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记得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很清楚。”莫往点点头，对这个问题他没有隐瞒，夏医生继续问：“能给我说说这五年的感觉吗？”
双手闭合放在腿上，莫往略微沉默，好像在整理语言，然后开始叙述：“最开始，我只记得一片灰蒙蒙的景象，那是个寂静的空间，和我们所在的世界不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生物和植物，我甚至怀疑那里有没有空气和光，但那里的确是一片灰蒙，没有别的色彩。”
“然后慢慢的，我能听到一些声音，接着是一些图像，原本灰色的世界也发生变化，就好像一座正在修盖的建筑，那些从来没有的东西也逐渐出现。”
“你所在的空间发生进化了？”
“进化…没错…那的确是一种进化！”莫往点点头，赞同了夏医生的比喻，接着说：“在那里我并没有感到时间的存在，也许是很久，也许是瞬间，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他自称【adam】。”
“adam？亚当？”夏医生愣下，很明显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
“没错，亚当，而且是有我容貌的人，说实话他当时并没有穿衣服，完全是果体状态，接着他在那个空间选择了一个角落，当他确定之后，他所在的区域竟然浮现泥土，泥土上长出青草和树木，在中央的位置，是一颗苹果树，然后他管自己的领地叫做【eden】…”
“伊甸园？”
“是的。”莫往无奈的笑笑，因为夏医生的表情真跟见鬼了一样，这算什么，怎么一个精神病患者撤出神学内容了，难道他第一个补完的角色是亚当，人类始祖？
“当亚当安定下来之后，那个空间出现第二个客人，依然是我的容貌，但和裸奔的亚当比起来，他已经很文明了，他说自己叫阿赖耶。”
“第三个人，称自己为盖亚。”
“等一等，这是你最先诞生的三个角色人格吗？我很难理解你是如何补完这三个角色的，亚当还算勉强是个人类，可盖亚和阿赖耶并不属于人类的范围吧？用神话的设定【盖亚】是大地之神，可如果抛开神学【盖亚】在西方就是地球的另一个称呼！而你说的阿赖耶，应该是佛家所说的阿赖耶识吧，为佛法唯识学中的【八识心王】中所说的第八识，它甚至不算生灵的范围！”
听完夏医生的话，莫往再次摇头：“精神病的世界你不懂，我同样不懂，但这的确是我所看到的，而最初的三个角色，的确是这三人，至于理由，他们究竟代表什么，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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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当我不再是我…
关于莫往的病情，除他自身外，最了解的就是夏医生。
莫往是她行医生涯里遇到最特殊，也是最无解的病人，他的情况真的能规划到精神疾病里吗？随着越来越多的研究，夏医生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的确，他的一切特征和表现都和【多重人格】相似，可实际上又有很大区别，那就是【角色】和【人格】的定义，两者究竟是不是一种关系，夏医生没办法确定。
现在她对莫往的病再次有了新的认识，那就是【角色】的诞生，这是她过去从没接触过的信息，因为没有人为她讲述这些事情。
亚当，人类的始祖。
盖亚，指的应该就是地球的化身。
阿赖耶呢，意识的具现化吗？
“那个世界出现的第四个生物并不是人，而是一条蛇，同时它出现在亚当的领域，它将一颗苹果从枝干上扫落，然后引诱亚当吃下了苹果，然后这条蛇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请问有笔和纸吗？”
莫往继续说道，然后提出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夏医生点点头，起身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交给莫往，接过两样东西之后，莫往右手持笔飞快的在笔记本上画着，只是几分钟他就停笔，然后把笔记本拿起来对准夏医生。
纸张上，是一副简单却清晰的图画，那是一棵屹立在草地上的果树，果树下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拿着苹果，虽然画面很简单，可夏医生觉得这拿苹果的人就是莫往所说的【亚当】。
“他吃下苹果了吗？”说实话，刚才莫往叙述的，基本就是圣经里的部分剧情，只不过这次蛇引诱的不是夏娃，而是亚当，因为吃了这颗果实，亚当和夏娃才能分辨善恶，然后被上帝驱逐出伊甸园。
“是的，他吃下了，然后你很难想象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整个空间发生巨变，灰蒙蒙的雾气消散了，三个人所在的位置也突然被封闭，就像一个紧锁的黑色盒子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则出现在另个场景中，并且能清晰的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坐在电影院里，关上一部刚刚开始的电影。”
在说话间，莫往又完成一张图画，那是空无一人的剧场，接着他翻过纸张继续道：“第五个出现的人，是个花匠，他每天都会照料各种植物，在他的照料下，他的空间很快就成为生机勃勃的世界，里面充斥着生命，温暖，安静，就像永远停止在舒适的午后。”
“第六个人，是个奇怪的雕刻师，他会不停的去雕刻石像，可一旦石像呗雕刻完毕，他就会立刻将其破坏，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周而复始，从未停止和改变。”
“第七个人是个钟表匠，他的房间里放着各种表，有巨大的石英钟，也有非常现代的电子钟，每个表的时间都不同。”
“第八个人，他是个船夫，他撑着一条小船在平静的河流前进，而这个河流是圆形的，所以他总是在绕圈。”
“第九个人是个很优秀的铁匠，他能制造出任何东西，哪怕是精密的机器，他的空间就好像巨大的工厂，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物品从这里诞生。”
“第十人是个孩子，很可爱的孩子，但他的精神有些问题，狂暴，混乱，每天他都会将许多东西摔碎，而这些被他摔碎或弄坏的东西，全部是由第九人提供的…”
莫往每说一个人，他都会在笔记本上画出相应的图案，他的速度非常快，快到简直不可思议，仍然非常简单，可夏医生却能感受到很多东西都被记录在这些图画中。
当说道第十人时，莫往停下了，而夏医生却问：“在第三人之后，剩下的人都没有名字吗？”
“是的，他们没有名字，也从未做过自我介绍，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这就是那个世界最早诞生的十个生物。”莫往点点头，他把笔记本合住，无奈笑笑。
看到这个动作，夏医生又问道：“你在过去不会画画，对吧？”
“是的，我过去不会，但现在却会了。这种速写技能，来自一个叫阿莱克斯的醉汉，他是第236个诞生的角色，他整日都抱着酒瓶子，所在的空间就是个乱糟糟的房间，速写是他仅有的技能。”
“而这种技能被你学会了，是吗？除了速写，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角色的能力？”瞬间，夏医生觉得自己遇到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一直都在研究莫往，所以她很清楚对方的过去，莫往在发病前就是个普通的高二学生，成绩平平，体育平平，没有特殊的天赋，也没什么特长。
速写绝对不是他过去就会的！
如果说现在恢复的莫往，能拥有他之前衍生出各种角色的天赋和能力，那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夏医生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一下，鸡皮疙瘩都浮现出来，她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
莫往没有说话，只是轻微点点头。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心中蹿出一股冷意，夏医生问道，她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音，显得非常不平静。
“知道。”莫往仍然很平静，他将笔记本放在旁边，调整下自己的坐姿，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继续说：“我可能会被抓去切片。”
原本很严肃的话题因为这句话的关系彻底变味了，就连紧张的夏医生也不由自主笑下。
看到她的情绪略微稳定之后，莫往笑笑说：“其实这种事我不在乎，只要我还是我，就足够了。”
“真的？你真这样认为？你现在这种情况，就像原本生活在羊群里的绵羊，突然变成一头强壮聪明的狮子，从弱小的猎物一跃成为捕食者，在这种改变下，你仍然能保持自我？想想你都有那些角**，莫里亚蒂？元首？汉尼拔？曹操？如果这些角色都在影响你的思想和行为，你真的能像五年前那样？”
说道这里，夏医生稍微停顿，然后继续说：“还有，现在的你能确定，五年前没有发病的莫往，真的是自己？而不是你衍生的另个角色…？”
“那夏医生，当我不再是我的时候，当我明白【莫往】只是我的一个角色之后，我该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夏医生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竟然本能的不希望得到答案，她注视眼前的年轻人，发觉他是如此陌生，甚至比那些出现的角色还要陌生，她心中浮现一个问题。
【当我不再是我的时候，会怎样…】
“做我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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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这次的心理面谈比以往时间都要短，最多也就半个小时，莫往就离开了夏医生的治疗室。
李秋珊和夏医生两人稍微聊了聊莫往的情况就带着女儿和儿子离开了，回到办公室的夏医生坐到沙发上，觉得有些疲惫，拿起莫往留下的笔记本，翻开看着上面的速写，心中充满疑惑。
一般来说，多重人格的诞生，是患者潜意识中的思维分裂出来的部分精神，再凝聚而成，在西方中世纪，多重人格患者常常被视为遭到【邪恶灵魂】附身的人。
他们的行为和思想，以及各种选择都和主意识完全不同，就像另个灵魂占据了患者的身体。
多重人格的产生与童年创伤有密切相关，尤其是性侵害。
患者的男女比1：9可以作为佐证，这或许是女孩比男孩易受到性侵害的缘故。
当受到难以应付的冲击时，患者以【放空】的方式，以达到【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感觉，这对长期受到严重伤害的人来说，或许是必要的。
长年累月中，副人格就会满满催生，最终变得完整。
有些患者的人格会具有非常高的艺术天赋，有些则是很有攻击性，还有的则是心智不成熟，这些都和患者本身遭遇的事情有关。
如果满满研究，很容易能找出人格之间的关系。
可莫往的呢？
夏医生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格诞生的关联是什么，可她又觉得前十个人格，就是莫往所有衍生的角色中心，这十个人格，就是构建他精神世界的基础。
第一个诞生的人格，自称亚当，人类的始祖，如果让夏医生去分析，那这个亚当所代表的就是莫往本身，这个角色所映射的就是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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