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联到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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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联到俄罗斯-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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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在另一篇报道中,瞿秋白写下了自己观察所得的印象,他说:“远东共和国的建设本来含着缓冲国的意义,所以第一次统一会议的宣言,就郑重声明远东共和国是纯粹民主主义的国家。我们这次到赤塔后,见着外交部顾问白伍君及远东电信通信社中诸位都如此说。然而我们看他近日的政策——而且政府中重要人物都是共产党党员,——似乎所谓纯粹民主主义的政体这句话,不过对外人的话。”(《东俄之近状与华侨》,1921年1月16日《晨报》,见《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一卷,第157页)后来谢苗诺夫败走,日本占领军撤退,远东共和国即于1922年11月14日重新并入苏俄。当然又是根据当地居民的意愿。这以后,就是“放弃”也不再说了。
  

朱正:解读一篇宣言(四)
关于庚子赔款,宣言是这样说的:
  劳农政府,并抛弃庚子赔款。我们对于这一层,所以不惜再三提议的,因为听说这一项赔款,我们已经声言放弃,而中国政府,反拿来供养从前俄罗斯帝国驻在北京底公使,和驻在中国各地方底俄罗斯帝国底领事。现在任命这种公使和领事底政府,早就消灭,而从前被任命的公使和领事,居然得日本和协约国的援助,反安居在中国,天天在那里欺蒙中国人民;中国人民,应该明白这件事,驱逐这帮欺诈的人出境。
  看来,苏俄政府首先是为了这件事才发表这篇对华宣言的。它不能容忍被推翻的旧政权派出的公使和领事继续以外交代表的身份安居在中国,享用庚子赔款。它告诉中国,再不要送钱给这些人了。最好是把他们驱逐出境。这意思在1920年9月27日发出的第二次对华宣言中说得更加明白。在它向中国提出的协定要点中有这样的条款:
  五、中华民国政府承担下列义务:本条约签订以后,中国政府立即同未经苏俄政府委任而自命为俄国代表和领事代表的人断绝关系,并把他们逐出中国国境。
  将中国境内属于俄国使馆和领事馆的房产以及使馆和领事馆的其他财产和档案,归还以苏俄政府为代表的俄国。
  苏俄政府放弃中国因义和团起义而付偿的任何赔款,但中华民国政府不得在任何情况下,把此项赔款付给非法提出此种要求的前俄国领事或任何他人或俄国团体。
  这也表明当时中国政府的颟顸。竟不知道一个国家发生革命了,被推翻的旧政权派出的驻外使节当然也就丧失了外交代表的身份。天津《益世报》评论此事说:
  俄帝国早已覆灭,而吾国犹承认俄使俄领,天下之至愚无过是者;世岂有代表之国已不存在,而代表自身尚能独立存在之理?俄约之害,与夫庚子赔款之巨,前俄帝国已不能要求吾国履行,而俄使尚能要求吾国履行,岂非怪事?古语曰,刻木为吏,今俄使以一人而使已亡之俄帝国,对吾国尚有余威,是尤甚于刻木为吏矣。(转引自《新青年》第7卷第6号)
  当时苏俄宣言中声明放弃的庚子赔款,是并不曾到他手上的东西。并不是中国将赔款送去,他不要;他说放弃,是要中国不把这钱送给他所敌视的旧俄的使领。到了1924年中苏建交的时候,苏俄关于放弃庚子赔款就有不同说法了。卡拉汉在同王正廷讨论《中苏解决悬案大纲协定》草案的时候,增加了一些条件。顾维钧回忆说:
  庚子赔款是苏俄政府于1919年宣布废除的不平等条约的一项内容。沙俄在庚子赔款中占有很可观的份额,所以虽然苏俄在协议草案中再次声明废除这一条约,但该条约又同时规定,扣除以庚子赔款为担保的各项义务所需之后,所剩余的款项要由苏俄确定其用途。据我记忆,为此要成立一个双方人数对等的委员会。(《顾维钧回忆录》第1分册,第337—338页)
  虽然中国代表在委员会中占据多数席位,但任何决议都必须经全体一致同意方能生效。委员会主席将由中国代表担任。由于中国代表占据多数席位,就中国的国际声誉来讲,并非不利,所以我认为此方案尚可接受。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我不同意其中一点,即任何决议都必须经委员会全体成员一致通过方能生效。关于教育和慈善事业基金的分配问题,委员会实际上听命于苏俄代表,但若没有中国代表的同意,任何决议都无法通过。(同上书,第347页)
  庚子赔款的余额是要归还了,但是成了对中国施加影响的一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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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解读一篇宣言(五)
中东铁路,是根据1896年###修造的,于1903年建成。密约第二条规定:
  凡续造进中国境内黑龙江及吉林各火车道,均由俄国自行筹备资本,其车道一切章程,亦均依俄国火车章程,中国不得与闻。至其管理之权,亦暂行均归俄国,以三十年为期……(转引自《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三,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61页)
  这是一条严重侵犯中国主权的铁路。中国人早就要收回它了。现在苏俄对华宣言说:
  劳农政府把中东铁路矿产林业等权利,及其他由俄罗斯帝国政府,克伦斯基(Kerensky),土匪霍尔瓦特(Horvath),谢米诺夫(Semenoff)和俄国军人、律师、资本家所取得的特权,都返还给中国,不受何种报酬。
  这个表示当然受到中国人的欢迎。不过,说返还中东铁路,同说放弃庚子赔款一样,放弃的都是并不在自己手上的东西。当时,中东铁路是在白俄分子奥斯德穆夫掌握之中。卡拉汉来华的使命之一,就是想解决中东路的问题。顾维钧回忆说:
  早在他到达中国之前,他就曾企图与满洲的张作霖大帅达成一项解决办法,其目的显然是为了恢复俄国对中国中东铁路的既得利益。苏俄当时对满洲以及西伯利亚和朝鲜境内白俄的活动感到不安。中东铁路总经理就是一名白俄分子。这个白俄总经理能力很强,在中国住了多年,对中国的国事民情都很了解。但是苏俄不信任他,所以加拉罕要与张作霖大帅达成协议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用一个莫斯科指定的人来接替这个白俄总经理的职位。(《顾维钧回忆录》第1分册,第331页)
  顾维钧还说:
  苏俄政府与满洲当局都认为中东铁路问题非同小可。越飞先生和加拉罕先生先后都曾以苏俄政府官方代表的身份,试图与张作霖大帅达成某种解决办法,以便能重新控制与苏俄接壤的满洲境内的这条十分重要的铁路。莫斯科急于寻求解决办法的目的不仅仅限于恢复对这一重要交通干线的控制权,而且或许更为重要的是想防止以奥斯德穆夫为首的管理机构利用白俄分子的活动来反对苏俄政府。(同上书,第348页)
  瞿秋白在《晨报》发表的报道《哈尔滨俄侨之舆论》也反映了苏俄政府的这种态度:
  还有许多旧帝国、谢米诺夫、霍尔瓦特及哥尔萨克政府所派在中东路上的职员,他们所代表的旧政府,旧势力已经完全消灭,他们当然失却自己的资格。这般人亦应当及早撤换,另换真代表中东路侨民利益的人物。(1920年12月10日《晨报》,见《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1卷,第141—142页,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宣言放弃庚款,是为了断绝旧外交官的经济来源。宣言交还中东铁路,是为了同张作霖拉关系,以撤换路局的白俄分子。其实哪有归还铁路的意思。为了争这条路,1929年苏联还出动重兵到中国境内来打了一仗。
  还有一个有趣的证据可以证明宣言中关于归还中东铁路那一段话是虚伪的表态。本文所引宣言的译文,是据1920年5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杂志第七卷第六号所附录的文本。我还在人民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资料选辑》(1919~1924)中看到过另一种译文,篇末注明“(载《五四运动文选》第359~362页,三联书店1959年版)”。题注说:“1920年4月间中国报刊公开发表的译文不够准确,本文是根据俄文重译的。”现已查明,这篇新译所据的俄文原本是1958年莫斯科版《苏联对外政策文件汇编》第二卷。我把新旧两种译文对照看了一遍,发现新译本比旧泽本少了一段,少的正好是本节开头引录关于退还中东路的这一段。显然,这是苏联在编印对外政策文件汇编时删掉的。如果我不是在《新青年》上看到这篇据最初发表的原文译出的文本,而仅仅看了这篇重新译出的文件,我就不会知道这篇宣言曾经提出归还中东铁路的问题。这也就是《苏联对外政策文件汇编》的编纂者所要达到的目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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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解读一篇宣言(六)
本文前面说到越飞1922年来同中国政府作外交谈判这事:“越飞来了,又走了,至于条约呢,依然如故。”这当然是人人都看见了的历史上的事实。还有人们在很长时间里无法看见的事实,就是越飞本人的意见同任命他为外交代表的苏俄政府的意见并不相同。从解密的档案资料中,人们可以看到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第24号记录,时间是1922年8月31日。会议决定发给越飞如下电报:
  中央认为,在同中国谈判时,从1919年到1920年的总宣言(引者注:即两次对华宣言)中得出直接指示是不能允许的,当时中国对这个宣言并未作出相应的反应。您所提出的问题应作为共同讨论的题目,只能以同中国的总条约形式加以解决。至于蒙古,关于它的国家法律地位问题和从蒙古撤军问题应通过俄中蒙签订协议来解决。解决这个问题时,不允许排除蒙古本身。这与我们承认中国对蒙古的主权并不矛盾。在中东铁路问题上,必须规定一些保证条件和主管部门在给派克斯同志的指示中所提出的我们的一些特权,例如,俄国、远东共和国和中国均等地参加中东铁路的管理工作。在租让企业问题上,中央同意放弃治外法权和俄国的受降权(原注:显然是指放弃所谓庚子赔款中的俄国份额),但需要作出更准确的表述。所有这些让步都要求以法律上承认的形式作出回报。一旦可以在此基础上同中国政府沟通,中央认为在同日本谈判开始之前,起草一个初步的议定书是可行的也是需要的。关于同日本谈判的问题,中央同意您的建议,即从法律角度据理力争,但不搞最后通牒。
  中央书记斯大林
  这份电报清楚地表明,原来对华宣言中所作的种种许诺,例如放弃中东铁路的特权,放弃庚子赔款等等,实际上都一笔勾销了。越飞这位谈判代表所得到的授权是,不能以这两篇宣言作为谈判的基础。接到这个指示,一直怀着世界革命这一信念的越飞很觉得为难。他在9月27日写信给卡拉汉、斯大林、列宁、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和拉狄克说:“我不明白,不能从我们1919年和1920年的宣言中引出具体指示的指示是什么意思……”“当然,耍某种‘手腕’可以把这些宣言说成一纸空文,但我认为,这将是我们对华政策的破灭,而最终则是我们全面灭亡的开始,因为在对外政策上我们成了最一般的帝国主义者,在很大程度上不再是世界革命的推动因素。”(见《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一卷,第115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版)被托洛茨基称为“一位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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