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在这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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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在这里沉思-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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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这样,直到1995年4月10日陈云去世之后,我才从上海飞往北京,在中南海采访他的夫人于若木。
  我在1978年曾访问过她。当时,她很认真地答复我的问题,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一回,在采访中,她又是以极为认真的态度,回答我的问题。每当回答完一个问题,她总是问我:“你还有什么问题?”由于我事先草拟了采访提纲,也就一个一个问题问,她逐一给予答复。由于她过去几乎从不对外谈陈云,也几乎不谈她自己的身世,这样,她这次对我所谈的许多内容,成了“独家新闻”。我很感谢她的鼎力支持。采访非常顺利。我除了把她的珍贵回忆写入《陈云之路》一书中之外,还写了两万多字的专访。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在中南海的采访(2)
我用电脑写完专访初稿,航寄于若木审阅。
  1995年7月13日傍晚,我接到于若木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文章已经收到,翌日她要去北戴河,可以带到那里看。不过,要到7月18日回北京才能寄出。
  我在7月21日收到她的来信和修改过的文稿。我看了一下她的信,果真是18日从北京寄出的。
  她改得很仔细。有的细节,经她补充后,非常生动。
  比如,文章中写及,陈云在家中总是喊她“陆华”──她原名于陆华。她则补充了一笔,说她在给陈云写信时,称他“云兄”。
  又如,初稿中提及,她生了大女儿,“陈云为女儿取名陈伟力”。她改成“于若木为女儿取名陈伟力”。她补充了一句:“儿子的名字为陈云所取,女儿的名字则为于若木所取。”他们家这样的“取名规则”,鲜为人知。这样,我后来再度去京,在7月17日又请她详细谈了陈云和她给孩子取名的经过,“挖”出了许多新的故事。
  再如,初稿中提及,陈云不记日记。于若木补充了这么几句:“但每天气象他都记录,每天生活起居也作记录,大便的时间,量的多少都记。”这又从一个小小的角度反映出陈云的细心。
  于若木连初稿中的用词,她都很细心加以斟酌:
  文章中写及陈云生活“简朴”,她改为“俭朴”;
  写及她父亲“主办”山东第一师范,她改为“创办”;
  写及去年春节陈云在荧屏上亮相,“海外舆论普遍认为陈云健康情况良好”,她把“海外”改为“海内外”……
  这些一字之易,显得更为准确,也表露出她的认真。
  她是营养学家,连医学名词都帮我改正。
  比如,文章中提及陈云晚年患吸入性肺炎,大夫不得不使用抗菌素杀菌,可是这么一来,把肠内有益的“双曲杆菌”也杀死了,减弱了消化力。她把“双曲杆菌”改为“双歧杆菌”。
  又如,文章中写及陈云晚年从喝牛奶改为喝豆浆,“这主要是考虑到豆浆的胆固醇低,更适宜于老年人饮用”。她把“胆固醇低”改成“无胆固醇”。
  这些科学方面的改动,充分表明她对自然科学的熟悉。
  她送给我三封很珍贵的信的复印件,并同意在文中加以引用。这三封信是陈云去世后,才在北京集邮市场上发现的。这三封信,是陈云、她和她的妹妹在1939年从延安寄给正在英国伦敦的她的大哥于道泉。不知是什么原因,居然流落到北京的集邮市场。幸亏被薄一波的儿子薄熙成发现,买下了三封信,送给了于若木。由于于若木的帮助,使我有幸得以首次公开披露了这三封信。
  1995年8月8日,我又对她进行补充采访。她回答了我一批新的问题。内中,她谈到一些文章,由于已是好几年前发表的,她怕我查找费事,后来就复印寄我。
  我很感谢于若木的热情帮助,使我终于顺利地完成了采访。
  在我向于若木告别时,她赠我一枚陈云侧面浮雕铜像,作为纪念。这是陈云去世之后,为陈云九十诞辰而制作的。在铜像背面,刻着陈云所写的九个字,亦即陈云的座右铭:“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
  《陈云之路》经过*中央文献研究室审读通过,于2000年1月由*中央党校出版社出版。2005年,《陈云之路》经过修改、补充,再度报*中央文献研究室审读通过,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增订本。
  

为梁实秋编情书选(1)
一部厚厚的五十万字的《梁实秋·韩菁清情书选》,印着“叶永烈编选”,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然后由台湾正中书局出版。
  这本书在台湾引起注意。台湾的评论说,这些情书原本应由台湾出版,怎么反而由一位大陆作家加以编选,先在大陆出版,再“引进”台湾?由此可见,这位大陆作家的眼光是何等的敏锐……
  其实,我能够为梁实秋编情书选,纯属偶然。
  我跟梁夫人原本素昧平生。
  记得,1987年11月3日,梁实秋先生病故于台北。那时,我正在上海图书馆港台阅览室查阅资料。管理员姚先生跟我说:“这几天,台湾报纸大量发表纪念梁实秋逝世的文章,你要看看吗?”他的这一句话,提醒了我。于是,我借阅那几天台湾各种报纸,并把关于梁实秋的纪念文章都复印下来。
  回家后,我仔细研读了这些文章,使我转变了对于梁实秋的看法。
  然而,看了台湾诸多纪念梁实秋的文章,使我对梁实秋有了真实的了解。我从那些文章中得知梁实秋的长女梁文茜在北京,1988年3月,我到北京对她进行采访。她曾去美国看望过父亲梁实秋(有一段时间梁实秋客居美国西雅图),谈了关于梁实秋鲜为人知的许多情况,也谈到她的生母在美国死于意外事故以及梁实秋在台北续娶韩菁清的经过。
  我写出报告文学《梁实秋的梦》,记述梁实秋晚年在台湾对于故土的浓浓的思恋之情以及他的晚年生活。这篇报告文学在1988年第六期《上海文学》杂志上发表,并获得“中国潮”报告文学奖。
  我把《梁实秋的梦》,寄给了在台北的韩菁清。
  韩菁清的地址,是梁实秋的长女梁文茜告诉我的,不会有错。但是,信寄出之后,一年多没有回音。
  我想,也许是这封寄自大陆、鼓鼓囊囊的信(信中装着《梁实秋的梦》发表稿),被台湾有关部门没收了;也可能是韩菁清不喜欢这篇作品,也就不予置理。
  1990年元旦刚过——1月2日,夜九时,忽然电话里响起陌生的女声:“你是叶永烈先生吗?”她把“永”字,念成“允”声。
  她说,她就是韩菁清,现住在上海衡山宾馆。她问我有没有空,能否马上过来一晤?
  衡山宾馆离我家不太远。我随即前往。在那里的“总统房”,见到了她。
  她虽然已五十有九,年近花甲,但是做过多次整容手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轻。不过,她的化妆似乎太浓。她会讲上海话,但是讲普通话的时候带有一点湖北口音,所以总叫我叶“允”烈。
  她一见到我,显出十分惊奇的神态:“你这么年轻?我的印象中,你是年纪很大的老作家!”
  她说,梁实秋在世的时候,台湾《文讯》杂志按期寄赠。她当时在《文讯》杂志上就见到关于我的介绍文章,所以留下了“老作家”的印象。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为梁实秋编情书选(2)
她告诉我,那篇“大作”《梁实秋的梦》早就收到,很喜欢。以为反正很快要来上海,所以就没有写回信。想不到,由于她在梁实秋去世前,曾从台湾到香港,然后从香港“悄然”来过大陆,引起台湾当局不满,所以在梁实秋去世后,曾经被“禁足”——没有批准她前来大陆,所以拖了一年多才终于成行。
  韩菁清是她的艺名。她本名韩德荣,湖北黄陂人。父亲是当地富贾,曾任湖北总商会会长。她小时候随父亲到上海,由于喜欢唱歌,不顾家庭的激烈反对,走上歌星之路。1946年当选上海“歌星皇后”。1949年出走香港,在那里成为影星。后来前往台湾。1974年,她邂逅丧偶不久的梁实秋,陷入热恋,翌年与梁实秋结婚。
  我最初称她“韩女士”——因为我习惯于称韩素音为“韩女士”。后来,觉得称“梁太太”更合适些。最后,“定称”为“梁夫人”——因为据说在台湾人们都习惯于这么称呼她。
  由于韩菁清曾被台湾当局“禁足”,加上她对某些大陆记者印象不佳,所以从此她来中国大陆总是避开新闻记者。用她的话来说,“那些大陆‘官方’的记者喜欢把自己要讲的话放到你的嘴巴里!”也就是说,有些关于她前来大陆探亲的报道,硬是把她没有说过的政治性的话,写成是她说的,在报道中登出来。她说,“那些大陆‘官方’的记者怎么不替我想一想,我是住在台湾的呀,你这么写,叫我回台湾之后,日子怎么过!”
  她对我是个例外——正因为这样,我对她的采访,成了“独家专访”。
  那天夜里,她跟我一口气谈了三个多小时。我告辞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时。
  后来我才知道,她习惯于夜生活。所以,我几乎不在上午给她去电话,因为那时她正酣睡。
  此后,我一次次采访了她 。她隔三差五从台北来到上海。为了便于我的采访,她常常下榻于离我家不远的一家宾馆,与我以及我的妻子过从甚密。
  我与韩菁清相识之后,倒觉得她很坦率,从不虚伪,待人真诚。她和我及内子一直保持很好的友情。她有不错的文学修养,阅历丰富,谈吐富有幽默感。
  她是一个有着浓浓怀旧情感的人。每一回跟我相聚,她总喜欢挑选令她回首当年的地方。
  如,在国际饭店,她对我说,她当年在这里唱歌,是站在什么地方;在百乐门饭店,她则说她当年到这里如何报考歌星而力压群芳;她很爱去静安寺,因为她家是静安寺的老施主,每一回她都要跟我说起小时候拜持松法师为师的事;有几回,她带我去上海江阴路她的老家——那一幢洋房如今住着二十来户人家,她指指点点,真的如数家珍…… 
  当然,她也有很鲜明的个性。她从小就独立生活,非常要强,靠着个人奋斗,走上港台艺坛。这样的经历,逐渐形成她在生活中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形成孤傲的性格。她的一位亲友曾说 :“她很难与人有自始至终的友谊,叶先生是一个例外。”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为梁实秋编情书选(3)
她的过分要强,以致不去看病,连自己高血压都不知道,最后因高血压中风而猝亡。
  她也有令我不解的地方:她是歌星,我却从未听到她唱过一支歌,甚至连哼几句都没有!她对我说,“我已经唱得太多,所以不想再唱了!”唯一的一次,是她从台湾给我带来许多她过去演唱的歌带。一边播放,她一边哼着,然后一句句向我解释含义,唱一句,解释一句……
  通过多次采访,我为她与梁实秋传奇色彩的恋爱,写了一部纪实长篇,书名叫《倾城之恋》——借用张爱玲的名作的篇名。
  我把初稿寄给她。她给我写了这么一封富有文采又含义深沉的信:
  永烈:
  谢谢你寄来的初稿。
  教授认识我时已七十三岁(引者注:她按虚龄计算),他逝时是八十六岁,十三年的恩爱岁月,虽然短了些,但留下了可歌可泣不可磨灭的回忆及一页流传的佳话和历史。我此生没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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