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联到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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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联到俄罗斯-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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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事,因此斯大林的女儿说,是他们杀死了她的父亲,他们见死不救。
  李:我看有文章说贝利亚的儿子最近写回忆录为他的父亲辩诬。您认为历史回忆录方面的写作,对恢复历史原貌,到底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蓝:贝利亚儿子谢尔哥·贝利亚写的《我的父亲贝利亚》我读过,觉得是一部严肃的书。儿子写老子未免带感情色彩,但他披露出不少鲜为人知的材料。历史回忆录对恢复历史原貌起的作用非常大。同一历史事件和人物,不同的人可从不同立场回忆,比以《联共(布)党史》为衡量准绳比较真实。20世纪50年代出版过一本《回忆高尔基》,目的是塑造一个官方需要的高尔基,只选符合他们要求的回忆录,一些极为珍贵的回忆录,如霍达谢维奇和别尔别罗娃的回忆录,均未选入。这种做法实际上有意歪曲高尔基。1917年7月事变后,列宁躲在拉兹里夫车站附近草棚里,20世纪20年代奥尔仲尼启则的回忆录写得明明白白:陪同列宁的是季诺维也夫,后来季诺维也夫被斯大林处决,拉兹里夫草棚里便没有季诺维也夫了。《联共(布)党史》写的是列宁在草棚中通过战友和学生斯大林等人领导党的第六次代表大会,就差没直说斯大林陪同列宁了。当然,任何回忆录都不客观,只有比较着读才能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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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走出阴影(3)
(原载《世纪之间》,大象出版社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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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英年:海参崴的街道(1)
苏联喜欢用人名命名街道、广场、车站、农庄、工厂以至城市;并且往往用健在的党政领导人和各界名人命名。斯大林逝世前除几座以他姓名命名的城市外,如斯大林格勒、斯大林巴德和斯大林诺戈尔斯克(后改为伏尔加格勒、杜尚别和新莫斯科斯克),几乎全国所有城市都有斯大林广场或斯大林大街。连中国大连也有斯大林广场。苏共二十大后除大连的斯大林广场外,其他以他命名的地方都更改了。海参崴与苏联其他城市一样,多以人名命名街道和广场,不同的是除国家一级党政领导人和全国知名人士以外,还有地方名流,以及同这座城市有关的人士。街名的嬗变或隐或显地反映出这座城市的来龙去脉,沧桑变迁。
  海参崴的中央大街原叫美国大街,纪念战船“美国号”,1859年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伯爵便是乘坐这艘战船抵达海参崴的。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总督此行的目的是勘察阿穆尔海湾的地形,确定此处是否适合建立海港。勘察的结果自然是大喜过望,此地确为天然良港,遂定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意思是占领东方,援引一年前俄军占领北奥塞梯后所建立的首府符拉迪高加索为例,意思是占领高加索。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伯爵被认为是海参崴的奠基人,把他奉为俄国的英雄,所以海参崴的博物馆都从他讲起。他1881年死于巴黎,埋葬在巴黎郊区蒙马特勒公墓。1903年,海参崴政府决定把他的遗骸运回国,但这时爆发了日俄战争,决定无法执行。过了九十年,俄国人仍未忘记此事。1990年把他一部分骨灰运了回来,1992年举行了隆重迁葬仪式。滨海边疆区政府决定在他坟上修建一座小教堂,以兹永久纪念。1992年,我已离开海参崴,没见到迁葬仪式。这次重返海参崴,经过他的墓地,并未见到小教堂,大概因为财力不足未能修建吧。
  每次陪同中国朋友参观博物馆,见到画像上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那副睥睨一切的样子心里就讨厌,但并未表露出来。在伯力博物馆里有一幅描绘《瑷珲条约》签字的油画,穆拉维约夫—阿穆尔斯基身着沙俄军服,昂首挺立,清朝黑龙江将军奕山趴在桌上签字,背后拖着一条大辫子,我看了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简直像强盗。”我不知为什么竟说了句俄语。陪我参观的俄国朋友说:“您说的是谁呀?”我一怒之下说:“我说的就是你们的穆拉维约夫总督。”我的俄国朋友是年轻人,不了解历史真相。我给她讲了《瑷珲条约》。告诉她,根据这个不平等条约,俄国割去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中国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她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我,“你们还想要回去?”我对她说,中国决无领土要求,况且边界已由两国政府划定。我谈的是历史,历史不容篡改。
  1917年10月,布尔什维克夺取政权,外国进行武装干涉。1918年6月,美国、日本等战舰开入海参崴,中央大街无法再叫美国大街了,改为斯维特兰大街,取自斯维特兰巡洋战船,这艘战船1875年驶入海参崴港口。1924年列宁逝世,为纪念这位布尔什维克领袖,斯维特兰大街改为列宁大街。列宁未到过海参崴,但对海参崴极为关心。1922年11月,他在莫斯科苏维埃全会上说过一句名言:“符拉迪沃斯托克离我们很远,但这座城市就是我们的。”他不用“我们的”,而用“就是我们的”,显然强调海参崴非俄国莫属。这句话至今写在火车站对面邮电大楼的墙上。我每逢经过这里都困惑不解。学过《联共(布)党史》的人都知道,1919年7月25日,俄国苏维埃副人民委员卡拉汉发表对华宣言,宣布废除沙俄同中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苏维埃政府把沙皇政府独自从中国人民那里掠夺的或与日本人、协约国共同掠夺的一切交还给中国人民。”海参崴是沙俄“独自”掠夺的,理应交还中国。怎么三年后布尔什维克领袖却说“就是我们的”呢?邮电大楼正面矗立着一座列宁全身铜像,也是海参崴所剩下的唯一的一座列宁塑像,其余三座都在九十年代拆除了。这座铜像无人照看,头上和身上落满灰白色鸽粪。列宁在大多数俄国人心目中已失去往日的光辉。1993年,列宁大街又改回斯维特兰大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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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英年:海参崴的街道(2)
既然海参崴“就是我们的”,同中国有关的街名当然都得改。我每天经过的海洋大街原名中国街,北京街改为福金街,纪念1957年担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福金海军上将。绥芬河街改为乌博列维奇街。乌博列维奇曾任远东共和国军事部长兼人民革命军总指挥,1922年10月25日从外国武装干涉军和白军手中夺回海参崴,是革命功臣。但1937年受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牵连被捕入狱,同年被枪决。
  海参崴曾是红军和白军争夺的战略要地,战斗极为残酷,有几条街道便以壮烈牺牲的红军指挥员命名。陡坡街改为苏汉诺夫街,传教士街改为拉佐街。苏汉诺夫和拉佐都是海参崴人民心目中敬爱的英雄。苏汉诺夫是滨海边疆区第一届苏维埃主席,1918年在一次激战中被白军杀死,牺牲时年仅二十二岁。拉佐是红军游击队指挥员,死得更为惨烈,1920年被白军活活烧死。红军杀白军,白军杀红军,双方都杀红了眼。拉佐被白军烧死,但他被烧死前也曾烧死过几个白军游击队领导人。国内战争期间其他地区也大致如此。战争是对生产力的破坏,海参崴则是破坏最厉害的地区之一。像这样好的世界良港,比起世界其他港口来,生产设施、住宅建设和生活水平都有很大的差距。除战争因素外,政治迫害、官僚体制和计划经济也大大阻碍了海港的经济发展,直至今日,人民生活水平比发达国家不知相差多少倍。
  远东大学图书馆位于莫尔多采夫街,也是我常去的地方。这条街的对面是喷泉街,横着相接的是斜坡街,三条街当中有个广场。1989年我初来时,广场当中矗立着捷尔任斯基的生铁铸像,1993年,莫斯科克格勃总部卢比扬卡前的捷尔任斯基铜像被推倒,海参崴的生铁铸像也跟着拆除了,广场变成停车场。我原以为莫尔多采夫是游击队员,因为以游击队队员命名的街道随处可见。没想到莫尔多采夫却是功勋卓著的契卡分子,而斜坡街原来叫明仁斯基街,喷泉街——捷尔任斯基街。契卡的大人物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捷尔任斯基是第一任契卡主席,1926年逝世后接替他的便是明仁斯基。明仁斯基也是大人物,但身体一直不好,没有他的后任亚戈达、叶若夫和贝利亚干得那样轰轰烈烈。1934年逝世时,斯大林、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和卡冈诺维奇等人轮流为他抬灵柩,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何等显赫。这几条街为何以契卡人员命名呢?我探究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滨海边疆契卡总部曾设在这里。苏联所有城市都设有契卡机构,但海参崴的要比别的城市的大,因为二道河子区设有劳改营转运站,押送到远东来的犯人先都到这里。转运站隶属苏联东北劳改营管理局,而这个局也设在海参崴。转运站对押送来的犯人进行“筛选”,体力强的送往科雷马开采金矿,身体弱的暂留在转运站,以后再分别押往其他劳改营。俄国著名作家沙拉莫夫就是从海参崴劳改营转运站押往科雷马的。他在科雷马关押了十七年,写出反映采金犯人生活的《科雷马故事》,轰动一时。苏联一大部分黄金都是犯人在科雷马开采的。诗人曼德尔施塔姆由于体弱多病,留在转运站,1938年瘐死海参崴二道河子。1937年大清洗时期,居住在海参崴的中国人遭受残酷的迫害,所有中国人都从海参崴迁走。我的忘年交,早已作古的曾先生,便从海参崴押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原始林,他在那儿伐了十七年树。我问他什么罪名,他说因为头发是黑的。如今在海参崴已找不到一户中国老住户了。
  除了二道河子区,还有头道河子街,纯粹是中国地名,当然中国人就居住在这一带,现在一点痕迹也没有了。中国人以捞海参为生,崴就是海边的意思,在岸边一伸手就能捞到海参,可见海参之多,海参崴也就由此而得名。现在山东和黑龙江的老人仍管海参崴叫崴子,他们都曾“下过崴子”。19世纪50年代中期以前,俄国人不吃海参,后来知道海参的营养价值和经济价值才开始捕捞。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俄国海关查获的走私海参,不知有多少麻袋。但奇怪的是海参就是捞不尽。2001年11月初,我陪绥芬河电视台在海参崴拍商业片,其中有钓鱼的镜头,我们租了一条快艇向俄罗斯岛驶去。到了目的地,我们一行五人在艇上钓鱼,半小时便钓了二十多条,喜得主持人小姐大喊大叫。船员看到我们兴致高,也穿上潜水服在俄罗斯岛岸边大展身手,捞海参给我们看,不到十分钟竟捞起七条大海参,看得我们惊叹不已。中国老人说在海参崴伸手便能捞到海参,看来并非虚妄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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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英年:海参崴的街道(3)
离我住得最近的菜市场位于卡马罗夫准尉街。1860年,这个沙俄准尉率领十几名士兵乘坐“满洲号”船在海参崴登陆,“那里荒无人烟”,准尉开始盖营房,被认为是海参崴的第一个建筑者。他登岸的地方还建立起一座纪念碑,用以证明在他之前这里没有居住过捞海参的中国人。
  海参崴到过几位著名的文化人,前有契诃夫后有索尔仁尼琴,但都来去匆匆,没留下什么遗迹。关系较深的只有诗人曼德尔施塔姆和作家法捷耶夫。三年前为纪念曼德尔施塔姆这位杰出而又不幸的诗人,在百年大街“火花”电影院后面,即前二道河子劳改营转运站的旧址,塑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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