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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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史-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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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城风潮(3)
这种支持,当然不仅仅是口头上的。许多地方的知青,合法地取得了与在校师生一样的串连待遇。例如当中央于1966年11月16日发出《关于革命师生徒步串连的通知》时,广西自治区的“党委群众接待站”就曾拟定了一个计划,规定凡学校师生、下乡知青,或机关干部参加长征串连的,每人每月都由自治区补助7元人民币和45斤粮票《广西###大事年表》,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再如插队知青相当集中的上海郊区金山县,曾从地方财政中一次签发“串连费”50多万元;很多地区发给知青路费,予以各种方便,如据黑龙江省巴彦县的知青说,“###”一开始,当地的“一小撮走资派”就煽动知青回城串联,还发给每人300块钱,让他们回城另找工作。这些钱,正如中央所要求,都是从国家或地方财政中开支的。
  最甚的是新疆。新疆为参加“大串连”的师生和群众所发放的补助都堪称优厚,并不是仅仅对知青才是如此,乌鲁木齐市有中学生描述当时情形说:
  从去年(即1966年)12月开始,新疆地区出发的长征队很多,尤其今年以来更多。不少地区给长征队发了许多东西,如上好的皮大衣、皮帽、鞋、棉衣、棉裤、水壶、裹腿、手电筒及各种补助费等。由于长征人数很多,沿途每隔二、三十公里就设有接待站,每个接待站各有几十床以至上百床新棉被等,并派专人接待……有的地方接待不了那么多人,就想办法用汽车送往别处乌鲁木齐市第八中学“六六?八八”战斗队造反长征队:《打回老家来,就地闹革命》,《新疆日报》,1967年1月17日。。
  很难想像远离家乡的上海知青能抵御这种声势和###。
  满怀献身热情的上海知青到新疆之后,才发现边疆并非尽如《军垦战歌》描述的那般如诗如画,他们抱怨说,兵团的劳动非常繁重,到摘棉花的时节,每人每天要完成定额100多公斤;有的师自然环境十分恶劣,根本不适宜开垦,结果苦苦干了几年,却发不出工资;兵团中有的干部对知青十分粗暴,甚至私设公堂,有40多种刑法;女知青的人身安全、婚姻自由得不到保证,有的人竟公然提出“兵团姑娘对内不对外”的口号,很多知青感到后悔,想方设法要回上海去。“###”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新疆农垦系统的“走资派”最初是极力阻止知青串连出走的,据驻在南疆喀什的农三师知青回忆说,当时兵团领导在沿路设卡,查验通行证,没有通行证,谁也走不了,但当“大串连”风潮终于掀起的时候,他们再也无法抵挡了。1966年底,他们发出了一个《处理支边青年回原籍搞###的四点指示》,据当时报刊的批判,这个指示“煽动支边青年离开新疆回原籍,还勒令回原籍搞###的青年统统把户口带回家去”《新疆日报》,1967年2月1日。。
  从《新疆日报》后来刊登的一些批判稿所透露的情况,可以窥见这场返城风的凶猛程度:
  阿克苏丰收农场七连“革命造反团”的部分支边青年说:“地委利用了部分群众的革命热情,开证明,给路费,给皮大衣和毡筒,放走了大批支边青年。许多不明真相的青年见到如此容易外出,以为中央有了指示,于是大批大批的人都走了,仅元月1日至5日的5天内,地委就给我们农场要外出的人发放经费2万多元。大批人一走,有的连只剩了二三十人,各连负责人一个个跑到阿克苏,饱食终日,消闲无事,地委的问题也无人去追了……”《坚守岗位,就地闹革命,打退经济主义的猖狂进攻——致全疆支边青年的一封信》,《新疆日报》,1967年1月19日。

返城风潮(4)
新疆八一农学院“红旗革命造反团”说:“畜牧厅农场有380名支边青年,这次外出‘串连’和‘告状’的就有253人(其中有31人是不告而去的)。农场的当权派给他们发路费和生活费(补助费)共计27000元。农田九队原有80人,现仅剩十几人,生产完全停顿。这是经过畜牧厅某副厅长、自治区党委农工部某副部长层层请示,最后由自治区副主席田仲批准走的。再如水利厅牧区水利队400人仅剩80人了。有的单位连锅炉工、炊事员都走了……一些人领上串连装备后把钱花了,甚至戴上新买的手表,穿上新衣新鞋,回家‘养神’去了。”《无情揭露经济主义,坚决打倒经济主义》,《新疆日报》,1967年1月19日。
  1966年9月才到新疆的上海“半工半读支边青年”说:“去年11月初,走资派非法批准我厂291名上海半工半读支边青年返沪,美其名曰‘恢复学生身份,参加无产阶级###’。厂内开支车费16200余元;行李费19500余元,伙食补助费1800余元……(后来)仍继续允许我厂57名上海支边社会青年带职回沪串连,发给串连费4400元,至今未返回。在东方红高炉劳动的113名上海青年已走了73名。《揭穿煽动支边青年回沪的大阴谋》,《新疆日报》,1967年2月1日。
  本来是由中央正式发文件发起和允准的一场运动,在控制不了的时候,就又归咎为“走资派”别有用心的捣乱,这是“###”时期司空见惯的做法。
  这场知青返城风,在社会上造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不仅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其他许多国营农场和农村,也因大批知青的离去,而使生产几乎陷于瘫痪。如浙江温州市永强区龙湾公社金岙大队部分下乡知青在报上发表文章说:“###”开始后,温州地委和温州市委精简安置办公室的老爷们蒙蔽部分青年,为他们大迁户口,让他们离开农村,回到城市,又签发大批支票,开出大批证明,使青年大批外出。目前整个温州市的下乡知青在农村的已经寥寥无几。上海知识青年最集中的地区之一崇明县各农村和国营农场也纷纷告急,说因大批知青和工人离开岗位,使大批棉花至今无法入库,大批水稻急需脱粒,田间管理和春耕备耕工作严重脱节,等等。
  当然,因“大串连”失控而引起的问题是多方面的,绝不仅限于知青的返城。早在1966年11月,也就是我们上面提到的“大串连”正式开始后的两个月,中央就已意识到对这一做法必须有所限制,规定从11月21日起,全国水陆交通,只负责免费输送各地到北京或外地进行串连的革命师生返回原地,和北京去全国各地的革命师生返回北京。这也就是说,国家不再为到处串连的群众提供免费运输了。12月1日,###中央、国务院又联合发出《关于大中学校革命师生进行革命串连的补充通知》,要求外出串连的师生在12月20日以前必须返回原地,从12月21日起乘车不再免费。但这些限制,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
  总之,在这场运动刚刚兴起,大批知青或投身运动,或随着“大串连”之风返城的时候,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单纯和盲目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更没有明确提出任何与知青自身利益有关的要求。
  (二)知青的组织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情况和目的,知青大规模返城这一行为本身,已经表现出对上山下乡这一做法的一种无言的不满和抗议,而随着返城知青的越聚越多,他们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返城风潮(5)
他们最初、最直接的发泄对象是各级安置办公室,连中央安置办也未得幸免。早在“###”爆发不久的1966年###月间,从广西等地赴京的70多名下乡知青,就占领了中央安置城市知识青年办公室:
  “宣布他们夺了中央安置办的权。他们砸开了档案柜,使档案大量散失,公布了某些奸污###下乡女青年的案例。他们相继召开大会,对中央安置办领导人进行批判。他们占据办公室后,中央安置办的工作人员被迫转入‘地下’办公,以保持上下的联系。为了接待日益增多的‘造反人员’,又不得已把接待站从砖塔胡同迁到万寿路国务院农林办公室大院。在上访人员中,更多的人是想把户口迁回城镇。对什么是修正主义路线,什么是革命路线并无多大兴趣顾洪章:《中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始末》,中国检察出版社1996年版,第86页。。”
  具体负责安置工作的各地的街道干部更是首当其冲,知青认为自己是被这些干部骗到农村去的。如很多地区的知青批判安置办的干部用物质刺激的方法欺骗他们下乡,对他们说:“你们好好干吧,你们中的一些人将来可能是省长、市长、书记、妇女主任……”要不就“某某农村是鱼米之乡,吃的全是大米饭,又有鱼,有肉,有电灯,有瓦房……是个极富裕的地方”,还组织青年去参观,给青年大摆酒席,灌输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毒素,等等。他们斗争这些干部,大多只是为出出气。在“###”最动荡的两年中,各大中城市的街道、里弄干部几乎无一幸免。闹得最凶的,当推到新疆兵团的上海知青。
  1966年底,刘少奇的问题在全国公开,他被定性为“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按照当时最习惯的思路,他所做的一切,都该被“批倒批臭”,那么他奉行最力、发表讲话也最多的动员城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政策,以及与之紧密相关的“两种教育制度”,当然也要列在狠批之列。就在这时,知青中一些较有政治头脑的人意识到了,这可能给了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一个机会: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一决策归咎于刘少奇,从而予以彻底否定,那么,他们回城的希望也许就不再是梦想了。知青的反抗,由此而深入了一步,其标志,就是成立了大量独立的组织,提出了知青自己的要求。
  这样的组织一度遍及全国各地。有的知青是按下乡地区组织的,如上海到黄山茶林场的知青组织了“抗大造反兵团”,要回沪造市委和农垦局的反;也有的则基于共同利益,如有个组织叫“六——一、二、三”,参加者是广州市1961年至1963年的下乡知识青年,这是较早响应号召到农村生产队插队落户的城市青年。由于当时这一工作尚处于试点阶段,中央对具体措施并无一致要求,所以当时以陶铸为首的广州市委曾允许他们在农村劳动2年至4年以后,俟国家形势好转,予以回城安排工作的机会,为此还发给每个下乡青年一张日后准许回城落户口的“户口保留证”。1963年,周恩来提出把安置城市知青到农村去的工作作为15年不变的方针,广州市委的允诺落空了,这引起这批青年的强烈不满,他们也希望凭借自己较为特殊的条件,从一般知青中区分出来,得到些特殊的照顾。前面提到的“六六——九”,也属于这类组织。很多地方的知青家长也组织起来,不仅在城市活动,还到知青下乡的地方去进行串连,如上海知青的家长就曾组织“支边青年家长代表团”,到新疆兵团的农一师“点火”。在长沙、武汉、上海等城市,知青和家长还举行了全市性的###示威,控诉刘少奇及其“黑爪牙”对知青的###。

返城风潮(6)
有的知青组织积极到农村知青中去发展势力,并在城市中设立造反总部。他们喊出“回城闹革命”的口号,批判“黑暗的上山下乡运动”,揭发控诉知青在农村的悲惨处境,揭露那些名噪一时的先进知青如邢燕子、董加耕、周明山等人是“假典型”、“黑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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