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联到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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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联到俄罗斯-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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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邓小平接见戈尔巴乔夫,就对他说,雅尔塔协定“极大地损害了中国的利益”。
  在鲁迅生前,曾经有人称他作“中国的高尔基”。鲁迅本人是并不赞同这个说法的,他说,“我不是中国的高尔基,我就是中国人鲁迅”。对于这两个作家的异同,蓝英年用一句话表示出来了:“高尔基是当时政权所肯定的作家,鲁迅则是当时政权所否定的作家。”对于高尔基,蓝英年指出了他是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苏联当局一面要利用他的崇高声望,一面又厌恶他为保护知识分子做的那些工作。对于怎样利用,怎样厌恶的情况,书中都有很具体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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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他山之石——读蓝英年著《苦味酒》(2)
再说鲁迅。这位有着崇高声望的中国作家,对苏联一直持友好态度,为介绍苏联文学到中国来出力不少,不但自己翻译了《毁灭》等长短篇小说,还为神州国光社策划过一种专收苏联作品的“现代文艺丛书”。对于鲁迅在这方面的态度和所做的工作,蓝英年指出:“鲁迅的局限性毋庸讳言。首先他对苏联的认识并不那么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没有亲自去了解,不像纪德和罗曼·罗兰那样。对苏联体制的了解,他远不如陈独秀。”并且指出他也介绍了一些在文学史上并无地位的作品,这是确实的。当年鲁迅写的一些关于苏联的文章,今天看起来,就未必能站得住脚。例如他的那篇曾经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的《我们不再受骗了》,不论就论据还是论点看,都大成问题。不过,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为鲁迅作过一句辩解:“当年鲁迅能够看到的,只是那些一个劲儿地宣扬假相掩饰缺点的报刊,今天我们却可以看到苏共中央的绝密档案。我们能够看得清楚些,不是我们比鲁迅高明,而是比他幸运。”
  (原载《中国图书商报·书评周刊》2000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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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换个角度看苏联文学(1)
从“五四”前后以来的几十年间,俄罗斯文学和苏联文学曾经给中国文学乃至中国社会生活很大影响,翻译介绍不少。1949年以后就更多了。可是,人们对于苏联文学界的真相是并不怎么清楚的,可以说很有些隔膜。直到近年来才了解到一些真相。在这一方面,蓝英年先生的著作起了重要的作用。不久前“文汇原创丛书”推出了他的新书《回眸莫斯科》,就给读者提供了不少新知识和新启发。
  这书中写了西蒙诺夫、考涅楚克、费定、特里丰诺夫、利季娅、爱伦堡、格罗斯曼和左琴科等一大批作家的事迹和作品。书中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有的作品被淡忘了,有的作品至今回忆起来仍然激动不已,原因何在呢?”蓝先生以西蒙诺夫获得斯大林文学奖的小说《日日夜夜》为例,说:“《日日夜夜》等小说是按照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创作出来的,承担着‘用社会主义精神从思想上改造和教育劳动人民的任务’,在那个特殊年代,即遵从中央的旨意,特别是斯大林的旨意,创作出来的,所以不真实,不真实的作品自然没有生命力。”在《日日夜夜》之后,西蒙诺夫又写了四部以战争为题材的小说。有趣的是,在赫鲁晓夫执政时候写的《军人不是天生的》一书,对斯大林作了颇为激烈的批评,而在勃列日涅夫执政时候写的《最后一个夏天》里,斯大林又是指挥若定的最高统帅了。书中评论说:“总之,西蒙诺夫对战争的描写,对斯大林的评价,都符合各个时期官方的评价,不敢越雷池一步。这四本小说的艺术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拙劣的,没有吸引人的情节,只有枝节的堆砌和重叠,比《日日夜夜》有过之无不及。俄罗斯评论家伊万诺娃说西蒙诺夫根本不是小说家,是符合实际的。”
  对于考涅楚克这位名重一时的作家(延安《解放日报》曾全文译载他的名剧《前线》),书中评论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考涅楚克头上的光环渐渐消失。八十年代末,他的作品已经从课本中删除,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街道和地铁站均已更名。……究其原因,是他创作时只顾揣摩领袖的心意,而不理会人民的心意,只想领袖是否满意,而不想人民是否满意。一旦领袖的神话破灭,人民能从他的剧本里看到什么呢?除了一味迎合领袖的意愿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人民为什么要记住这样的作家呢?这是考涅楚克的悲剧,也是不少苏联作家的悲剧,更是在苏联体制下难以避免的悲剧。”
  费定早年是谢拉皮翁兄弟中的一员,鲁迅翻译过他的短篇《果树园》,在中国也享有盛名。晚年做了苏联作家协会主席,却再也没有什么作品了。书中说:“我感兴趣的是费定如何从一个热血男儿变成文化官僚,这种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是什么力量促使他放弃谢拉皮翁兄弟精神的?恐惧还是趋时?恐惧或者说高压,是这一时期每个正直的作家都感受到的,但并非所有的作家都趋时。趋时的往往是那些才华并不出众却一心想出人头地的作家,费定便是其中的典型。”“费定晚年以文坛泰斗自居,但作为作家的费定早已不复存在。”
  当然,苏联的作家并不全都是这样的,像特里丰诺夫就是位讲真话的作家。1976年蓝先生曾经翻译他的名著《滨河街公寓》。蓝先生说,那时,“回家打开一看,立刻被小说吸引住,但书中所描绘的苏联现实同我脑子里的苏联相去太远了。”书中在介绍了特里丰诺夫另外几部作品的内容之后概括说,人们从这些作品中“所看到的苏联社会,仍是一个经济停滞不前、人民生活贫困的社会。为了改变停滞的经济,不得不实行市场经济和‘私有化’。红军与白军作战为了消灭资本主义,现在又发展资本主义,绕了一个大弯又回到原地。代价何其惨重!”
  说真话的作家书中还写到了格罗斯曼。他的小说《为了正义的事业》也是写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可是与西蒙诺夫写同一题材的《日日夜夜》大异其趣。它在《新世界》杂志一发表立刻引起前所未有的影响,杂志抢购一空。它对现实的反映是如此真实和深刻。这里只举一个极小极小的情节为例:当一位夸夸其谈的政委到一支在围城中作殊死战的小分队去整顿“游击习气”,一位“头上缠着绷带的士兵问道:‘政委同志,集体农庄怎么样?战后是不是把它们消灭掉?’”这些困守孤楼的战士都知道自己不久就会战死,说话已无顾忌,就坦率地说出自己对集体农庄制度的厌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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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换个角度看苏联文学(2)
苏联作家协会散文部开会讨沦了这部作品,一致推荐它为斯大林文学奖的候选作品,这却惹出大麻烦来了:“布宾诺夫给斯大林写了一封很长的告密信,专拣斯大林不爱听的话说,如说格罗斯曼认为战胜法西斯的功劳应归于普通人,并且其中有不少犹太人。小说没有表现党和斯大林的领导。斯大林看了大怒。下令《真理报》以《论格罗斯曼小说〈为了正义的事业〉》为标题全文发表布宾诺夫的告密信。”这布宾诺夫也算个作家,也出过一本以战争为题材的小说《白桦》,中国还出过译本。可是没有人要看。也许是出于嫉妒才去当一名告密者的吧。幸好这告密信发表之后不到一个月斯大林就死了,才没有造成一场大的文字狱。
  讽刺作家左琴科的命运就要坏得多。书中指出:“苏联政权不允许作家讽刺现实中应当否定的现象,因为这种现象太多,讽刺来讽刺去也许会讽刺到当权者头上。”“左琴科用幽默的笔触描绘出革命初期苏联百姓的生活状况,让人看了感到可悲可笑。”就这样,从二十年代后期起,他就受到猛烈的抨击。1946年,他受到意识形态总管日丹诺夫的辱骂之后,被作家协会开除,无处发表作品,断绝了生活来源。他还想活下去,“最后竟走上写‘肯定的讽刺’小说的绝路”。书中说:“肯定与讽刺是相对立的两个概念,谁也无法把它们联结在一起,左琴科便要做这种做不到的事。并非左琴科不知道这样做多么荒唐,而是生存的欲望和重返文坛的心愿逼迫他这样做。……强迫一位讽刺作家写‘肯定的讽刺’小说本身便是一种讽刺,也是一幕悲剧。”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联这个封闭的社会也在悄悄的变化之中。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日瓦戈医生》荣获1958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苏联作家协会开会讨论开除这一位作家。“特瓦尔多夫斯基和格里巴乔夫便在会上发言反对开除帕斯捷尔纳克,表决时很多人到休息厅吸烟,拒绝表决。当会议主席斯米尔诺夫宣布大会一致通过把帕斯捷尔纳克开除出作家协会时,台下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说一致通过呢?我就举手反对。’抗议的是女作家阿利卢耶娃,斯大林的妻妹。斯米尔诺夫只好装作没听见,匆匆宣布散会。”
  到了1966年,对意识形态的控制,就比日丹诺夫时代软弱了不少。讽刺作家达尼埃尔和西尼亚夫斯基就因为在国外发表作品被捕判刑了。这可不同于当年日丹诺夫批判左琴科那样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这一回对这两位讽刺作家判罪,作家和其他知识分子纷纷向苏共中央、最高苏维埃和苏联政府抗议。由爱伦堡、卡维林、丘科夫斯基等老作家领衔的六十二位作家,联名上书苏共二十三大主席团、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俄罗斯联邦主席团,要求保释两位作家,并指出:“因讽刺作品而对作家审判开了极为危险的先例”。在这里,人们看见了苏联知识分子社会责任感的表现,看见了苏联社会进步的足迹。
  这篇短文,我只介绍了书中谈及文学界情况的点滴内容。全书的丰富内容就不是一篇短文介绍得了的了。
  (原载2004年9月17日《文汇读书周报》)
  

朱正:无可奈何花落去——读格·阿·阿尔巴托夫的回忆录(1)
格·阿·阿尔巴托夫的回忆录,中文译本的书名是《苏联政治内幕:知情者的见证》,新华出版社出版。这是一本应该细细研读的书。
  十年来,写苏联解体这一历史事件的书出得不少,有叙述事件过程的,有分析这事发生的原因的,有不同的角度,更有不同的深度,更有不同的立场和态度。当然,读者也是有不同的深度,不同的立场和态度的,因此,对于哪些书中的意见能够赞同,哪些书中的意见不能接受,也就各不相同了。对于阿尔巴托夫的这一本回忆录,读者能不能接受呢?为了确定这一点,不妨照多年前的老规矩,先对作者作一次“政审”。
  阿尔巴托夫,1923年生,1941年至1944年服兵役,炮兵连长,在苏德战争中负伤,立有战功。1943年加入共产党。战后升学,成为历史学博士。曾任《共产党人》、《和平和社会主义问题》等杂志编辑和评论员,并在苏共中央机关工作几年。苏联科学院美国和加拿大研究所所长、苏联科学院通讯院士。苏共中央委员,苏联最高苏维埃代表。——这就是他的身份。比身份更重要的是态度,他在这本书中说:“1985年春天,我还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带着怀疑和失望但仍然是忠诚的共产党员。”“直到1987—1988年,我仍然相信党的新生是有可能的,党将能帮助这个制度进行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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