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我是谷玉农- 第14节

　　　　子默站起身来，欢迎着我们。语气恰到好处，既不十分热情，又不会感觉到被轻视，对于我的夸奖也显得很是谦逊。真不愧是如此年纪，就成为了艺专教授的人。（注解１）

　　　　但是——子默这个人，他只是心肠太好了些，容易被人说动，容易相信别人。也不是说这点不好，只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太过感性，会让他比较容易被说动。虽然曾经我和他有些不愉快，但是在我表明了态度

　　　　之后对我也就另眼相看了。子默的这个特点，对我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我能少费点力气来说服他，坏处是他同样也容易被醉马画会的那些人所说服。说起来，他和子璇一样，耳根子都软着呢，真不愧是

　　　　兄妹。

　　　　他可能也知道了玉蓓最近和子璇的关系有所缓和，对玉蓓倒是没有排斥的意味，反而是尽着地主之谊。

　　　　玉蓓轻轻点头回礼，同样也恰到好处的称赞子默。这些——不都是世家子女必备的技能之一么。

　　　　“子默，子璇呢？怎么不见她？”

　　　　子默推了推眼镜，提到子璇的笑容变得真实了很多，看着我说：“子璇她到房间里换衣服了，我听子璇说了，你要再请我们吃顿饭，当做赔罪。其实，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子默，我那天将刚入会的杜小姐给吓到了，怎么说都应该郑重的道歉，并且还给你们一个欢乐的聚会才是。”

　　　　玉蓓笑着附和我：“确实是这样，那天都是我哥哥的错，我们赔罪也是应该应分的。”

　　　　子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是笑着摇头：“好吧，我说不过你们兄妹两个。既然你们这样说了，那我就去联系他们吧。不过，他们最近的工作很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聚会，如果不能到，

　　　　还请你们别介意才好。”

　　　　我摆弄着窗台上的吊兰，开口道：“哪里会谈得上介意呢？不过，他们就算再怎么忙工作，也该适当的休息一下才行。只有劳逸结合，工作才会更有效率。”

　　　　“也对，等子璇来了之后，我就去给他们挂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空闲。不过，若鸿可能出去写生了，我们要到水云间找他才行。”

　　　　玉蓓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哦？水云间？听起名字来倒是别有一番情趣，汪先生可不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当然可以了，说起来，这里边还有一个故事呢……”

　　　　子默开始给玉蓓解释水云间这个名字的由来，我则是望着画室的门口发呆，不知道子璇什么时候能换好衣服。

　　　　回过神来的时候，正赶上子默说到子璇给西湖边上的竹子屋所做的诗，‘踏遍红尘路，结伴水云间！’

　　　　玉蓓笑得矜持，就如同一般的世家闺秀：“原来有这样的故事呢？原来如此啊……我却没想到，原来嫂子竟然有如此文采，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想来，嫂子的见识，竟然也不输男儿家呢。”

　　　　子默听到玉蓓夸奖子璇，也与有荣焉般的笑了起来：“当不得谷小姐如此夸奖。”

　　　　玉蓓似笑不笑的看着子默，语气淡淡的说：“哪里？我跟嫂子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她的一些言语和行为，我还是知道的，想必其中还受到了汪先生的影响吧。这么一想，我也就不奇怪了。正是有汪先生这

　　　　样的‘青年才俊’、‘改革先锋’，嫂子的思想才会这样的开放！连男儿都比不上？那还是客气的说法呢！”

　　　　子默的面上有些尴尬，顺手开始收拾画具，沉默了一会儿，一开口，就想转移着话题：“谷小姐从来没到过烟雨楼吧，等一会儿子璇下来了，叫她带你出去逛逛，各处都去走走看看。不是我自夸，烟雨楼里的一

　　　　些景色还是很不错的，在杭州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玉蓓也见好就收，从善如流的回答着：“行啊，就麻烦嫂子和汪先生了，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客气，客气。”

　　　　我看着他们两个打着太极，话里有话，却没心思去关心他们，玉蓓的口才我还是知道的，她是不会吃亏的。

　　　　时不时的张望着门口，时不时的静坐等待，我有些焦急的却又有点无所谓的等待着子璇的到来。

　　　　玉蓓看我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以为我是着急看到子璇才会如此。于是她趁着子默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瞪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哥哥！不要那么心急嘛！那汪子璇又不会不见了！”

　　　　我本来也没想过心急啊，可是就是忍不住。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心里有两种想法似地。一种是想要迫切看到子璇的想法，因为我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子璇；令一种却是无所谓的想法，就好像子璇是一个陌生人

　　　　一般。

　　　　两种想法很矛盾，很极端，让我无法控制，让我不禁怀疑——我是不是有心理上的疾病了？

　　　　就像妹妹所说的那些种类的心理疾病。我记不太清楚，只记得有一种好像类似于偏执的心理疾病，就是长期求而不得才会患上。

　　　　难道我是长期求子璇的爱情而不得，所以精神上有了问题？

　　　　我沉默了下来，暂时不去思考关于子璇的想法，也不去想我到底是不是患了精神上的问题——一切，都等回家再好好的问问玉蓓。

　　　　玉蓓看我安静了下来，放心的和子默随便闲聊了起来，我也附和几句。

　　　　子默听到玉蓓的话里没有了针锋相对，并且也对玉蓓所学的心理学有了兴趣。于是，他开始围绕着玉蓓所学的学科开始问起了问题。

　　　　他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让玉蓓看子默的目光也慢慢的褪下了成见，变得认真起来。

　　　　正在我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子璇蹦跳着跑了进来，抓着门框，吃惊的看着我们：“呀？蓓蓓也来了？”

　　　　玉蓓站起身来，看向子璇的衣着的眼神有着不赞同，但是却没有开口指责，只是笑着打着招呼：“是呀，嫂子。哥哥说要来烟雨楼给醉马画会的成员们赔罪，我正好也很好奇杭州的这些艺术家们，所以过来见识

　　　　见识。”

　　　　子璇被玉蓓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束手束脚的走了进来。

　　　　子璇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新式旗袍。凤仙领和马蹄领的结合，领子开到锁骨以下；三分短袖，露出大半截雪白的胳膊；到膝盖以上的长度，小腿全部露了出来；开衩处到了大腿根，走路的时候若隐若显雪白的大

　　　　腿。因为已经是春天，布料轻薄，所以子璇所穿的旗袍很是贴身，开省收腰，完全将子璇的身材给显露了出来，并且有了一种和世家闺秀不同的别样风情。

　　　　只是……不知道她如此精心打扮，却是为了哪人？

　　　　不能怪我如此多想，她去医院陪我的几日里都没有特意装扮，现在却穿着如此动人……

　　　　放下思绪，看着子璇和玉蓓聊天，子默也没说话，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子默提出要出去联系醉马画会的众人，邀请我一起同去。我犹豫了一下，不太好拒绝，就同他一起出门了。

　　　　子默慢悠悠的走在前头，我想着心事，也慢慢的跟在他的后边。

　　　　前边的子默突然停住了脚步，我疑惑的看向他。

　　　　他推了推眼镜，淡淡的笑看着我：“谷玉农，你是我的妹夫，我也就不跟你说客套话了，你今天是不是对子璇的衣着打扮有所不满？”

　　　　我看了他一眼，看他的神情认真，也就正色的看着他，说：“不能说是不满，只是我有点失落罢了。”

　　　　正好走到了园子里，我来到了园子里的凉亭，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了下来，看着远处开放的迎春。

　　　　“失落？”子默跟了过来，也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有些感叹的开口：“是啊，就是失落。子璇现在对我的态度虽然好了些，可是却还是比不上叶鸣和梅若鸿他们。”

　　　　子默推了推眼镜，顺了顺头发：“是不是那天下午，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子璇都跟我说过了。”

　　　　我点点头，坦然承认：“就是那天的事情，我看子璇对叶鸣和梅若鸿百般维护，心中难免愤愤不平吧，这应该都是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我来告诉你她的想法。”子默站了起来，背对着我“子璇这几年一直都过得很苦，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知道她很苦，可是那个时候，我的父亲生了很严重的病，没办法打理工厂。我身为父亲唯一的儿子，我根本不能推卸我应该负起的责任。所以，在那个时候，在她面对婚姻产生了恐慌的时候，我没有很好的

　　　　去开解她。这些，都是我的不对，我很清楚。”

　　　　

　　　　

　　　　 《〖水云间〗我是谷玉农》恩Cˇ第18章ˇ【小燕文学】

　　　　“你知道就好……”子默沉默了下来，有些不自在的推推眼镜“我也知道子璇很任性，也很不懂事。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的父母都在北平（注解１），只有我和子璇在杭州这里，我不向着她又向着谁呢？”

　　　　子默跟我说着，我则是仔细思考着他说这话的目的所在，却没想到子默又接着说了起来。

　　　　“虽然你们是夫妻，但是毕竟已经吵了四年，闹了四年。你们的感情，都已经吵没了，闹没了。如果你现在有跟子璇复合的想法，就好好对她，重新追求她。用一个普通追求者的身份，而不要再用子璇的丈夫，

　　　　子璇的主宰，这样的身份去压着她，给她压力，那样也只会加重她的叛逆心理，而对你们的婚姻没有任何帮助……”

　　　　听着子默絮絮叨叨的开始谈起子璇的性格问题，我有些惊讶。这个子默，好像还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一心想撮合我和子璇重新开始。

　　　　我继续听着他说，没有插嘴，直到他下了结论。

　　　　“所以说，你现在不要再用原来的那种态度来对待她，不要用老一套的贤妻良母来要求她，更不要用你原来的那一套价值观、道德观来批判她和否定她，相信她会被你的诚意和诚心所打动的。而且你要知道，做

　　　　一名模特儿和从事绘画工作一样，都是为了艺术尽一份心力，以后不要再用有色眼光来看她，看我们了。”

　　　　我微笑着，诚恳的看着子默：“我知道我曾经的态度有问题，观念也很守旧。但是我现在也正在努力着，正在尽量的去体谅子璇，去爱护子璇，去了解她的世界，了解她的思想。我不知道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子璇真的不想再继续我和她的婚姻了，我会放她自由的。不会让这份婚姻去束缚她，让她痛苦的。”

　　　　子默笑了一下，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欣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原来还怕你会继续钻牛角尖呢，却没想到你已经想开了。”

　　　　我也起身，站在子默身边：“别总把我想成原来的那个谷玉农好不好？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变成什么样，谁都无法定论。我既然决定了要再尽心尽力的挽回子璇一次，就会尊重她的想法。毕竟——感情的事情

　　　　，总是无法勉强的。”

　　　　“行啊，谷玉农，我却没想到你突然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放心好了，我会支持你的！”子默满面笑容的看着我“既