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驻德记者见闻:柏林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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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驻德记者见闻:柏林日记-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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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尔区(Ruhr)——德国工业的心脏地区——最令人惊讶的是,盟军飞机本应该(而且我们认为也能够)在几天内就将其炸个稀巴烂,但就我所看到的情况而言,英国人的夜间轰炸成效甚微。
  我曾以为,对德国西部的夜间轰炸——自此次大规模攻势开始后BBC曾就其效果进行过大肆吹嘘——会影响到民众士气。但在整个下午乘车穿越鲁尔区的过程中,我们看到德国人(特别是妇女们)站在横跨大路的天桥上,朝着向比利时和法国进发的部队欢呼。
  我们穿过几座鲁尔区城镇的市中心,盟军声称在近几个晚上对其进行了猛烈轰炸。我们当然不可能看到鲁尔区所有工厂、桥梁和铁路枢纽,但是我们还是看到了几个,不过它们都完好无损。埃森和杜伊斯堡(Duisburg)附近有庞大的铁路和桥梁网络,伦敦声称对其进行了夜间轰炸,但也都毫发未伤。科隆的几座莱茵河桥依然挺立在那里。整个鲁尔区的工厂如同往日一样在喷云吐雾。
  在汉诺威以东,我们抵达前几小时英国轰炸机刚刚进行过夜间空袭。当地居民告诉我们,一座房子里的20个人被炸死了。在汉诺威以东15英里,距高速公路大约200码处,我们发现有一架汉德利…佩奇(HandleyPage)式轰炸机坠毁在地里。宪兵们告诉我们,它是被高射炮击落的。5名机组人员乘降落伞逃生。其中4人已向附近城镇的市长投降;还有1人仍然在逃,农民和宪兵们正在附近田野里搜索。我们察看了这架飞机。机枪手所在后舱非常小,而且无任何装甲保护。前发动机和驾驶舱被摔得粉碎并燃起了大火。奇怪的是,后舱玻璃并未打碎。德国空军机械师们正忙着拆掉设备和有用金属。德国人需要所有能找着的东西。数百名农民站在旁边,注视着这堆残骸。他们似乎根本不紧张。
  我们整天不停地迷路。负责给我们这4辆车引路的司机实在是有些呆。我们的司机说:“和平时期他是出租司机。他总是迷路,总是绕最远的路。”当我们越过草地看到科隆大教堂的塔楼时,才发现完全走错了方向,只好原路返回,而此时我们已经位于去法兰克福的半路上,天也黑了下来。最后,天空升起一轮满月,当我们沿着一条树木茂盛的林阴道驶入亚琛时,感觉非常舒服。沿着道路,是无穷无尽的行军队伍,有的乘卡车,有的步行,都在向前线赶去,他们唱着歌曲,精神高涨。
  (举一个德军重视细节的例子:在柏林到科隆300英里的高速公路上,废旧农具被伪装成从任何高度看都很像高射炮的东西,每隔200码放一个。将犁的杆指向空中,看上去像一门高射炮。耙地机、耙子、手推车、播种机等所有可以想像得到的旧工具都被精心伪装成高射炮[flak]德语意为高射炮。的样子,从而使顺公路飞行的盟军飞行员认为作俯冲攻击无异于自杀。我注意到,在汉诺威附近英国飞机中发现的地图上,用红墨水标着密集的德国高炮阵地。这些农用机械的另一个作用便是防止盟军飞机在公路上降落。在高速公路双车道中间的狭窄空地上埋设电话线杆子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除了几架从附近汉诺威起飞的德国轰炸机以外,我们整天都没有在空中看到一架飞机,甚至当接近比利时前线时也是如此。我们经过了科隆机场。上面到处都停放着飞机,机库也都完好无损。它们上面都非常巧妙地蒙着伪装网。显然,英国人的夜间空袭不仅没能使鲁尔区瘫痪,甚至连德国机场都没能破坏。盟军似乎仍然在进行着某种虚假战争。
  我在国际旅馆的房间位于顶楼,或者不如说是在阁楼。如果英国轰炸机今晚飞来的话,住在这里实在令人不安。但现在天黑已有两个小时(凌晨1点),还没有一点空袭的迹象。
  补记:凌晨3点半。英国飞机于凌晨2点50分飞来。高射炮震耳欲聋的炮声和街对面屋顶上一挺高射机枪“嗒嗒嗒”的扫射声将我惊醒。英国人正在轰炸亚琛车站,这可以从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和距我房间窗户约100码的车站上一门高射炮不停的射击声作出判断。没有空袭警报。我们听到的第一声警报便是突如其来的高射炮轰鸣声。我跑到大厅里,想看看人们在这种场合将会做什么,他们会如何反应。几名吓坏了的妇女,穿着睡袍疯狂地冲下楼梯,脸上满是恐惧之情。几个男人,我估计是军官,则慢步走下来。我们那几个记者倒都纹丝不动地待在屋里。虚假的勇敢?其实那几名军官也并非是感到恐惧,只是不想冒不必要的风险而已。空袭持续了25分钟,然后一切又都安静下来。我感到非常困倦,但我们必须在5点就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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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琛,5月20日(午夜)(1)
这是我一生中值得纪念的一天。看到了战争带来的破坏,看到了火炮和炸弹给房屋及其主人、小镇、城市、桥梁、车站、铁路、列车、大学、古老高贵的建筑物以及公路沿线的敌军士兵、卡车、坦克和马匹所造成的破坏。
  这些景象实在是不漂亮。不,它们实在不是美丽的景象。例如卢万,那个古老的大学城,1914年被德国人一怒之下烧毁,随后又在美国人的帮助下重建。该城大部化为一片瓦砾。卢万大学宏伟的图书馆,由数以百计的美国中学和大学捐资重建,也被彻底炸毁。我问一名德国军官,图书馆里的书怎么样了?
  “烧了,”他说道。
  我看着这片废墟,思考着这小小的一击对学术、文化尤其是欧洲生活中的正派传统究竟意味着什么。在旁人看来,我一定是被惊呆了。
  那位军官又说道:“太糟了。很可惜。但是,我的朋友,这就是战争。正视它吧。”
  我正视了。但同时也受伤了。
  我在播音中将今天看到的情况作了简略叙述。(原定于凌晨4点半在科隆播音,如果能赶到那里的话。)以下是大致按照时间顺序所作的记录:
  拂晓后不久,我们离开亚琛,经过荷兰的林堡省,来到马斯特里赫特。没有什么迹象表明荷兰人在这里进行过战斗。房屋完好无损,窗户也都未被打碎。偶尔能看到个把荷兰人的碉堡像是被机枪扫射过,但也并不严重。显然,荷兰并未试图炸毁通向马斯特里赫特的道路,以延缓德军前进的步伐。一条小溪上的桥梁被破坏。但仅此而已。
  我们在马斯特里赫特渡过了马斯(缪斯)河。这条河在此地很宽阔,成为一条天然防线,不过荷兰人并没怎么利用它。他们在炸毁桥梁方面显得半心半意。我看到两座桥梁的七八个桥拱中只炸毁了一个。德国人显然在后方拥有钢制桥拱,几小时内便架设起来,将桥梁修复一新。当我们抵达时,德国人的补给纵队正轰隆隆地驶过桥梁。
  早7点半,抵达阿尔伯特运河。河岸极为陡峭,高达30英尺,比利时人用水泥进行了加固,根本不可能攀登,是一条极好的防线,特别是对坦克而言。只是比利时人没有将桥梁炸毁。我询问一名德国军官这是为什么。
  “我们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们来不及作出反应。”他说道。显然,在这里以及阿尔伯特运河上通往列日的其他桥梁,德国伞兵都是由后方冲上大桥,消灭了守军的机枪阵地,甚至还摧毁了桥头堡,并在比军引爆炸药前便切断了导火索。这座运河桥梁由位于比利时一方桥头的地堡守卫,左右两侧100码还有两座地堡。那座桥头堡一定也是用与夺取列日的埃本…埃马尔要塞同样的神秘方式占领——由伞兵使用了某种新式武器。
  德国军官警告我们,不要进入地堡内部,因为周围仍然有地雷,但是有两人还是冒险走了进去。我立刻看出在地堡内部曾经着过火。从这一点我得出结论(虽然还有些保留),从后方夺取地堡的伞兵一定拥有某种类似喷火手枪的武器,攻击时将火焰喷入地堡内。(译注:攻占埃本…埃马尔要塞时,德军使用的秘密武器是锥形装药爆破装置。夺取桥头堡可能使用了火焰喷射器,喷火手枪一说当然是无稽之谈,上千度的高温会把持枪者自己灼伤。)在旁边我注意到有些新坟,比军钢盔用树枝挑着插在坟上。可能是地堡守军葬在那里。
  速度也发挥了作用,达到了奇袭的效果。德军机械化部队在凌晨5点越过20英里外的德荷边境,10点便渡过运河进入比利时(途经本应重兵把守的马斯特里赫特),只用了5个小时。
  你立刻便会感到荷兰与比利时的不同。我们刚刚进入比利时,便开始在公路两边看到被炸得粉碎的成片房屋。显然比利时人与荷兰人不同。一开始,他们便像狮子一样战斗,逐屋进行争夺。
  7点45分,通厄伦镇(Tongres)——在这里我们首次见识到真正的毁灭性破坏。我们经过的该镇大部分地方都被炸成碎片。是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和火炮干的,一名军官解释说。火车站成了一片废墟,显然是斯图卡式俯冲轰炸机干的。铁轨都被炸毁,卷曲起来,歪七扭八;车厢和机车都被炸翻出轨。一个人可以——或不如说一个人怎能——想像得出居民的震惊。当他们周四晚上(5月9日)上床睡觉时,比利时还与这个世界——包括德国在内——相安无事。到周五拂晓,德国轰炸机便将火车站和这个小镇——他们入睡时还是如此安宁的房屋——炸成了一片残垣断壁。镇上是绝对的荒凉。只有两三条饿狗悲伤地在废墟里嗅来嗅去,显然是在寻找水、食物和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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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琛,5月20日(午夜)(2)
8点10分,圣特赖登(StTrond)——这个小镇位于通厄伦以西约12英里。当我们在布满残骸的街道上摸索着缓慢前进时,我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行笔记:“房屋被炸得粉碎……一片废墟……比利时平民痛苦的面容……他们刚刚开始返回……妇女在哭泣……他们的男人们呢?……在哪里?……这里的房屋被随意地摧毁了……是斯图卡无意中干的?……不是有意干的?……战争之路……到处是坦克、飞机、火炮、反坦克炮……整个早上,公路上挤满了补给纵队和赶往前线的部队……奇怪的是,迄今为止没有看到一架盟军飞机……而这些无穷无尽的部队、火炮、补给纵队,由德国边境一直延伸过来……多好的目标啊!……难民们沿着公路在漫天灰尘和炎热天气下返回家园……场面令人痛心……”
  难民们沿着公路长途跋涉,老太太们用她们衰弱的手臂拉着小孩子,母亲们提着家庭生活用品。幸运点的人用自行车驮着自己的物品。真正的幸运儿则推着手推车。他们的面容显得震惊而恐惧,悲伤和痛苦之情凝固在脸上,但同时又是尊严的。人们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忍受!生存下去并继续前进!——几个小时内,他们将回到前天还是他们家园的那片烧焦的瓦砾堆。
  8点30分,特勒蒙(Tirlemont)——一名德国军官在这里说道:“进至特勒蒙花了我们5天时间。”我们从亚琛到这里大约是100公里——每天约20公里。这个速度倒是不慢。我注意到途中没有在公路上看到一个炸弹坑。我估计,在德国人用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将比利时铁路炸毁的同时,他们特意避免轰炸公路或“他们的”桥梁。显然,德国司令部决定在推进时不使用比利时的铁路,而只使用公路。他们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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