出屋,月光下仰首看云的男子,亦浸透了月光一般的清越皎然。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秦长歌轻轻过去,一侧头,对他一笑,“夜深风紧,小心着凉。”
    这一侧头,再次看见沉溺于自己思绪中的非欢,眼中那熟悉而惊心的神情。
    轻轻转首,目光直接落在秦长歌袖筒,楚非欢的笑意有点古怪,道:“他有信给你?”
    秦长歌有些尴尬的唔了一声,心里更起了一层疑惑,非欢一向对她秉持着距离,并从不过问她的隐私,最近却颇奇怪,他好像,不太愿意看见和箫玦有关的东西。
    宽慰的一笑,秦长歌道:“也没说什么。”
    楚非欢再次转回头去看月亮,沉默了很久,两人的呼吸细细,散在北地初秋寒凉的夜风里,静谧里有一丝躁动。
    “长歌,你今生最大的想望是什么?”半晌楚非欢开口,“做回你的皇后?”
    “我没想过,”秦长歌老老实实的答,“我现在想的是,报仇。”
    默然良久,楚非欢轻轻道:“长歌。”
    “嗯?”
    “你愿不愿意放弃报仇,隐迹山林?”楚非欢转首,目光亮得惊人,紧紧盯着她,“你的敌人,太黑暗太强大,而你现在,太沉重太累,你真的觉得,有必要以今生本来可以过得很轻松的新生,去报这个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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